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画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抬眼瞧他一眼。
“还有一件事,希望陛下首肯?”国师大人言语谦卑恭顺。
锦画心中嗤笑了一声,首肯?笑话,若是自己说不同意,他就会听自己的话吗?
“何事?”
“陛下,从今日起,微臣就会住在陛下的偏殿,随时提陛下分忧。”
锦画一听,顿时脸色刷白,转头看着身侧的容枢,“为……为什么?”
她才不要和他一个屋檐下。
☆、第十章 方便
“方便。”国师大人音色淡淡道,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锦画一听,宽袖之下的双手倏然握紧,神情紧绷着,面上却是平静如水,“朕不想……”
“陛下,微臣只是知会一声。”国师大人好心的提醒着,那语气听起来极为善意。
这个意思说:陛下,我就是出于礼貌告诉你一声,不管你答不答应,结果都是一样,你就放弃挣扎吧。
锦画泫然欲泣。
每一次看到他就浑身不自在,以后若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那她还不被活活折磨死?!她才不要呢!
绝对不要!
锦画耷拉着小脸,然后鼓起勇气伸出手,扯着国师大人那月光都不敢沾染的雪色衣袖,语气弱弱道:“国师,朕可以拒绝吗?”
她的眼神满是期待。
国师大人低头看着她扯着自己衣袖的素白纤手,看上去是这般的柔若无骨,墨黑的眸子有着些许惊讶,而后柔了柔,薄唇微张,吐出一句话,“微臣今晚就会搬过来。”
锦画的手一顿,欲哭无泪。
“陛下莫不是不愿?”国师大人语气清冷。
锦画咧着唇苦笑,违心道:“没、没有……朕……很、开、心。”
这日子没法过了!
听着锦画的话语,国师大人欣慰的勾了勾唇,而后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似是抚摸小动物一般,音色柔和道:“如此便好,微臣多谢陛下厚爱。”
厚爱你个头!没事给我走远点!
锦画敢怒不敢言,在心头大骂。
看着她丰富的面部表情,国师大人愉悦的勾了勾唇,而后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
“那微臣先退下了。”国师大人意思意思欠了欠身。
锦画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走吧走吧,赶紧走!
乾和殿外,一身绿衣宫装的灵犀等待已久。
见那抹白色身影翩然走出,便立刻疾步迎了上去,恭敬的行礼,清秀的小脸满是崇拜之色,“奴婢参见国师。”
“不必多礼,可有要事?”
见国师大人谦和温润,一副君子气概,灵犀则是愈发的崇拜,“国师大人,那宸国余孽一直纠缠陛下,您看……”
“他住在何处?”
未料国师会询问这个,灵犀顿了顿,道:“颐和轩。”
国师大人沉默了片刻,而后很是自然道:“……让他搬去清风阁吧。”语罢,便步伐从容的沿着长廊往前走着。
雪白的衣角擦过身侧,灵犀蓦然的回过了神,望着国师大人仙人般的身姿逐渐远去,心中暗暗赞叹:不愧是国师大人,这招太狠了!
***
扩充后宫之事暂时搁置,却不料这色、欲熏心的陛下居然打起了天人之姿般的国师大人的主意,竟然让堂堂国师住进陛下寝宫的偏殿,这不是明摆着方便陛下下手吗?
文武百官痛心疾首,想当初这陛下还是国师大人亲手推上皇位了,如今这位子坐得这般的安稳,不知感恩也罢了,居然打起了这主意?
这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岂是凡人所能沾染的,可惜偏偏这个爱家爱国爱陛下的国师大人一颗忠诚之心,一下旨便开始准备入住皇宫。
一想到温润谦和的国师大人在陛下的身下承欢,文武百官皆面露哀色,痛心不已。
——国之不幸,国之不幸啊!
***
此刻“色、欲熏心”的曦元帝正待在乾和宫哄着自己的小忠犬,望着这双水灵灵的眸子,锦画心痛不已。
瞧瞧,好好的人居然被欺负成这样了。
“主人,我不要搬去别的地方,我要和主人在一起。”小忠犬言辞果决,好似若是让他搬走便是要了他的命一般。
看着小忠犬这副委屈的小模样,锦画对国师大人的怨念又增添了几分。
楚一是哪里惹得他不开心了,居然好好的要让他搬去清风阁?
这颐和轩离自己的寝殿极近,走上几步便到了,但是那清风阁……起码要走整整半个时辰?!
这和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
锦画一想到这儿便来气,喘着粗气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谁叫她自己个儿窝囊。
她的皇位本就是这国师给的,如今她亦只是他手中的一个傀儡,如同木偶一般任由他的摆布,却没有半分的反抗能力。
他唯一一件允诺自己的事情,便是让她灭了宸国,除此之外,他都是专横独、裁。
她什么都听他的,不是她顺从,而是她额反对根本没有半分的作用。起初他护着自己登上这帝位,她虽然心中忐忑,但是那是他言辞温和,对着她道:“公主殿下不必害怕,一切有微臣在。”
他的声音是这么的无害,让她有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她在登基大典上,站的双腿都有些打哆嗦,但是每次害怕的时候,她都侧过头看着他。
那一袭白色的颀长身影,让她慌张的心慢慢的归于平静。
——有他在,自己什么都不用怕。
可是后来她才发现,一切都是假的。
容枢不是不爱这皇权,而是无法名正言顺的拥有这皇权,所以才将自己推了上去。子民虽然爱戴,但是他终究只是一个国师,若是贸然登基称帝,怕是会引起不满和非议,让他的名誉受损。
可是把自己推上去就不一样了,他不但保住了原有的崇高地位,且让这大昭国的子民愈发的敬仰。而且自己没有实权,他和皇帝根本就没有两样了。
她原是不在乎这些的,他要拿去就拿去,死过一次的人根本不会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这皇权能足够她泄了心头之恨,便已足够了,只要他不触碰自己的底线,她还是可以忍受的。
可是……
偏偏他连自己身边仅有的可以信任的人也不放过。
“放心,朕不会让你搬走的,你在这里等着朕,朕去去就回。”
楚一甚是疑惑,大手拽着她的衣袖,却很是乖巧道:“嗯,我听主人的。”
锦画欣慰不已,心想着,若是有一天那国师也有这般的听话便好了。
于是乎,脑海之中便浮现那国师大人一副乖巧温顺的忠犬样,还舔着自己的手指头一口一个主人。
锦画猛然打了一个寒颤。
不行,这口味太重了,她受不起。
***
容枢搬到偏殿的动静太大了,她想不注意都难。
她能容忍他搬进来,但是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的小忠犬受半分的委屈。
她是一个无能的主人,但是却是一个负责人的主人。
清冷的偏殿被被布置成那国师大人一贯的喜好,干净整洁却处处透着低调奢华,深色的帷幔低低的垂落,好似层层叠叠的波纹一般随着风飘动。
锦画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心头好似打了鼓一般往前走着。
空荡的大殿只余她轻微的脚步声,一切都安静极了。
莫不是他不在?锦画柳眉微锁,有些疑惑。
锦画壮着胆子走了进去,待看清那软榻之上侧卧着的人影时,心头猛颤——居然这么悠闲的在睡觉?
锦画撇了撇嘴,一脸的无害。
她稍稍走近,躺在榻上的人似是睡得很熟,没有半分醒来的迹象,她低低垂眸望着他的睡颜,这个万民爱戴的国师大人此刻就这般安详的睡在这里。
他穿着万年如一日的云纹白色锦袍,面上覆着一个薄如蚕翼的白玉面具,将他的容颜细数隐藏,只余那张薄唇,粉若花瓣,却没有半点女气。
她好像……从来没有看见过他的模样。
好奇心促使着她的手,看着那张碍眼的面具,她几乎想立刻将它摘下,一睹这国师的容貌,是不是也如他的外表一般恍若谪仙。
鬼使神差的,她慢慢俯下身子,手心满是薄汗的纤手朝着他的脸伸了过去,心脏突然猛跳起来,几乎要跳出喉咙……
……还差一点点。
锦画深吸了一口气,生怕吵醒了他。
……摸到了。
白玉面具的有些温热,触感极好,好似她摸到的是他的脸而不是这层碍眼的面具,锦画的手微微颤了一下,而后深吸一口气,欲将这面具掀开。
她全神贯注的望着他的脸,唇畔微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突然,那双灿若星子的眸子缓缓的睁开,眸中带着些许的戏谑望着她,让她的呼吸骤然一滞。
愣愣伸着的手腕被快速的攥着,一道力气轻轻一拉便让她的身子朝着前倾,而后狠狠的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