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母见是正经事情,忙道:“这是应该的,靖毅将军在边线二十年,精忠报国,如今年老回家,又是你家老爷的上峰,自然要好好打络。”顿了顿又道:“可是选了日子?”
徐氏点头道:“已经下了帖子,说的是明日启程。”
邵母听了一愣,看了看沈氏,沈氏也是脸上色变,王府家眷日常出行的车舫一共有三辆,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两辆朱轮华盖车,沈氏若是去上香,自然要用两辆车,她以王妃之尊,自然要自己一个人一辆,两个女儿一辆,可徐氏若是去访客,也须用那辆翠盖珠缨八宝车,否则礼仪有缺,这样子安排倒是冲突了。沈氏不由皱了眉头,殊不知这样的神情早落在徐氏眼里,心道果然三丫头的推测在理,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来,只做茫茫状对沈氏道:“大嫂,明日的车舫可能安排妥当?”
沈氏面沉如水,一言不发,徐氏面露惊异,对邵母道:“老太太,大嫂明日可是另有安排?”
邵母于此时倒是有些疑心,藐了藐这二媳妇,见其眼眸明亮,似乎并未觉察什么,心中一时难决,对沈氏道:“总是先要正事才可。”
沈氏听了这话,不由低头,其实让她坐朱轮华盖车也无妨,只是这车舫的大小,也对应着侍卫的多少,沈氏这是上山,且不论太平盛世,只是带着两个未出阁的丫头,到那人烟荒芜之处,总是要多加小心才是,若只是坐那小车,也只能带三四侍卫罢了……
所幸她反应极快,心道即使做小车,也多带几个侍卫便是,于是点头道:“二婶去便是了,我这就安排妥当。”徐氏见沈氏这么说,也明白她的意思,又笑道:“这还有个缘故要跟大嫂说,只是因为那靖毅夫人听闻咱家大小姐的名声,非要我带着去瞧瞧,我想着咱家丫头没有拿不出手的,倒是答应了的,不晓得明日月儿是否得空?”
沈氏脸色白了白,道:“她似乎有事……”
邵母突然看了沈氏一眼。
徐氏仿佛非常失望,叹了口气,道:“可怜靖毅将军守边二十年,如此得圣宠,夫人又是有诰命的……”
这话还未说完,邵母突然对徐氏道:“我想月儿明儿也没甚事,让她跟着你去吧。”
“老太太……”沈氏一听此言,对邵母使了个眼色。谁知邵母仿佛未见,只对徐氏点点头道:“靖毅将军刚刚回来,他家夫人不熟谙京都,你要妥帖准备。”
徐氏恭敬地站了起来,慎重道了“是”。
邵母这才对沈氏道:“大丫头无论有什么事,还是以正事为主,再说,那事也跟大丫头无关。”
沈氏嘴唇微抖,却见徐氏笑着道:“我仿佛见大嫂不愿大丫头去似的,到底什么事?老太太说来瞧瞧。”
邵母心中自是以家族为要,儿媳妇私下算计她可以置之不理,关涉大事却绝不肯袖手旁观,那靖毅将军二十年前便戍边,后来被召回之时,又上了一篇慷慨激昂的折子,表示边患不除,永不回京,连同家眷也接了过去。边疆乃极为苦寒之地,一守便是二十年,圣上每次提起,都叹服其忠心报国,天日可表,如今乃是第一得圣宠的武将,现下年老回京,对他们这种没落的王府皇亲,怎么巴结都不过分的。
想到这里,却也不肯给沈氏隐瞒,对徐氏道:“这里面的缘故你不晓得,刚刚你大嫂说,明儿要去给疫了的姨娘上香,她要带着月儿素儿一起去的,我已经许了,因此她有此迟疑。”
徐氏“哦”了一声,笑得意味深长,道:“原来是这个缘故啊,那真真是我不懂事,给大嫂添乱了。”
沈氏也跟着笑,只是那笑容宛若太妃糖,粘在嘴上十分难受——下面的话让她更难受了
“既然如此,那这样吧,让大丫头跟着我去靖毅府,让二丫头跟着大嫂去如何?”徐氏笑眯眯地望着沈氏。
沈氏脸色大变,摇头道:“不妥。”
徐氏道:“二丫头百般伶俐,大嫂不必操心,我这丫头极少出去,大嫂既是去上香,也好让她见见世面。”
沈氏面沉如水,道:“我去上香,哪有带个隔房庶女的道理?”
谁知徐氏是铁了心让邵盈跟着去,对邵母道:“老太太,你说呢?”
若是没有靖毅将军的事情,邵母自然会向着大房,不会答应徐氏的请求,可是既然有了靖毅将军之事,邵母心里想着如何通过二房巴上这位最得圣宠的武将,哪怕是二房得了势,也是好的,如今二儿子虽然有军功,但是在圣心上却是欠了些,否则凭借侯爷的爵位,王府早就兴盛了,如今若是得了靖毅的进阶,何愁不能更上层楼?于是点头对沈氏道:“也罢了,就让二丫头跟着你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11
徐氏走后,邵母见沈氏铁青着脸,全是掩饰不住的不甘,使了个眼色让大丫头银儿诸人先出去,这才对沈氏道:“我答应她,你不服?”
沈氏面色异常难看,却还是挤出一丝笑容道:“老太太自是有主意的。”
邵母“哼”了一声道:“面上这么说,心里不定怎么骂我老糊涂呢。”
沈氏见邵母语气严重,站起身来跪下,道了声:“老太太……”
邵母听了这声,终是心软,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前面的方椅,道:“坐下。”
沈氏站了起来,挨着椅子坐下,听邵母徐徐道:“其实你刚才告诉我时,我已知晓其意,大丫头是你闺女,也是我嫡亲孙女,哪有不疼的?”顿了顿又道:“老二媳妇今日过来说了这些,我虽然猜不出她是否知晓你的打算,但是拿靖毅将军的机缘却是断断不能放过的!”说到“靖毅”两个字,又重重地加深了语气。
沈氏抬头望着邵母,见邵母正眸光烁烁地看着她,道:“老大媳妇,要说这宅内的手段筹谋,你倒是也不输于她,只是这朝廷大事上,却……”说着摇了摇头,一字一句道:“你把大丫头的筹算全压在了徐家,难道就不晓得,或许靖毅将军要比徐家更有用?”
沈氏眼皮一跳,嘴唇急速抖动,道:“老太太……你……你是说……”
邵母“嘿然”道:“既然芍儿说靖毅将军夫人想见大丫头,说不定有什么不得了的机缘,我记得靖毅将军有个嫡亲的独孙,正是及冠年纪,在军中历练颇多,大小军功也有了不少,本来早应有爵位了的,却被靖毅将军生生压着,圣上无法,只得多加银两,光这些年就几十万两之多,可见他们一家在圣心上有多重……”芍儿是徐氏的闺名,她是邵母本家的隔房侄女,老太太说大事的时候,便习惯用呼其旧称。
“老太太……”听了邵母这么一说,沈氏眼泪哗啦流了下来,颤抖道:“老太太,我原来只是指望月儿不必远嫁,若是能……能结成这么一门好亲事,我这守着活……”突然想到在婆婆面前抱怨儿子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好歹止住了口,用袖子掩住了脸。
邵母拍了拍沈氏的手,道:“我晓得,我晓得,这个家啊,但凡有什么事,你总抱怨我不偏着你们,可说到底,源儿是我亲生的,轻重我还分得清,正因为轻重分得清,这个家是大房和二房的家,可不是一个房的。”
说着,突然想到这个事情倒是劝大房二房和睦的好机缘,又道:“一笔写不出两个邵字来,老二媳妇既然愿意帮衬大丫头,你又何乐而不为,至于大丫头能否入他家老太太的眼缘,我倒是并不担心,即或没有什么,赚了他家的欢喜,对我们家也有莫大好处。”
沈氏被婆婆说中了心事,不由心潮起伏,原来老太太也是很疼孙女的,那月儿挣脱和亲的事情,就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奋斗。忽然又想到自己要带着二丫头与三丫头一起去见徐老太太,又皱了眉头,道:“那二丫头……”
“投之以桃,报之以琼瑶,若是老二媳妇能推大丫头一把,你为甚不能推他们二房一把?”邵母心中暗叹,大媳妇终究是个内宅妇人,说到气量格局上还是窄了,遂劝道:“凭靖毅的圣宠,他府上看中的人,即或是嫡亲公主圣上也是会许了的,何况咱家?”
沈氏这才明白老太太的打算,想到邵母能在瞬息之间做出明智的决策,十分佩服,道:“老太太说的是,倒是还是我想窄了的,明儿我就带着二丫头,索性三丫头也不带了,若是徐氏看中了二丫头,靖毅将军看中了大丫头,那自是两全其美的。”想到这里,突然觉得前途十分光明,心中不由雀跃起来。
邵母见沈氏面露不胜喜悦之色,摇头道:“靖毅府是否看中大丫头是两可之数,徐家是否看中二丫头也在两可之间,我想你倒是做好两全准备,一起带着吧,三丫头那性子……”出了会儿神,道:“也不知象谁?难不成象了你那个贴身丫头?”
沈氏此时对邵母心悦诚服,听邵母这么说,笑道:“这便是不晓得了,我记得闻丫头跟着我时,虽然是个老实的油嘴葫芦,倒是妥帖忠厚,真真体贴人的,三丫头跟她娘比起来,可天差地远。”说着,也是叹了口气,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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