倘若真的是他,面对如今即将和亲的她,他会如何?
想着,东惜若忽然自嘲一笑,既然他能亲自来迎亲,想必已经恢复了记忆,自然不会因为她而动摇他多年的计划和布局。
东惜若,你怎会如此愚蠢和痴傻,一个萧重月竟让你如此意乱难安。
“公主?怎么哭了?”一直站在她身后伺候的李嬷嬷从镜中看到她竟有泪痕从眼中滑下,惊慌不已,“大喜之日,这可不是好兆头,老奴知道你心中很苦,此去北国路途遥远,恐怕再无回国之日。老奴……老奴舍不得公主啊!”
说着也流下泪来,终于忍不住哽咽出声:“老奴不跟着公主去北国也就罢了,为什么公主不将红绣和惊羽也带在身边,公主在北国身边没有一个可信之人,这怎么能行。”
一旁随侍的红绣惊羽两人也跟着点头,早已哭红了眼。
“公主……”红绣哭着恳求,“公主就将奴婢和惊羽带走吧。”
东惜若却笑着摇头,强自忍住心中的酸涩之意,“我怎样都不要紧,你们都留下,留在东国保护好父皇和母后,最近也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会有事发生。”自她回皇城之后,父皇和母后不知为什么,总是以国事繁忙和身体抱恙为由将她拒之门外,甚至宫中所有宫人见了她便慌不择路地闪避,每每问起父皇和母后两人的事,就连李嬷嬷和红绣两人都言辞闪烁。
仿佛所有人都在隐瞒着什么。
“参见皇后娘娘!”忽然,门外传来宫女的叩拜行礼声。
东惜若惊喜,随即转身朝外室看过去,只见两个多月未见的惠皇后掀开珠翠满坠的珠帘,映入她眼帘的竟是惠皇后满头银发的苍老之态。
她惊得起身,逶迤着沉重的嫁衣裙裾,疾步走到惠皇后的面前。
“母后!”东惜若急切地拉住她的手,摸到的却是满手的皱纹,松弛的表皮,她惊骇低头,来回抚摸着惠皇后的手,泪水终于止不住汹涌而下,“母后,这到底怎么了?怎么……母后怎么会变成这样?”难怪这两个月来,母后一直不肯见她。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猛然抬头看她,急急而问:“父皇呢?父皇怎么样了?”
惠皇后却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抬起那双如花一般枯萎的手,轻轻抚摸着东惜若的脸颊,低声道:“若儿,既然改变不了你和亲的命运,我和你父皇就为你做最后一件事。这没有什么,只要你平安,我和你父皇什么都愿意为你付出。”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重生以来,东惜若第一次露出崩溃的表情,泪水花了精致的妆容,她低低地哭泣着,“你们到底做了什么,竟然变成了这样。母后……你们是我倾尽一切所保护的亲人,你们如此为我,让我如何是好。我不求我自己,我只求你们平安,只求所有爱我护我的人平安。母后……”
说到这里,她骤然变了脸色,语气惊恐:“母后……焱弟如何了?”
然而,惠皇后却忽然沉默了,眼角隐隐有泪水含着,东惜若见状,心中的恐惧汹涌而上:“母后?你为什么不说话?焱弟怎么了?”
最后,惠皇后才凄哀地说:“焱儿去得很安详。”
惧意灭顶,她只觉心中一片空茫,如同独自一人站在空无人迹的雪荒之上,茫然无措。
她止不住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几乎站不住脚,险些软到在地上,身后的李嬷嬷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
终于止不住,东惜若忽然失声痛哭起来。
她原以为她的重生是上天给予她的一个机会,她庆幸自己能有机会守护自己所爱的人,却想不到,她竭尽全力去保护的这些人依然逃不过命运的捉弄,让她再次承受失去亲人的绝望和痛苦。
“母后……”她勉力支撑着虚软的身子,握住惠皇后的手,决定今日势要将多年来埋在心中的疑惑问清楚,“母后,把一切都告诉我吧,把你们所隐瞒的秘密都告诉我吧。”
惠皇后摇摇头,语气有些欣慰:“若儿,这一切如今已经不重要了,我和你父皇所做的一切是迟早的事,哪怕我们都不在了,只要你平安,母后和父皇都会很欣慰。”
东惜若轻轻摇着头,哭泣着:“你们都不在了,我活着又有何用处!母后,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直直地盯着惠皇后,“是不是和赤炼城有关?”
“若儿!”惠皇后脸色骤然变了一变,低声惊呼,“若儿,千万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及赤炼城!”
然而,东惜若却是不管不顾,毫无惧意地冷笑:“果然是因为赤炼城,但凡和赤炼城扯上关系都没有好下场。母后,你和赤炼城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为何要如此苦苦相逼?”
惠皇后却不答,只是抬手替东惜若轻轻擦干泪水,勉力怜爱地笑:“你看,哭得妆都花了,让宫人替你补补妆。若儿,以后就以这张脸活下去吧,哪怕是苟且地活着,也不要想着恢复你的容貌,否则,我和父皇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第124章 真假萧重月
说完,不让东惜若再次问话的机会,严肃了脸色,吩咐:“来人,替公主补妆!”
“母后!”
惠皇后却蹙眉摇头,有意无意地看向外面,似是在担心什么,最后低声道:“若儿,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话落,她转过身大步离去,任凭身后东惜若极力哭喊的声音,她始终不停留,毫不迟疑地走出了未央殿。
东惜若被强制按在菱花镜前,两名宫人迅速替她补妆,这时有宫人急匆匆在外禀报:“李嬷嬷,北国的迎亲队伍已到玄武门之外。”
“知道了。”李嬷嬷应声,随即催促,“快,吉时快到了,莫要耽误了吉时。”
看着镜中迅速恢复的精致妆容,东惜若却冷下了声音:“嬷嬷,倘若今日你不告诉本宫,本宫今日绝不出这未央殿!”
“公主!”李嬷嬷大惊失色,忽然就朝她跪倒,语声哽咽,“公主,就听皇后娘娘的话吧。公主若是再问起,陛下和皇后娘娘,包括这里所有的人都会立刻没命!”
东惜若骇然一震,心下一瞬惊恐,即使心中有多么惊疑,她也不敢再多问,只得静静地等着吉时到来。
吉时已到,宫人用珍珠面幕将她的脸遮住,一手扶着她步出了寝宫,长长的华美裙裾一路曳地,沿着曲折回绕的廊道,一路缓缓地走出了未央殿。
皇宫的门缓缓打开,盛装的她站在高高的玉阶之上,望着玄武门广场上的文武百官,她朝大开的玄武门外望过去,一袭出尘的身姿恣意而立,修长而挺拔,远远的却看不清面容。
是萧重月么?
身旁的祭酒官高声读着长而繁复的祝颂词,她恍若未闻,只一瞬不瞬地望着那人高冠广袖,立在马车旁静静等候。
祝诵词完毕,东惜若才惊醒,在宫人的扶持下走下诵台,沿着红毯铺就的喜道,缓缓走向玄武大门,来到了金碧辉煌的马车前。
珍珠面幕在眼帘前不断摇晃着,透过细缝,她看见了那人出尘的面容,淡漠的表情,微微抿起的薄唇,只冷定而平和地看着她。
萧重月……竟然是萧重月,那个已经死去的萧重月!
东惜若原本就因为遭受打击而疲累的身子在看清他面容之后,一个趔趄,几乎立不住,萧重月一把扶住她,将她拦腰抱起。
她低声唤道:“萧重月……”不知是因为惊喜还是失落,她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指甲几乎穿透了衣服掐入了他的肉里。
然而萧重月却沉默,一字未说。
随从掀开了绣金门帘,在萧重月的扶持下她踏上了马车,东惜若再次看了他一眼,接着最后一次从面纱后回顾那座巍峨耸立的皇城,心中止不住地悲苦。
萧重月却在此时开口,以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低声说:“公主殿下,将摄政王大人忘了吧。”
什么?
东惜若惊诧看向他,一模一样的面容,一模一样的声音,然而,因为珍珠面幕的厚重,她实在无法仔细辨别清楚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那人回道:“在下是顾神医,摄政王已经去了,如今的时局在下不得不易容成摄政王大人。”
在她怔怔晃神之际,顾神医将门帘放下,门帘落下的一瞬间,她再也无法克制住心中巨大的悲痛,亲人的牺牲,萧重月之死……东惜若将脸埋在了掌心里,低低地失声哭泣。
这是她最后一次哭泣。
马车辚辚驶过畅通的大道,唢呐铜钹之声回旋荡漾着,无数鲜花从高处洒落下来,在空中飞舞着,宛如织成了一件花的嫁纱。
东惜若将脸从掌心抬起,听着外面唢呐铜钹声,无力地靠在了身后的软垫上,她最终还是遵循了上一世的命运,和亲北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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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东国皇城的宣武殿里,所有的宫人都忽然之间昏倒在地,殿外却无人得知。
一人玄红色衣袍,衣裾无风飘动,邪魅的容颜恍若来自地狱之鬼,他正静静地坐在皇帝的寝宫内,此人正是西楼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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