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看也不正眼看宁瑾丞一眼。
心中浮起一丝异样,宁瑾丞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再多说,点头转身出了房门了。宁秋霜见他走远,立即吩咐吴婷儿去把房门关上。
门一关上,宁秋霜突然厉声尖叫一声,愤恨地将桌上的茶壶茶杯都扫落在地,扭曲着面孔不甘地怒吼:“不过就是一个下溅的庶女,她有何资格嫁给逸亲王!她哪一点比得上我,凭何得到逸亲王的疼宠?!不过是做了侧妃而已,就敢这般嚣张,总有一天我要让她趴在我脚下,像狗一样摇尾乞怜!”
吴婷儿被宁秋霜这突然发难的举动惊了一跳,待听了宁秋霜的怒吼,她心中更是惊讶。她原以为宁秋霜只是因着事情没有办成才生气,却不想竟是因着看到了逸亲王殿下对娴侧妃的好,才这般动怒。心中顿时又惊又疑,她一时竟猜不透宁秋霜到底是如何想的了。
“还有那个该死的吉贺,她怎么不把马直接踩死算了!像她那样的女人,就应该早死早超生,以免祸害世人!”
“我哥也是个蠢货,如果不是看在那个可恶的吉贺对他有几分好感的份上,我会求他帮忙?他倒好,不识好歹地说什么但凭处置,他想死也别拖累我!蠢货,都是蠢货!”
“他们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要受他们的气!”
噼里啪啦,器皿摔碎的声音不断从房里传出,伴随着着阵阵叫骂声,里面的人明显已全然失了理智,只知道疯狂地摔砸东西,用以发泄心中的怒气。
门外,去而复返的宁瑾丞听着屋里传出的阵阵咆哮怒吼声,垂在身侧的手再也忍不住握紧,即便手背上青筋暴露,指甲刺进掌心,亦毫无所觉。
凉风瑟瑟,还未入秋,却已经冷得刺骨。
当暗卫将宁秋霜房里发生的一切详细禀报后,除了冷笑,顾安年已做不出第二种表情。
“宁瑾丞是个人才,只是太过重情义,心太软,又有这样一个不消停的妹妹,往后不管是仕途,还是其他,他这一生怕是都要受阻了。”宋祁听完后,难得地没有立即火冒三丈,而是颇同情地感慨了一番。
顾安年勾起一抹没有丝毫温度的笑,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淡淡道:“心再软的人,看得多了,伤的透了,心也就跟着硬起来了。每个人都有一个极限,之前只能说宁秋霜还未犯到宁瑾丞的极限罢了。”
是她高估了宁秋霜。
她原以为宁秋霜今日请罪不成,应该还能忍着脾气,待日后再寻机会,却不想她竟如此冲动不经大脑,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口不择言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还让宁瑾丞给听了个正着,真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的节奏。
如此一来,不管她后面的计划是否成功,宁瑾丞对宁秋霜都不会再有半点兄妹之情了。恰好宁秋霜的表现让她对宋璟能否在这几日成功拿下宁秋霜产生了怀疑,不知该如何是好,宁秋霜这几嗓子一吼,倒是替她省了她几分功夫。
只可惜了宁瑾丞一腔真情,付了流水。
不过这正好是她需要的。
宋祁见她神色莫测,眼中隐隐浮现嘲讽的笑意,联想她方才所言,心念微转,便大抵猜到了她心中打的算盘。
稍稍沉吟一番,宋祁问道:“小七,你是要让宁瑾丞对宁秋霜再无感情?”
顾安年知晓瞒不过他,便颔首道:“宁瑾丞心太软,只要他对宁秋霜还有几分兄妹之情,他就不会对宁秋霜置之不理。今日他带着宁秋霜来赔罪求情,便就是证明。”
顿了顿,她又道:“我先前所说要宁国公府将宁秋霜赶出家门,不过是幌子,一方面,是在给宁瑾丞施恩,让他记住吉贺的好,另一方面,也是在激发他埋藏在心底的,对宁秋霜的兄妹之情。”
宋祁皱眉沉思片刻,不确定道:“宁瑾丞对宁秋霜爆发的感情越深,日后看清宁秋霜的真面目,他就会伤的越重越后悔?”
顾安年含笑点点头,道:“宁瑾丞是个正直之人,一旦他发现宁秋霜心怀恶鬼,只是在利用他,且还利用他伤害了对他好的人,他一定会无比悔恨和愧疚,以至于他即便再不舍,也会忍痛割下心中的兄妹情分,对宁秋霜不闻不问。”
宋祁挑挑眉,了悟地点头,笑道:“你倒是心思缜密,知道攻心为上。你就不怕宁秋霜不按你计划中那般做事?”
顾安年毫不谦虚地接受夸奖,给自己和宋祁分别倒了杯茶,盈盈笑道:“所以我和你打了一个赌,若是我赌赢了,宁秋霜即便继续做她的宁国公府嫡小姐,也不会有何好日子过了。”
“若是输了呢?”宋祁笑望着她充满智慧,不时闪过狡黠与算计的明亮双眸,心底的爱意再次泛滥成灾。
“输了……便从头再来。不过好在宁秋霜这人挺省事,多亏今日她那几嗓子,那赌不管输赢都无甚大关系了。”顾安年豁达地耸耸肩,笑得志得意满。
宋祁弯唇一笑,撑着下巴深深望着眼前心喜的人儿,喃喃道:“所以说我喜欢聪明的女人,而你无疑是我见过最聪明的那一个。”
顾安年转着手中茶盏,抿唇轻笑,颔首致意道:“多谢王爷夸奖,不过聪明的女人可不见得就善良,特别是像我这样聪明过头的。”
她始终记得宋祁前世因为嫡姐的善良,而喜欢上了嫡姐的。
宋祁咂咂嘴,眸色渐深似在考量,而后似笑非笑道:“确实,此次宁瑾丞怕是够呛。”
顾安年手微微一顿,继而若无其事地抿了口茶,却又听宋祁道:“不过这样正好,善良之人大多心软易被欺,寻个良善之人过一辈子,总要日日担忧她是否又被欺负了,何时要被算计了,烦来烦去,这边还在心疼,那边担忧又来了。倒不如寻个欺负他人,算计他人的,自己既不必担忧心疼,还能看看热闹,肯定连睡觉也踏实许多,你说是也不是?”
顾安年诧异转头,正好对上宋祁那满含兴味与戏谑的双眼,那深潭般的眸子,像是要把人的魂魄给吸进去一般。
她不由心下一慌,慌张地移开视线,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白底蓝花的茶盏上,随口道:“若是不让宁瑾丞伤个体无完肤,狠下心真正与宁秋霜断绝关系,日后吉贺与他在一起,怕是会有诸多纷扰。”且宋璟也会得利。
这不是顾安年第一次逃避他的视线了,宋祁眸中一黯,随后又若无其事般调笑道:“你如此替吉贺着想,倒是让我有些吃味了。”
顾安年松了口气,也跟着耸肩笑道:“怪只怪王爷太过聪明能干,我就是想为你着想,也没那个机会啊。”
“这话说的,我都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忧愁了,精明能干可不是我的错。”宋祁得意洋洋笑了笑,又装模作样叹了口气。
顾安年转头看了眼窗外天色,见窗外已红霞满天,倦鸟归巢,忙起身整了整衣裳,挽起衣袖笑道:“天色不早,过一会便要用晚膳了,趁着现在心情好,我要亲自下厨!”
宋祁顿时来了兴致,跟着起身道:“那我可要跟着去见识见识。”
顾安年推他坐下,叉腰道:“君子远庖厨,王爷不会不懂这个理吧?”
“被御厨知道你说他们不是君子,担心以后他们不给你做饭吃!”宋祁哼了一声,顾安年见他还要开口,态度强硬地道:“没有商量的余地!”说罢一甩头,提起裙摆出了寝殿大门,招呼了青莲一起往厨房走去。
宋祁苦笑一声,想了想,差人拉了一张没有改造的竹筏出来,打算在等晚膳做好的同时,顺便游游湖。
红彤彤的落日已经被山林遮掩了一半,却依旧热情不减,将深蓝的天空种漂浮着的大片大片的白云染上或火红,或橙红,或橘黄的颜色,就连山头都镀上了金色,这是在夜幕来临之前,这个世界最后一抹绚烂。
落日余晖撒在湖边的小亭与柳枝上,透着一股慵懒的气息,远处传来阵阵嘶哑的鸟鸣,伴随着扑棱翅膀的声音,渐行渐远。
宋祁枕着双手,翘着脚躺在悠悠飘荡的竹筏上,四周除了鸟鸣,便只有风吹过的声音,惬意到让他就这样不自不觉睡着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他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也是夕阳如画,即便只看清了霞光中那相互依偎的身影,也已经足够让他笑着从梦中苏醒。
“王爷,回来用膳了!”
刻在心底的清脆嗓音从远处传来,他缓缓睁开双眼,噙着浅浅的笑意,高声回道:“这就回了!”随后一跃而起,撑起竹篙,向着有那个人的彼岸驶去。
六十三、前往猎场
达到行宫的第二日,涉猎大会还未开始,便发生了马场惊马事件,险些导致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吉贺公主命丧当场,就在所有人以为涉猎大会将就因此取消,一边惶恐不安担心被追究责任,一边惋惜几个月的勤苦操练白费之际,逸亲王亲信福禄公公与行宫总管,分别带着御医与上好的补品伤药,拜访了被马踢伤的几人,慰问一番后,又通知众人明日的涉猎大会将如期举行,有关于马场之事的,却是只字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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