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多年后终于查访到真相的她,却没有第一时间前去报仇,而是默默执行着杀的命令。
国家大事面前,儿女私情的分量还不如一张薄纸片。这一点,她早下决心进入宫廷成为女官之时,就已经深切的认识且领悟到了。
只是如今……终于到了这一天吗?
旺昭君紧紧抓住了王令,面上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红家……留不得,而她……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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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红州的路上并不顺利,但是对于暗杀集团“风之狼’来说,这不过是正餐前面的小点心,不值一提。
准确说来,这还是旺昭君首次来到红州,可惜不是作为百合姬的好友,而是“风之狼”的首领“鬼姬”,同时也是杀无数,为圣上铲除障碍的“黑狼”。
黑色的夜行衣勾勒出窈窕身段,扎成一束的黑色长发随风飘扬,皎洁透明的月光映照着脸颊,英姿飒爽的美丽容颜令心悸。
只是这样的美丽却是致命的……
并没有再做多余的伪装,旺昭君化身为“鬼姬”,悄无声息来到红家本宅。
不愧是与蓝家并列的世家大族,即使这次带来的全是精英分子,鬼姬还是牺牲了数名手下,才成功闯进丧失宗主的本宅里。
那里,站在月下笑着眯起眼睛的,不是别人,正是红家长子红邵可。
“你来了,该说……好久不见吗?‘鬼姬’,不……旺小姐。”红邵可手上还滴着鲜血,可是即便他浑身狼狈却风采不减,明明长相是三兄弟中最平凡的,偏偏给一种无法轻视的感觉。
鬼姬,旺昭君面色低沉的凝望着他,眼神透露出一丝丝意外,“居然是……不,该说,果然是你吗?”
红邵可但笑不语,抬眸注视着比起幼时印象中,愈发英气逼魅力十足的女子,心中平静得泛不起一丝波澜。
“邵可……似乎有点太过能干了。现在毕竟还不是愚笨的公子哥儿可以悠哉游哉地生存下来的时代……”旺昭君闲庭信步般走向邵可,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语气亲切如同闲聊似的,然而,距离邵可两步远的地方,戛然而止。
“所以,才会被戬华盯上。”瞬间从旺昭君变成鬼姬,阴暗冰冷的杀气四处溢出,她目光复杂的凝视着红邵可,唇边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
“就让我来猜猜你想什么吧?”会这样的满不在乎,站在血泊之中与她对峙,邵可……“不知道该算是冷漠还是温柔,也不知道哪部分是失哪部分是得——肯定认为自己是这样一种人吧?”
从小就一直是这样,看起来很照顾弟弟,对待长辈也是温柔多礼,可是内心就真的是那样想的吗?说到底,邵可跟她……其实是同类啊。只有真正乎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暴露出最真实的那个自己吧。
看到邵可真的很吃惊的样子,旺昭君轻轻摇头苦笑道:“这下可该怎么办才好呢……不如出一道选择题好了。是选择全灭结局,还是要成为我手下的一员?可以的话,真不想对孩子下这种毒手啊……”
孩子?浑身浴血面带微笑的红邵可,脸上公式化的笑容不由一僵,心底倏地泛起不知名的情绪,那一刻……不知为何,他不由自主的有流泪的冲动。
红邵可抬头注视着旺昭君的侧脸,俊俏美丽如同公主般的女子,谁能想到居然是夺走许多生命的杀手。只是他也同样感到有些意外,因为她……如往昔那般温柔……一成不变。
“我,跟你走。”
为了国王而挥舞凶刃的最强杀手……反过来说,就是本来由别杀的分量,都被那个人扛自己的身上了。
最期望着类不必自相残杀的时代到来的,却比任何都染上更多的鲜血,杀掉更多的人。
“……是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明明是这样,真是奇怪……那个人却不得不杀掉比谁都更多的。”多年之后,当缥珠翠询问先代黑狼的事时,红邵可流露出有点悲伤寂寞,却又微微渗透着讲述令怀念的回忆时,那发自内心舒展开的喜悦的微笑,这般说道。
那时,无论是先代黑狼“鬼姬”,还是一生无法摆脱“血之霸主”称号的先王,史称苍玄王再世的明君戬华王,都已经不在……许多年了。
*****
旺昭君没能成功杀掉红氏三兄弟,却招揽到一名强力的手下,这样功过一相抵,倒也没有受到任何形式的处罚。
实际上,作为“鬼姬”给“风之狼”定下的奖惩制度,对于只属于王,貌似还跟王有些暧昧不明的旺昭君而言,只是个形式而已,这一点……暗杀集团内部心知肚明,只是嘴上不敢明说而已啊哈哈……
这日,旺昭君如往常那般教育完暗杀集团的小狼们,换上宫廷女官的服装熟门熟路走向后宫。
紫戬华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过来,寝宫没有出现其他女的身影,只有他和面前一壶茶,两个杯子,一盘棋。
“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明明是平淡至极的对话,却无故激荡起一丝温情。无论是旺昭君或是紫戬华,面部轮廓都较平时柔和,两人默契十足的都没有出声,仿佛享受着久别后的重聚。
良久,一向表现得温柔而强势的旺昭君,率先清了清嗓子笑着开口道,“路上遇到了好玩的事,你要不要听听看?”
紫戬华轻轻挑眉,修长的手指捏着棋子,目光直视着旺昭君,却不说话。
“这真没意思,越来越闷葫芦了!”旺昭君笑着打趣了他一下,自觉的坐到对面摆弄棋子,神情却满是心不焉的道,“其实路上遇到二殿下了,铃兰之君所生的孩子,果然比大殿下更为优秀出色呢。”
紫戬华落棋子的动作一顿,神色莫名的打量着旺昭君,微微一叹,道,“我早该知道的,你如此聪明,又怎么会察觉不到这点。你……责怪我吗?”
明知道那孩子有才能,却没有成为王的命运,不但不想方设法保护好他,反而……
“我……没有资格责怪你。”旺昭君目光复杂的望着紫戬华,看着这个已经有了好几个孩子的父亲,这个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的君主,这个以自己的方式坐稳玉座的“王”,她一时间,禁不住感慨万千。
“只是希望你能享有父子亲情,而不是把孩子也当做棋子,就像对待几位嫔妃……”
“昭君……我的心意,永不改变。所以……”这些话不必再说了。紫戬华默默注视着旺昭君,一如既往温柔深情的目光,让旺昭君有种想逃离的冲动。
“……这次来差点忘了告诉,要去缥家对付‘她’了。戬华,如果……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那个孩子就拜托你了。那孩子实在太适合当‘黑狼’了,我只是并不希望……不,不对——如果快点杀掉‘蔷薇姬’的话,剩下的一个人就能解决——”
所以,这样的命运让她一来承担就好,邵可……还是好好的守护红家身边吧,为了他的弟弟们,以及……百合。
旺昭君流露出温柔得令心碎的微笑,那原本只是她幼时保护色的表情,担任多年宫廷女官之后,不知不觉成为了她的一种特质。只是……紫戬华并不喜欢,最不喜欢……她露出这种表情了!
用力握住了旺昭君的手,紫戬华这位合格的君主,多年后再次做出与身份不符的举动,他用力将旺昭君拥入怀中,声音低沉沙哑的哀求她,“不要离开我,答应我……要平安回来。”
杀死拥有治愈能力的蔷薇姬,对于已经无法抵抗缥家杀手的宫廷和王族,尤其是他这位现任的王而言,刻不容缓,只是……那微乎其微的成功的可能性,让他无法狠下心送走心爱的女子。如果可能的话,他真想……
“昭君,留……”
“戬华,我要走了。你……多保重。记得我……说过的话。 要当个好王……建立一个孩子们不用哭泣的国家……”
“这是,约定。”
留下这句掷地有声的话语,旺昭君如风一般离开紫戬华的怀抱,头也不回地趁着月色离去了。
凝望着她纤细美丽的背影,紫戬华不由得攥紧了拳头。他忽然有种患得患失的不良预感,昭君……或许不会再回到他的身边了。
只希望……这只是一个子虚乌有的预感……而已吧。
*****
死之鬼姬因为抹杀“蔷薇姬”失败而被缥家杀掉后,残忍无情的血之霸王失去了他心中最重视的女性,从此以后国王就没有再爱上过任何。
“戬华……这是约定……要当个好王……建立一个……孩子们……不用哭泣的……国家……”
——那时候的国王,只是为了实现这个约定而坐王位上。无论何时,都是个只会满心不情愿地听从她的请求的冷酷霸王。但是她死了之后,对于要实现的约定也没有灌注真心的必要了。那简直就像是平平淡地下棋子一样。
为了把不成器的公子和妃妾彻底除掉,就连把人民卷入其中也毫不犹豫。即使是面对着真正爱着他的妃妾,也没有多加顾虑……直到最后的一刻都保持着那种残酷。
红邵可一边沏着苦涩的“父亲茶”,一边满怀叹息的回忆着往事,那是属于戬华王与“鬼姬”的先代王朝。
如果,她还活着的话——一切是否会变得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部分摘自于原著《传说的起点》,比起正传我着实更爱彩云国物语的番外篇XXD
于是彩云国物语卷完结了,下一卷去死神,当温柔的微笑已经变成不改的面具,想必扮演老好人“蓝染惣右介”,对于如今的77而言自是不在话下吧,就请我们……拭目以待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