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猝不及防,直觉那气劲极强,躲闪不及,生生受了那两根银针,霎时,黑色的血液从嘴角渗出,胸口传来细碎的钝痛,再望去,那紫色的身影,早已随着坠崖的女子,一起消失在崖间缭绕的云雾后。
“主上!”有人伸手来扶黑衣首领,剩下的齐齐跪地,望着山崖的方向,等待着他的指令。
“此地不宜久留,回去!”一手捂住胸口,目光复杂的回望那深崖一眼,夜色渐浓,他想要的,已有了答案,再多逗留,等沐云琛搬来救兵,就麻烦了。
“是!”一声呼哨。
一顶罩着黑纱,四周挂满银铃的轿撵落于黑衣首领面前,他步履虚浮,扯下黑色的面纱,清俊的面容苍白虚弱,墨滴的眸眼中中滚过压抑的沉雾,坐上轿撵,一口黑血,自口中浸满掌心。
他的神色莫测,转而挥挥手,示意离去,轻盈的轿撵,在八个黑衣人莫测的轻功中,恍若上神游历人间的神车,自遥远的天际,渐渐化为墨色的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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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云琛带着卫兵赶到时,青锋卫也得到了消息。
今日世子吩咐他们接应四国而来的青锋卫,顺带留下一部分守卫宋府和荣王府,是以在许久时间之后,才接到消息。
当他们到达浮云峰时,天色已暗,大片大片的浓雾,伴着深山的狼嚎,漫天的火把,汇成人间的星河。
“玉儿——”
“世子——”
“世子妃——”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在空旷的山谷远远荡开,是挂念者焦灼的煎熬和忧虑。
只是,当两方人马荡过崖上崖下,不知道是天色暗,还是人被下方的河流冲走,来来回回好多遍,加上整个崖底空间巨大,搜救工作,并非一时半会就能完成。
可时间拖的越久,两人就越危险,这样一想,所有人的心被悬高,再也无法平稳坠落。
一夜的寻找,一夜无眠,牵动着无数人的心,圆月清冷,漫天星光绵延,静静注视着人间。
稍后得到消息的宋文武,不顾违抗皇命的罪责,私自动用虎符,调动上千兵将,搜山寻人。
裴煊则坐在窗前,抚摸着通体雪白灵鹫,望着它认真道:“寻人。”
灵鹫歪着脑袋,红豆般的小眼滴溜,与他对望。
裴煊长睫低垂,摸了摸灵鹫的脑袋,是啊,它不认识她。
过了好久,清冷的月光照在雪一般寂静的男子身上,让人直觉他身上,落了层夜间的冷霜。
牧伯走上前,替他盖了条薄毯在腿上,心疼地劝道:“少主,您好歹歇会。”
“不睡,祈福。”裴煊没有回头,只是目光沉静,望向远方。
“您这是何苦?”少主与那女子不过刚认识不久,何苦折腾自己本就孱弱的身子,少主这水晶琉璃心肝,这么多年,到底还是没变。
“师父说,照顾她!”简单的话语,是他对那个老人的承诺,哪怕,他与宋初玉交情尚浅,如雪的手指,抚过不久前饮过茶的茶杯,他似乎还能看到那醇香诱人的秀色清波,以及那女子明丽逼人的眼波。
今夜,有人掘地三尺搜山寻人;今夜,有人无眠对青霜;今夜,还有人山洞燃火相拥。
时光倒转回两个时辰前。
本是追人坠崖的公仪鹤,却在受那毒针毒性催发后,身体不受控制下坠,幸而宋初玉及时改变立场,反手相握,用软剑缠住一株枯木,这才稳住身形,避免两人坠崖粉身碎骨。
宋初玉手下,公仪鹤的手掌冰冷,手心还隐隐冒着冷汗。
一股莫名的不详感席卷,她方才受那一掌飞入深崖,自然没看到没入公仪鹤体内的毒针,只是下意识,觉得这般的公仪鹤不对劲。
“公仪鹤,公仪鹤——”她不敢低头去看,因为手中软剑尚且缠着枯木,她怕随意乱动,枯木会承载不住压力断裂,只能焦急的出声询问。
“玉儿,我没事——”出口的声音带着少见的嘶哑和虚弱,却依旧是暖暖让人心安的语调。
“公仪鹤,老实说,你是不是受伤了?”宋初玉紧咬着下唇,心脏的跳动频率在耳边鼓噪狂跳。
等了好久没有回音,她控制不住低头去看,却对上那笑意盈盈的眸,兜头给她这样一句话。
“玉儿,松手吧!”
宋初玉顿觉怒火“噌”地冒起。先时不顾性命救她的是他,她又怎能在危难关头弃他不顾,这个男人,到底怎么想的。
“公仪鹤,你休想,若要放手,我们两个一起死!”左右有人陪着,黄泉路上她定不孤单。
低低的笑音,沁凉优雅,公仪鹤出口的话语戏谑:“玉儿这是要与我生死相随么?”
宋初玉紧抿着唇不说话,她知道,他此刻是在缓解沉重伤感的气氛,手上的软剑缠着枯木,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如果,再想不到办法,或者下方不是河流而是土地,那他们今日,当真必死无疑。
她死倒没关系,左右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可是公仪鹤不可以,他是被自己硬生生连累的,宋初玉想着,若实在免不了一死,她一定要给他当垫背。
“公仪鹤,你能别每次让我自私的自己都想唾弃吗。”用着比较轻松的语调,可出口的话语却难免带上浓浓的鼻音。
她哭了?想到这可能,公仪鹤万年舒展含笑的眉眼,紧紧皱了起来。
“玉儿,我若死,你怎么办,放心,我舍不得!”温情的话语,随着山风荡开,缠绵进听者的耳中。
“方才手指无意扣到山壁,我怀疑,悬崖峭壁之上,有个山洞,是以,让你松手。”公仪鹤耐心解释。
料想到自己被耍了,宋初玉憋回夺眶而出的眼泪,磨着牙道“公仪鹤,你故意的!”
只闻轻笑,暖暖的,柔柔的,比任何乐音都美妙。
“你小心。”低低的嘱托还是泄露了她的心绪,既是关心,她不想再隐瞒,末了,再加一句,“为了我们两人的命!”
“好。”很安心的回答。
松手的刹那,宋初玉感觉自己的心一空,她贴着峭壁,呼吸渐渐急促,想听又不敢听,她生怕听到那让人胆寒的回音,如果公仪鹤判断失误,她不敢再想,只能捏着呼吸,听心跳擂鼓般,一声比一声急促。
直到好一会,公仪鹤的声音传来:“玉儿,松手,我接住你!”
浓雾中除了声音,她看不清公仪鹤的身影,眼见枯树渐渐露出裂缝,未知的黑暗,让她莫名心悸,这一松手,考验的不仅是勇气,更是彼此双方间的信任。
他从未辜负过她的信任,即便死境,他都愿陪她闯,这个敢拿命相护的男人,她找不到理由怀疑,信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有一日,她会对一个人信赖甚于自己。
软剑在黑暗中溅洒泠泠水光,抽剑的刹那,枯树轻擦断裂,身体向着雾气缭绕的崖底坠去,宋初玉能嗅到,雾间的清寒和尘灰味儿。
下降数米,身体陡然被一双温厚的手掌接住,随后,宋初玉砰然撞上公仪鹤宽厚的胸膛,一口闷血自喉管行至口腔,公仪鹤面色不变,硬生生将黑血吞回腹中,重力之故,两人齐齐滚落洞中。
待宋初玉在那相接的晕眩中回过神,两人的姿势正成十分暧昧的交叠。
公仪鹤整个人,颇显柔弱,被女霸王宋初玉压在身下,黑暗中,两人的眸眼晶亮对望,“噌”火烧云爬上面颊,宋初玉暗自庆幸洞中没有火光。
猛地从公仪鹤身上弹起,不防洞中逼仄低矮,脑袋不留神撞在了石壁上,顿时疼得她冷气倒吸。
“玉儿,你是在害羞么?”掩饰不住的笑意,公仪鹤伸出手,轻轻地揉着他脑袋被撞的地方。
少顷,公仪鹤自怀中掏出火折子,让宋初玉看看附近,有没有可以点燃的干柴。
宋初玉接过火折子擦亮,洞内一瞬亮堂,她却发现公仪鹤背后,有好些可用作柴火的枯木。
“公仪鹤,帮我把身后的干柴递过来。”怕太黑他看不清,宋初玉特意,将火折子往他那边凑了凑,以致那一小角,无比光亮。
只是,宋初玉看着公仪鹤缓慢摸索的动作,她缓步朝他走去,指尖微微颤抖,在他无神却依旧迷人的眸眼前轻晃,没有光彩,没有转动,为什么……
宋初玉猛地跌坐在地上,却被公仪鹤修长的指节快速扶住,他关切道:“玉儿,怎么了,是不舒服,那一掌是不是很重?”
他的双手焦急的握住宋初玉的双手,顺着她的肩臂不断摸索,最后触到她的脸,冰冰凉,带点潮湿,手指禁不住一颤。
“公仪鹤,你还要瞒我多久,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六神无主,她头一次这么慌,这么无措,捧住他的脸,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
“玉儿,不要哭,我没事,只是暂时看不到,无碍……”最后两个字,带着疼痛的压抑,身体里,千噬蛊的毒,已经开始扩散,身体忽冷忽热,一会时烈焰溶洞,一会时冰寒雪境。
口中的腥味越来越浓,只是,那血刚涌出,又被他快速压制,他不能,再让那傻瓜担心。
宋初玉是何等敏感心细的人,很快,她就发现了公仪鹤的不对劲,哭,是脆弱是无能,永远解决不了问题,果断一抹眼泪,她的眸再度恢复清寒平静。
公仪鹤额头结满一层细小的冰霜,少顷,又被细密滚烫的汗水所替代,冰火两重天,再加之眉宇间蒸腾的黑气,明眼人一看,便知中毒。
“公仪鹤,我来生火。”语调竭力保持平静,宋初玉小心站起身,去拾他身后的柴火,不过,心中的怒意仍未消解,有些帐,等出去了,她会找他算,眼下,不是最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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