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面色灰白,毫无血色靠坐在床头,见到徐清絮,他勾起苍白的薄唇,虚弱地笑了笑,道:“来了啊。”旁边,顾安年红着眼眶坐在床边的,同样脸色苍白。
徐清絮眸中快速闪过一道暗光,上前恭谨行礼:“婢妾给王爷请安,给侧妃娘娘请安。”
顾安年抹了抹眼角,扯出抹笑对她点了点头,示意丫鬟端来墩子,请她坐下。
徐清絮谢过恩,款款落座,宋祁见状刚要说话,开口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不过片刻,苍白的脸涨得通红,撕心裂肺般。
“王爷,您别急,有话慢点说。”顾安年忙去替他拍抚后背顺气,眼里又溢出了泪水。
徐清絮眼帘微垂,接过丫鬟端来的茶水递给顾安年。瞧见顾安年将茶水喂给宋祁喝下,她脸上带出几分担忧关切,上前询问道:“王爷,可好些了?”
宋祁喝下热茶,又轻咳了好一阵才渐渐才缓过起来,轻喘着对徐清絮颔首笑了笑,缓缓道:“无碍,好多了。徐姨娘,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说罢对福禄抬了抬下巴,福禄应声退下,很快便端了一个红漆托盘上来,托盘上一个八宝锦盒,盒盖打开,里面堆满了金银珠宝,还有一沓银票。
徐清絮一怔,又惊又疑地望向宋祁,眼角则是轻扫了福禄一眼,却发现这个老公公也是满眼哀戚,眼角泛红,心中顿时明了。
迎着徐清絮疑惑的目光,宋祁扯着嘴角虚弱一笑,目光柔和,喘了一口气,握拳抵在唇边清咳了两声,才缓缓道:“这是你应得的,本王时日也不多了,你是个好女人,本王虽无福消受,却也不能耽误了你。待本王一去,你便离开王府吧,带着这些银钱,去寻个好夫家,过安稳日子,本王……咳咳咳……”
话未完,又剧烈咳起来,咳得似是要背过气去,额上不一会就起了一层冷汗。
“王爷……”顾安年忍不住声音哽咽,噙着泪替他拍抚后背。
徐清絮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待回过神来,明白了宋祁话中的含义后,她搓了搓手指,瞬间便红了眼眶,泪流满面,泣声低低地哀求道:“王爷,婢妾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婢妾不敢邀功,只求王爷不要赶婢妾离开,婢妾愿意一生侍候王爷!婢妾……”
徐清絮话说到一半,宋祁一口没有喘过来,当即双眼一翻,面若金纸,昏倒在了床上。
“王爷!”顾安年当即惊叫一声,扑到宋祁身上大哭起来,徐清絮也是一怔,被这突发的状况惊呆了。
福禄见状,抖着双腿跑到床前,身子一晃,随即嘶声大吼起来:“快去叫御医!”
一时间,房里丫鬟婆子进进出出,端药的端药,送水的送水,忙得不可开交,而顾安年一直趴在昏迷过去的宋祁身上,痛哭失声,丫鬟婆子手忙脚乱去拉她,却怎么也拉不开。
兵荒马乱中,御医赶了来,一群丫鬟才将几乎哭地脱力的顾安年拉开,让御医看诊。
徐清絮一直在旁观察着众人的反应,趁着来往的丫鬟无暇注意,不时也跟着抽泣两声,抹抹眼角里根本不存在的泪水,以表哀伤,直到御医掀开宋祁衣襟,看到那被染红了的绷带,她眼中快速闪过一抹快意,随即惊呼一声,软倒在了地上。
顿时,又是一番惊叫忙乱,徐清絮被抬着送回了她自己的院子里。
已是临近戌时,这一闹腾,又是折腾到了大半夜,第二日一早,便传出了逸亲王府已经开始准备后事的传闻。
而与此传闻同时传出的,还有关于逸亲王去世后,妻妾下人陪葬一事。
京中无人不知逸亲王府上后院里姬妾成群,陪葬的事一传出去,便有不少人扼腕叹息,道是可怜了那些年纪轻轻的女人,正当青春韶华,没有享到几年富贵,便要成了那一捧黄土。
逸亲王府里的人,自然也听到了传言,自是个个惶恐不安,心慌意乱,做事都不利索起来,自然,也有大胆趁夜逃跑的。
那些姨娘们,更是想尽办法要出府,胆子大的,则是扫了一堆的金银财宝,私自开溜;胆子小的,则是一个个求到了宋祁房门前来,又是磕头又是哀求,往日里甜言蜜语,献媚奉迎不断的人,如今却是不念半点恩情,痛哭流涕,哭喊着求王爷放她们出府;唯有少数几个安份规矩的,心中虽也怕死,却认了命,留在了王府中。
对于敢私逃的姨娘下人,顾安年的处置一律是抓回后杖毙,她行事狠戾果决,直接震慑了一部分起了歪斜心思的人。
逸亲王府内,一时间哭嚎声不断,乱成一片。
十八 引蛇出洞(二)
短短三日,顾安年便下令杖毙了三个抓回来的私逃下人,一个卷款私逃的姨娘,凶狠的恶名很快便传遍了京城。
宁秋霜也耳闻了一些关于顾安年狠辣的传言,是以每次在宋璟面前,她都不忘嘲讽顾安年几句,随即“菩萨心肠”地替那些死去的下人姨娘叹息,道她们出身不好,落到了这样的主子手里,白白送了命。
每当这时,宋璟的回应一律便是面无表情,冷然道:“叛逃的奴才,按律本就该杖毙,娴侧妃如此做法,公正严明,不过是为了维护王府规矩,以免王府乱成一团。”
“公正严明?”宁秋霜嗤笑一声,不阴不阳道:“若是逸亲王殿下知晓自己的枕边人是如此心狠手辣的女人,不知是否会与三皇子有相同的想法?妾身一直以为,顾安年她配不上逸亲王殿下,如今逸亲王殿下如此下场,我瞧着指不定是被顾安年给克的。”
宋璟眸中微沉,不怒反笑,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笑道:“若是让皇叔在‘心狠手辣’的娴侧妃,与你宁秋霜之间选择,本宫相信皇叔根本不用考虑,便会选了娴侧妃。”
“你——”宁秋霜气得脸色发青,怒指着宋璟说不出话来。
深吸口气后,她冷哼一声,腰背挺得笔直,尖声傲然道:“宋璟,你不要忘了你有把柄在我手中,难道你就不怕我将其公诸于世?!”
宋璟冰冷地扫了她一眼,冷笑道:“宁秋霜,你何时能改改你这自以为是的性子,你以为本宫当真畏惧你所谓的把柄?要知道,在你走出三皇子府,抖出你所谓的把柄前,本宫就有千百种方式,让你死上千百回!”
宁秋霜被他狠戾的眼神,冰冷的气势吓得全身一抖,气势顿时消了下去,好半天才自以为镇定威严地说出一句话:“你、你不用恐吓我!若是你真、真有办法,你会在被我听到秘密后对我……那、那般讨好我?我不会信你的话!”却是结结巴巴说出来的。
“讨好?”宋璟扫向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疯子,嘲讽道:“若是本宫与任何女人欢好都算是讨好的话,那日对你的讨好,也实在太敷衍了一些。”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本宫话已至此,你好自为之。”不欲再与她废话,宋璟决然离开。
望着他没有丝毫留恋的背影,宁秋霜这才如梦初醒。想起那日他虽与自己欢好,却没有半点柔情,甚至最后离去时脸上还带着厌恶,与其说是在讨好她,不若说是单纯地在她身上发泄怒火,毕竟在此之前,宋璟已经积了满腔怒火。
“宋璟——!啊啊——!”想通了,宁秋霜怒目圆瞪,怒吼一声,又声嘶力竭地大声尖叫起来,那癫狂的模样,可不就像是个疯子。
传闻传出后的第五天,感念徐清絮的悉心照顾,顾安年做主准了徐清絮离府,由福禄亲自送上马车,乘着马车离开了逸亲王府,赶往生源地齐州。
市井中关于逸亲王后事的议论热火朝天,然大多抱持的都是事不关己的态度,毕竟皇亲国戚什么的离他们太遥远,尽管逸亲王是百姓心中是英雄般的存在,但百姓最关心的,始终都是收成与工钱。
而在朝堂上,关于逸亲王的一切成了禁忌,毕竟已经有人因为议论逸亲王的后事,而被皇帝下令革去官职,重打二十大板。
逸亲王一派愈发愁云惨淡,抱着小心思的更是重新站了队,那些以往保持中立的,也见风转舵,归顺了莫正德一派,在如此关头,这对逸亲王一派无疑是个重大的打击。
宰辅一派的更是不遗余力地打压逸亲王一派,每日早朝都有宰辅一派驳斥逸亲王一派官员提出的奏请之事发生,时至今日,两方人马虽依旧闹的不可开交,却不难看出逸亲王一派已是强弩之末。
永成帝听闻传言,本就伤心伤神,日日寝食难安,又每日被前朝的争吵不休烦得头疼欲裂,不过数日,便郁结成疾,晕倒在了金銮殿上。自那日后,朝堂之事,便交由三皇子宋璟与五皇子宋瑜打理,宰辅莫正德辅佐。
永成帝这一病,并不严重,只是忧虑宋祁的病情,又烦于朝堂上的争斗,是以便不想理事,借机过几日悠闲日子。
到了二月末的吉亥日,便就是亲耕之日,永成帝一大清早起身穿戴礼服,随后乘皇舆前往城东的祭农坛。在行过祭享先农等礼仪后,永成帝坐上了前往城郊观耕台附近皇庄的车辇,举行亲耕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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