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要见本殿下?你是……什么东西?”始终坚信着海琳娜是海妖精,如今却看到可怕的怪物,安德鲁表情平静的淡淡发问,眼底却隐藏着一丝戒备与敌意。
这样的生物不会莫名其妙的出现,肯定是事出有因,而且十有□跟安琪儿有关,这么说的话,安琪儿时常站在王宫的天台上遥遥望着大海的方向,并不只是在思念那片海洋她的家园,难道还……在思念这个其丑无比,让人心生厌恶的怪物吗?!!
什么审美……安德鲁在心底唾弃一声,眼神微微透露着鄙视。
西德尔同样心情复杂的望着安德鲁,看着他居高临下俯瞰众生似的,从上到下俯视着海里的自己,失去美貌的他再度遭受到打击,犹豫片刻才轻轻开口传音给安德鲁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放过海琳娜……公主。她或许是深爱着你,但你这样的行为会害死她的……”
“公主?”安德鲁重复下这个称呼,神情有些意外的看向西德尔。真没想到,长得这么丑陋可怖,声音却跟安琪儿一样婉转动听,如果不看那副长相单听声音,他几乎要认为对方是比他还要优秀的美少年!
“是的……你身边那个不会说话的哑女,并不是普通的人类少女,她是圣欧西安纳的七公主,海洋王国国王最宠爱的女儿。她……已经有未婚夫了。”
“什么?什么未婚夫?你说她有未婚夫了?!”仪态万千王子范儿十足的安德鲁,听到西德尔的最后一句话,顿时丧失了所有的冷静和风度,面色不善眯起眼睛盯住西德尔,他冷笑一声抓紧了栏杆沉声开口,“你在说胡说八道什么,海琳娜我根本不认识,我身边也没有所谓的人鱼公主,只有一个被我取名为安琪儿的可怜小孤女而已!”
安德鲁其实早就知道海琳娜可以说话,只是不爽她装哑巴才继续跟她做戏下去,日子一久觉得辨别她的面部表情也是件挺有趣的事,于是就顺势而为成全了她的小别扭。只是……眼下这个丑得令人发指的海怪,居然跟他说什么未婚夫?
“呵……”充满嘲讽和讥诮的冷笑一声,安德鲁眼神充满恶意的盯着西德尔,嘴角微微上翘厉声问道,“难道你要告诉我,那个所谓的未婚夫就是你这个怪物?如果真是那样,就算安琪儿就是你所说的海琳娜,还是什么圣欧西安纳的公主,我也……绝对!不会让她给你这个怪物糟蹋的!”
西德尔句句嘲弄与讽刺的话,让西德尔生生咬破了嘴唇。那本来如花瓣般美丽的红唇,如今却变成了小丑鱼的扁扁唇,从前做起来娇俏美丽惹人怜爱的动作,现在被他这样一番动作,直接造成了安德鲁更加冷冰和嫌恶的视线打击。
有的时候,沉默的态度比直接的语言打击更加伤人,西德尔在心底苦笑一下,强打起精神抬头望着西德尔,声音显得有些失落和怅然道,“不管你怎么说,海琳娜跟你在一起,不会获得幸福的。如果你真的喜欢她,爱她,就请放过她吧……在你的身边,她迟早会一无所有,丢掉性命。”
“你……放……肆!”安德鲁的眼神蓦地变冷,一手紧紧抓着栏杆,强烈的怒意使他身体轻轻颤抖,说话都变得有些断断续续的。良久,他深呼吸几下平复情绪,察觉到自己失控的心情,眼眸顿时变得晦暗起来。
“你回去吧,不要逼本王子把你抓起来示众!相信我,抓到区区一只海怪,对于本王子来说,易如——反掌!”眼神充满不屑地睨着西德尔,安德鲁招招手,四周立即站满手握弓箭的卫兵。
西德尔知道安德鲁不是在开玩笑,对于人类世界属于王国的力量,他也是有所了解的,他虽然不欣赏人类用双腿走路,但是也很佩服人类的奇思妙想,人鱼就算能够在海洋里自由生活,却无法征服所在的巨大海洋,可是人类不同……人类征服了陆地,征服了世界。
那样的力量是他无法对抗的,就算可能有抵抗的方法,爱好和平的人鱼最多也只是争夺一下海域的统治权,却不会对自己的子民动用暴力。他……敌不过这个人类的王子,这样的结论令西德尔愤恨,却又不得不认清现实,低下头颅。
低着头沉默了半晌儿,西德尔苦笑着背过身去,一个俯冲潜入了海底。
她不会放弃的,不过在那之前,他要想个万全之策才行。他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海琳娜死去!哪怕,要跟这个人类世界提出挑战!
*****
“哈呼……”海琳娜从床上坐起身来,望着窗外格外明媚的日光,脸上缓缓扬起轻柔笑容。
“多么美好的一天啊!”只要一想到她马上就能变成泡沫,不需要再待在这个鬼地方,被怀疑多重人格的变态王子独处,她就愉悦得不能自己想蹦起来。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没能在临走前见一见父王、祖母、姐姐们、海瑟琳,还有……
“西德尔……”海琳娜喃喃念出这个名字,脸上的笑容忽然平淡下来,眼底涌现出难言的情绪。
没有了闻名海洋的美貌,西德尔以后会有怎样的命运?虽然貌似他并不如传言那般,被五位姐姐当做傀儡和玩具,可是人鱼一向是崇尚美貌与力量的,甚至有说法集美貌与力量于一身的人鱼,总有一天可以统治整个海洋!西德尔如果没有了美丽的相貌,以后就算有能力继承王位,大概……也会很难很难吧。
“呵……真是,我到底在想什么啊!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情想别的……”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海琳娜掀开被子跳下床,锥心刺骨的疼痛感传来,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嘴角上翘,敛去眸底晦暗不明的神色,换好衣服朝屋外走去。
……
这一天,安德鲁王子迎娶邻国的爱丽丝公主,那是一位知书达礼美丽大方的公主,美名环绕着海洋传遍各个小国,身为这片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强国继承人,安德鲁王子与爱丽丝公主的结合,无疑是一场锦上添花众望所归的美事。
只是不知为何,本来应该开开心心的新郎官,从早上起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就连仆人催促他该换上礼服,他都挥挥手刻意忽视了。
安德鲁的确心事重重,的确很不高兴,他看了看那白色的礼服,忽然觉得格外的刺眼。他再一次举目望着门口,眼神充满不知名的期待,可是他再一次的失望了……
下人们互相打着眼色,传递着“王子还在等安琪儿小姐啊”的意思,然后纷纷垂下头去做木偶状。
他们只是前来伺候王子更衣的,不该八卦是非猜测王子的心意,就算安琪儿小姐美貌如花,比起身份高贵的爱丽丝公主,她从一开始就失去了资格。
人类,从来就是这么的现实。
安德鲁王子迎娶爱丽丝公主,这片大陆即将迎来期盼已久的统一,安德鲁王子甚至会成为整个大陆的王,可是万一迎娶的人是安琪儿小姐呢?那么……安德鲁王子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就连自己国家的民众都会觉得害臊,面上无光,内心羞耻。
所以,虽然安琪儿小姐很美好,为人大方又和气,走起路来轻盈得像在跳舞,美貌的程度完全不亚于爱丽丝公主,甚至还多出几分神秘的气质,她与安德鲁王子终究是不可能的。
海琳娜没有去见王子,即使被王子身边的下人找到,告诉她王子想要她陪伴,她当场就给拒绝了。
这是她迎接灭亡的一天,对于安德鲁而言很美好,对她而言却是个灾难。虽然这似乎也是她期盼了许久的,但是心里总有些挥之不去的怅然,让向来自诩大方爽朗的她有些脸红发烧。
她是在期待着什么的吧,就算没有五位姐姐用头发跟海巫换取杀死王子的尖刀,就算没有父王和祖母头戴王冠悲伤的远远望着她,她……其实只是希望能再见他一面,不多,只要一面就好。
她从不允许自己后悔,不让自己做出会后悔的事,十几年来一直如此坚守着,执行着,从未失败。可是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后,她度过了传奇的十五年,就在即将迎来终结时,被迫的做出了让自己后悔的事。
如果早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境地,她会不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独自哭泣的西德尔视而不见?会不会在他一次又一次主动黏上来,赶也赶不走非要缠着她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回答是:“大概……还是会的吧。”海琳娜坐在船头吹着海风,迎面拂来的清凉海风吹起她柔亮的长发,面上扬起的轻柔微笑绚丽而夺目,仿佛烟花坠落前竭尽全力的释放出全部的灿烂,美得令人窒息。
“既然都要死了,临死之前,让我再任性一次吧……”拨了一下鬓边飞扬的长发,海琳娜背靠着栏杆站在船头,迎风而立站得极其危险,她白皙的双足轻轻颤抖着,小腿肚一直在不停打颤,好几次有浪花袭来的时候,她似乎都要掉入到海里,却始终险险的没有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