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此时,她清楚的听见一声嗤笑声。
“不要!”沈陌言下意识的惊呼,“不要——”
却不是为那男子求情,而是,为她的护卫。
就在护卫靠近的那一刹那,只见眼前青色衣袍飘过,然后,是令人眼花缭乱的刀光剑影。那男人的剑又快又狠,两个护卫在他手下不过走了两个回合,就已经狼狈不堪,左支右绌。随着一声清脆的咣当声,两人手中的大刀落在了船板上。而男子的剑,在半空中划了一道弧形,直直往下坠去。
沈陌言清楚的记得,这两个护卫是这一批人里面,身手最好的。
她曾经听说过,断肠剑一旦出手,就不能再回头。
根本来不及看清楚,就见那两个护卫直挺挺倒了下去,连一丝血迹都不曾看见。
这下算是彻底激怒了这个人,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了。
男子慢慢转身,看着她的目光,冰冷,漠然,充满了杀意。而他说出口的话,更是令她如坠冰窖,“念在你曾经救我一命,你可以选择怎么死。”
而后他的目光缓缓扫过船上众人,淡漠的好像在看风景画一般,“而你们,所有人,都得死。”一字一句,声音阴森的宛若来自于遥远的地狱。
其实结局已经明了。
如果说一开始还有点侥幸之心,此刻早已被生生磨灭。这个人虽然重伤未愈,可身手太过可怕,这条船上,根本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其实方才的两个护卫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所有人,在他眼中,其实不过是一群蝼蚁。
难怪他方才那样的不屑一顾,难怪他根本不想搭理自己。
沈陌言只觉得自己是那般的可笑。
自己的忍耐,气恼,困惑,在他面前,不过是一场幼稚的表演。从一开始他根本就没打算要放过自己!
“想好了吗?”那男子似乎饶有兴致,淡淡的看着她,“你既是这艘船的主人,自然,要第一个死。”这个人,将死字说的那样轻易,那样的云淡风轻。
沈陌言绝望的闭上了眼,她已经无颜面对所有人。
这一刻,她无比的懊悔。
如果不是她一意孤行要救下这人,今日,所有的人,都不会面临这场劫难。一念及此,她的心就有如千万根绣花针刺入一般,鲜血淋漓。她将会害死所有人,哪怕下九泉,黄泉路上,她也无法面对这些人!
她难过的,不是自己将要死去,而是自己,会害死许多人。
真的,不甘心啊。
她所有的理想,都来不及实现,她还没有看过江南的风景,没有见过二十四桥明月夜,没有采过不知为谁生的红药,没有亲自酿一壶绍兴酒,没有在桃花坞下赏桃花。真的真的,很不甘心。
冯嬷嬷心如刀割。
那可是她亲手养大,视为几出的孩子!
她一声尖叫,就要扑上去和他同归于尽,“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贼——”却被沈陌言喝止:“嬷嬷,站住!”沈陌言转过身,背对着阳光,看着所有的人,那些她熟悉的,不熟悉的。而后,回头,微笑着看着那男子,“你说过,可以让我自己选择死法。不过,在此之前,能不能让我说句话?”
那男子没有做声,似是默认。
沈陌言轻声的笑,飞快的往后退了几步。
然后,她用尽力气喊道:“我以沈家二小姐的身份,命令你们,所有人,立刻给我走!”
几乎耗尽她所有的力气,声嘶力竭。
嗓子又痒又痛,沈陌言咳得眼泪都要落下来,却还是面带笑容,她的五指牢牢扣住了船舷,身后是涛涛河水,身前是所有跟随她下江南的人。“不,小姐,不!”丫鬟们的哭声撕心裂肺,早已分辨不清谁是谁。
一片拔刀嚯嚯声。
她的命令根本无济于事,没有一个人趁此机会离开。护卫们赤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那人,握紧了手中的刀剑。
沈陌言心如刀割。
她早已没有生的希望,倒是可以找个死的慢的法子,拖住一点时间。这时候只要有几个人跳下河水,然后分散开来,这个男人不可能一个一个去追赶。
就有人能逃出生天。
可是,他们不肯走!
却见护卫中,白大夫缓缓走了出来,一身的肃杀之色。他早已经历过比这更为险峻的局面,却没有如现在这样,觉得前所未有的悲哀。是他亲手将这个刽子手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小姐,请恕我违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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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消失
更新时间2013-10-14 22:32:38 字数:2231
一言毕,只见衣影飘动,白大夫转瞬之间就出现在了男子身后。
说时迟那时快,沈陌言一把拔下了自己头上的银簪,对准男子的心窝就刺了过去。他不过轻轻一晃就避开了她的攻击,而后脚步轻移,竟单脚站在了船舷之上。而白大夫整个人都暴露在他的剑影中,眼看着就要丧身于此。
“你不是想要我第一个死吗?”情急之下,沈陌言脱口而出,“难道你说话不算数不成?”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飞快的朝着船尾跑去。而原本站在离船头二十尺开外的护卫一拥而上,将男子围在了船舷处。
男子却双脚轻点,绕过众人,冲着沈陌言而去。
沈陌言被挟持之时,所有护卫都集聚到了船头,船尾根本没有任何防卫。偏偏沈陌言跑得极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船尾,甚至跨坐在了船舷之上。那男子终于变了脸色,伸手就要去拽她,“别跳!”语气里竟带着几分焦急。
沈陌言哪里肯听他的话,只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冷冷道:“你不是要杀我吗?我现在就要自己选择死法。”男子生生止住了脚步,在她面前停下,一双眼睛幽暗不见底,明明就站在阳光底下,却好像来自于遥远的黑夜。
他没有说话,但脸上有一闪而过的不安。
沈陌言只当是自己的错觉,飞快瞥了眼脚下的河水,涛涛河水,奔流向东,不知何时,竟到了水流最为湍急的一段。心下暗叹,这下可真是天要亡她。而就在她晃神的一刻,男子忽然欺近,手伸了过来,就要去抓她的胳膊。
沈陌言眼角余光瞥见,冷笑了一声,身子一歪,只听见扑通一声,河面上溅起了一层水花。
刹那间,身体被冰冷的河水包围。沈陌言伸着双手,想要往上游,可是双脚就像被人抓住,身体不断往下沉落。呛了好几口河水,窒息的感觉要将整个人淹没。清澈的河水,此刻好像深渊,看不到阳光,看不见尽头。
生于北方,长在北方,这初秋的河水对沈陌言太过陌生,她根本不识水性。
阳光越来越远,黑暗渐渐来临,沈陌言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轻,越来越轻,就好像变成了一只鸟儿,在空中自由自在的飞翔……
意识渐渐模糊,再也感觉不到一丝丝温暖……
“小姐——小姐!”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
沈陌言觉得自己的头很疼,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去了一样,似乎就要裂开了。她想要摇头,想要将那东西抓出来,可是浑身上下,竟使不上一点力气。“小姐——“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让她更是头痛欲裂。
沈陌言只想开口让那人住嘴,可是嗓子里干干的,居然发不出声音。她好像被困在一团迷雾里,不能说话,不能行走。朦朦胧胧中还记得自己跌入了水中,难道这就是深深的河底?冰冷的河水,绝望的窒息,那种感觉好像仿佛一刹那又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冷……”她打了个寒战,却发现自己能说话了。
而耳畔的声音骤然变得惊喜起来,“小姐!”声音听起来很是熟悉,就好像是蒹葭的声音……
蒹葭?
难道她也跟着跳河了?
沈陌言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拼命的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只是眼皮子仿佛烫过一般,有一股灼痛之感,稍稍一动,就想要流泪。沈陌言拼着一口气,用力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景象由远及近,由模糊到清晰,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面前围着好几个人,有冯嬷嬷,蒹葭,白露……
大家都含泪看着她,脸上的表情透着惊喜。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的如传说所说的那样,人死了以后会到忘川河畔奈何桥走一遭?
死了?
沈陌言突然觉得很悲痛。
“小姐,您可算醒了!”白露几乎要扑了上来,鼻子红红的,眼里泛着水光,“您都昏迷了四天了!”沈陌言一下子就懵了,迟钝的看了看四周,却发现是自己在船上的房间。“我怎么……”声音哑哑的,还未说完就被冯嬷嬷按住了肩膀,“我的小祖宗!快躺着,快躺着!”
沈陌言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竟探出了半个身子,而冯嬷嬷忙将她按在了床上,将被子捂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碧落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走了进来,“小姐才醒,正好润润嗓子。”
许多的疑惑尚未解开,沈陌言根本没有别的心思,想要拉着人细细盘问一番,偏偏几个人根本不给她机会。冯嬷嬷扶着她半躺在大红色攒金枝软枕上,而蒹葭压着被子,几个人都如临大敌,唯恐她受一点点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