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花成长记 (幻海心)

谢蕴拍了拍手，道：“夫子，快弹，块弹。”

邵素点了点头，开始弹起来……

她的琴艺来自王府琴师所传授，皇家用人，自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当年又是不管闲事的，专心致此，因此这琴棋书画比大姐二姐都高出很多，耳听她宛如阳春白雪，声动梁尘，把院子里的人都听住了。

许久许久，那声音才收住，大家沉默好久，才见袁氏道：“邵娘子真真是厉害人物，这曲子竟比我听过的那琴师弹得还要好听。”

谢蕴则满脸羡慕道：“夫子，原来曲子可以弹成这样啊，要如何才能弹成这样，快教教我……”

正说着，忽听院子门前那丫头惊叫了一声，大家抬头望去，见谢林正站在门口，正痴痴地望着邵素。

原来他到刚京城，到衙门报备了，又与几个至交好友一起聚了聚，下午无事便回了家，想着昨日女儿说要跟着夫子学琴，心痒难耐，便到了这外书房，听着遥遥传来琴声，不敢惊动，悄声悄气地慢慢走近……

耳听琴声叮咚，竟是比那琴师更好的曲艺，不知这女子哪里来的手段，便走到门前去看，彼时夕阳西下，邵素一身素衣，盘腿而坐，敛手弹指，清风吹动着她的长发，连同那衣裙也飘飘吹了，长长的睫毛在如玉的脸上留下端正媚好，竟是仙子之色，天籁之音，让谢林看痴了也听痴了……

众人见是老爷在门外，都站了起来，邵素也把琴放下，站起来抬头道了声：“老爷”，忽然发现谢林正痴痴地望着自己，那眼目便仿佛当年萧生望着自己的痴情，心里一痛，皱了皱眉，低下头，对谢蕴道：“蕴儿，还要不要学琴？”

谢蕴听邵素这么说，望了望痴呆的父亲，见他一直痴痴地望着夫子，对周围的一切恍然未闻，毕竟年纪小，喊了一声“阿爹，你这是听傻了吗？”说着，跑过去牵着谢林的手道：“夫子弹得真好听，我也听呆了的。”

谢林觉得有人晃动自己，低头看正是女儿，又发现一院子的丫头婆子看着自己，脸上一红，咳了一声道：“夫子弹得真真好，竟是我从未听过的。”

谢蕴笑嘻嘻道：“那爹爹还让不让我学琴呢？”

谢林抚摸着谢蕴的发髻道：“如果要学，就要好好学的，不可半途而废。”

谢蕴毅然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啊，阿爹，本来觉得是有些烦的，可夫子弹得这样好，我也要象她一样。”

谢林喟然一笑，道：“我只希望你将来象夫子一般光灿。”

谢蕴不疑其他，点了点头，笑嘻嘻道：“阿爹放心啦，我一定会弹好的。”抬头却见邵素远远站在那里，也不过来，忙招了招手道：“夫子，阿爹说你弹得好呢。”

邵素“嗯”了一声，静静道：“谢老爷夸奖。”

谢林见她离着自己远远的，低着头，满身的戒备，想起她一直以来敬而远之的态度，心中暗叹，知道自己若是不走，她一定不肯过来，遂道：“蕴儿先在这里跟夫子学琴，阿爹有事先走了。”说着，冲着邵素一点头，转身离开。

邵素见他走了院子，不一会儿，，吁了口气，见天色也晚了，怕耽误谢蕴歇息，见莺儿提着饭盒过来，道：”夫人听了今日的课散了课，回了自己，十分欢喜，加了好几个菜，说娘子辛苦7。"邵素心中一动，没有说话。

第141章 机缘巧合

自从那日弹曲之后,邵素越发躲着谢林,谢林每日去察谢蕴的功课,邵素都会提前离开，谢林虽有遗憾,奈何公务在身回不得早，也只能罢了，如此忽忽数日,邵素下了晚课,回到了西厢苑,吃了夕食，正在厅房夜读,忽听院门响动,钗儿出去开了门，进来回道：“娘子，夫人有事找你过去。”

“这个时辰？”邵素皱了皱眉，酉时已过，黑幕沉沉，掌灯时节，让她过去作甚？

“可说有什么事？”邵素问道。

钗儿摇了摇头道：“倒是没说。”

邵素沉吟了下，道：“我这就来。”说着去穿外衣，却见钗儿过来要帮她，她摆了摆手道来了声“不用”便进了内室，钗儿停住脚步叹了口气，说来着主子是个省事的，好伺候是好伺候，就是有些冷冰冰的，仿佛一块浸了水的木头，点不起任何活气，只是在与大小姐相处时会露出些许朝气，竟不知她遭遇了什么，会这样的心如死灰……

邵素套了件外套出来道：“人在外面吗？”

钗儿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听莺儿在外面道：“娘子，福儿在外面等着呢。”

邵素出了正房，见莺儿与那传话的福儿正说着什么，见她出来立时住了口，莺儿先开口道：“娘子，我跟你一起吧，毕竟黑灯瞎火的不好认路。”

邵素本来想带着钗儿，可莺儿既然这么说，想着钗儿毕竟一直跟着谢林，未必熟谙这宅院的方位，点了点头道：“也好。”

福儿抿嘴一笑，道：“娘子请吧。”说着挑着灯当先领路，邵素在后面跟着，莺儿押后，一路行来，东向而行，见福儿越过西花墙，出西角门，向东向北绕厅后而去——邵素因为避嫌疑，自从到了这谢家竟一次也没去过正堂正房，但她千金小姐出身，知道穿过游廊夹道，拐着又向正南去，倒也是去正房的路。

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在一处院落停住，上面匾额写着“蒹葭院”福儿回头道：“娘子到了。”

邵素抬头看着那匾额，淡淡道：“好像不是夫人的正院。”

福儿脸色微变，道：“娘子果然剔透，这是夫人的侧院”说着，不待邵素答话，便一脚跨了进去，莺儿从后面赶了上来，扶着邵素道：“娘子小心些。”

邵素低下头，跟着她进了院门，转过影壁，进了垂花门，眼见正房厢庑游廊，悉皆小巧别致，倒也清静雅致，福儿领着她进了正房，掀开门帘，室宇精美，铺陈华丽，案几上茶香渺渺，仿佛有人刚刚离开，福儿“哎呀”一声道：“倒是不巧了，夫人离开了会儿子，可能到正院去了，娘子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找她。”说着，请邵素坐了，看了茶，走了出去。

邵素缓缓地坐了下来，眸光微敛，莺儿在旁道：“娘子，喝口茶吧。”

她“嗯”了一声，伸手在那案几撩着那茶盖，却并不端到嘴里，枫露茶的香气渐渐地环绕着屋里，燃起淡淡的云烟，让人有疏离恍惚之感，连同这屋里的一切都仿佛一幅画，醒不过来是琉璃梦境，醒过来便是素淡寂然。

“娘子，福儿恁地还没来，我瞧瞧去。”莺儿面上显出着急之色，道：“这死丫头，便是夫人一时有事，也要过来说声才是。”一边抱怨着，一边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邵素不说话，眼望着她的背影，眼眸中浮出一层氤氲，就这样静寂了许久，脚步错错，帘子一挑，进来一人，却是谢林，神色微醺，似是酒醉。

“素儿？”谢林脸上显出惊讶之色，眨了眨眼睛又变成惊喜，道：“你在这里等我？”

“不是。”邵素摇了摇头，道：“是夫人让我过来。”声音波澜不惊，仿佛便是日常声色。

“哦？哦……”提到崔氏，谢林脸色暗了暗，扶着额头晃了晃，打了个酒嗝道：“今儿喝得有些多，竟到了这里来，正正遇到素儿，你说算不算缘分？”有些话他本来不敢说，如今此情此景，又是喝多了，便把压抑的心绪吐了出来道：“素儿，我知道你躲着我，但是……”

“老爷”邵素忽然截住他的话，道：“您知道我的心志，口口声声说十分敬重，便是这样的敬重吗？”声气渐渐变得凛冽，把那暧昧的气氛生生压了回去。

谢林听了这话，怔了许久，微微苦笑道：“那算不算冤孽？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你这么……”

邵素“蹭”地站了起来，道：“咫尺之间，其实是天涯之远，老爷这么聪明的人，怎会不明白呢？”说着，眸光渐渐变得冰冷，道：“我心已死，今日到此，便是想清楚告诉老爷，以后别费这种心思了，否则……邵素请辞。”

“你觉得是我？”邵素这绝情的话便是把那羁绊着情丝拦腰截了，谢林的脸色渐渐灰暗下来，踉跄着退后几步，嘿然道：“你觉得我会这么傻？邵素，你未免看低了我这份心。”

邵素嘿然道道：“是谁并不重要了。”顿了顿又道：“溺水三千，何必独取一瓢？”说着，向门外走去，正要掀开帘子出门，一错身里，忽地被谢林从背后紧紧抱住，急促的喘息声在耳边响起，喃喃只道了声：“素儿，既然这样，你从了我吧，我会好好待你的。”说着，也不管邵素是否允诺，伸手便探入邵素的衣襟里……

却忽觉手一痛，腹部被抵着一把硬物，邵素那冷静而沉寂的声音传来“老爷，你死，还是我死？”

谢林没想到邵素这样的烈性，一头冷汗流了下来，蹬蹬退后几步，抬头不可思议地望着邵素，道：“你……”低头看去，原来佳人手里早就攥了一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