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恨寒别过头,躲开了公子颜倾的示威。
“那敢问公子颜倾,真正的公子夜莲,又在哪里?”公子摇落蹙眉问道,其实,他也不知道这公子颜倾所言是真是假,可看到那“公子夜莲”那般神色,心中便也知道了一二。
“呼呼,终于好了。”雪澜忽然伸伸懒腰,抬头,成功地看到了众人那不甚满意的眼神,“咋了?”咋了,她得罪谁了?
话说,众人正兴致勃勃地等着公子颜倾解开谜底呢,某人就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硬生生把好不容易塑造起来的紧张气氛给破坏了,真是不会看脸色啊。
“公子夜莲”终于被雪澜误打误撞地解了围,大声嚷嚷道:“哈哈,你说,你说你是公子夜莲,怎么连印章都没有?是不是听到公子颜倾的话,不敢拿出来了?哈哈,本公子奉劝你一句,还是赶紧给本公子磕个头认个错吧,本公子还能放你安全离去,怎么样?”
雪澜挑起眉头,好小子,口气真大,可惜这天下能当得起本公子一跪的,除了老爹老娘,祠堂里的老祖宗,基本上都死得很惨。
杏空杏明不屑地看着那位“公子夜莲”和他身后傲慢无比的水货“毒圣”水货“医仙”,那目光就好像在看两个已经死透了的猪一样。
杏空从怀里摸出一个金黄色的锦盒,小心翼翼地拿在手里,那模样跟公子孔方捧金器的模样简直如出一辙。众人见到那盒子就惊呆了,世界上哪有做工如此精细漂亮的锦盒?那非金非玉的材质,泛着乌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乃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上头一朵火红色的莲花栩栩如生,仿佛有幽光万丈,正从花瓣间涌出。
“墨渊金?”公子白惊呼出声,目光直直地望着那盒子,眸中闪过不可思议的光。
“这便是墨渊金?怎么可能?”公子楚羽不敢相信地望着那盒子,虽然不敢相信,眸中却还是惊讶不已。
“是墨渊金……”公子白笃定道,“墨渊金,墨渊金,只要是东陆的人都知道,墨渊乃是神莲栖息之地,墨渊所在之地,必出英才。纵观整个东陆,当今世界,恐怕最多只有两处墨渊罢了。而两处墨渊之中,能生出神莲,神莲开花,再结出墨渊金的,恐怕一处都没有……”公子白望着那漂亮得难以形容的锦盒,眸中的眼神有些怪异,“我倒是有幸见过一次墨渊,只可惜……”
“神莲是火之精髓。以墨渊中的隐火为生,明火为魄,全身上下都被火焰包裹着,人类根本无法靠近。何况,墨渊中都有异兽看护神莲,因此,这墨渊金一直只是东陆传说中的一个神话。”公子白看着雪澜,眸中似是深思不已。
公子摇落双眸微眯,看向雪澜的目光多了一丝探究。
头一次,他竟然会看走了眼,果然,这公子夜莲还真是深藏不露。
雪澜好似没听到公子白那篇长篇大论似的,怡然自得地接过那盒子,随意地就掀开了盒盖,拿出一枚精致的印章,“啪嗒”一声,盖在了画作之上。
眨眼之间,风雨楼中的众人,立刻赶到了气氛的变化。
微弱的夏风从大开的轩窗中吹进,荡起一身血红色的衣袍轻飞,如墨如缎的发丝缠缠绕绕,映衬着红衣似血,更显得妖异鬼魅。
雪澜转过身,对上几位公子的注视,身上仿佛带着一股特别的傲气,凌厉的眸子使她看去仿佛一个俯瞰天地的神祗,冷冷,淡淡,却又明明白白穿彻了人心,摄取了人魂一样,寒澈骨中。
公子摇落猛的一震,被那突然迸出的气息惊了一下,原来,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吧。
只一个眼神,便可威慑天下,风华绝代之间,透露出藐视众生的骄傲,谁说公子夜莲只是一介无用书生,他恐怕拥有着帷幄一切的资本。
可惜……公子夜莲,你若是不能为我所用,我只有选择除掉你。
“谁说的我公子夜莲只有风景画最为出挑?我今日便是做的人物画。”
话落,“哗啦”一声,杏明将那墨迹未干的画作展开来,众人讶然,只见一幅惹人遐思的画作,豁然呈现眼前。
画上,一名红衣男子,凭林而立。
众人睁大了眼睛,想看清那人到底是谁。只觉得那似乎并不是公子夜莲,但能将红衣穿得如此潇洒俊逸,似乎除了公子夜莲再也找不到第二人。
那名红衣男子,立于一片盛大的杏花林中。杏花盛开之间,漫天的花瓣从树上飘落,红衣在那花雨中,有些模糊,有些飘渺。可最惹人注目的,却是那一身的妖娆与孤傲。那人很美,美到只需要看一个侧面,只需要看一眼,便能被吸走了魂魄,飘渺的发丝似乎有些凌乱,但黏在面上,却更为他增添了几分动人心魄的美。
男子的身形是瘦弱的,几乎让人分不清是男是女。而亦男亦女的模样,特别是他一双眺望远方的眸子,哀戚无限,更让人由心底生出一阵怜惜来。莫名的,所有人都为画中人神伤起来。
飘扬的杏花,哀戚的眼神,凌乱的发丝,似乎让那一大片一大片的杏花林都忍不住想要去安慰他一样。
……
传神的笔锋之下,一幅即将震惊天下的巨制,就这样诞生了。
而这样的一幅画,因那画中之人的极美极哀,更让天下的男子们多了几分忧愁,几分神伤。
在座之人中,公子颜倾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看着那幅画,他心中忽然就温暖起来,温暖到喉头堵住,眼泪凝满了眼眶。
她记得的。
原来,她一直都记得的。
他做过的事,说过的话,诉过的衷情,她都知道,都记得。原来,她并不如她所说所表现的无情。
那片杏花林,是他在灵国宫殿后方的一片树林,她初到灵国之时,正是在那片杏花之中见到了他。那时,她爱着他人,他却心心念念喜欢着她。她和身旁冷若冰霜之人,在宫中嬉戏作画,他远远地,站在杏花深处看她。那时候,他说,不求入你心,只求入你画。可惜,我连你的眼都没有入,又如何能入你的画?
他以为,她看不到他的,也听不到他的心声,没想到,她知道,她都知道。
后来,她被楚羽救了,嫁给了他。他无数次凭立杏林,眺望着渺渺茫茫的远方。期待着她的音讯,担心着她,眷恋着她。那,只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哀伤。
她居然也体会到了。也知道了。
这一幅画,是她专程为他做的。怀着对他的感情么?
澜儿,你的心中,真的已经有了我的位置,是么?
一时间,狂喜,悲伤,自怜,热爱,五味杂陈纷纷涌上公子颜倾的心头,最终,都转化为了一片温柔似水的爱意,脉脉看向对面的红衣女子,心头一片温暖安然。
然而,有人喜,自然有人悲,有人痛。
公子恨寒自看到那幅画的第一眼,就被那红衣男子眼角模模糊糊的一片淡紫印记刺伤了眼睛。如此妖娆,如此魅惑,虽然看不清容貌,虽然衣服的颜色与此刻的他并不应对,但这天底下,除了公子颜倾,还有谁?还有谁,能如此倾国倾城,妖冶无双?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澜儿竟然会为他作画,而且,她竟然还记得三年前的情景,记得三年前,那人失魂落魄的一句话。
不求入你的心,但求入你的画?
他的心猛然揪在一起,痛彻了。
三年前,多么快乐。那时,他还陪在澜儿身旁,无忧无虑地,澜儿真心对他,把他当做唯一的恋人,冲他撒娇,冲他使坏,甚至,为他做自己拿手的菜。
素手灼羹汤,这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那时候,公子颜倾只能远远的看着,艳羡着,失落着,没想到,三年之后,他和他的身份竟然对调了。他成了看着他们的人,他成了那个失败者,悲伤者。只是,他比公子颜倾惨淡太多。因为,公子颜倾的悲伤,最终被澜儿怜悯了,爱怜了。而他的悲伤,却永无出头之日。
……
公子映日和公子罗刹仿佛事不关己一样,更好像浑身上下没有一粒艺术细胞,看着那幅画,表情淡淡,就好像在看一张白纸。
公子孔方促狭地看着公子颜倾,眼神中满是调皮,那意思很明显是在说,兄弟,恭喜了啊,转正了啊。
其余几人渐渐看懂了那个红衣男子眼角的印记,都吃惊了一下,随即便开始联想起来,满腹不解。
这公子夜莲二号和公子颜倾到底是什么关系?
“公子夜莲”看着众人惊叹沉醉的模样,心中暗叫不好,却仍然不知悔改:“这位公子,比赛还未见分晓,你似乎就笃定自己是公子夜莲了,你若是公子夜莲,那我是谁?”
雪澜再次鄙夷地看着他:“我怎么知道你是谁?难道这里随便跑进来一只两只三只野狗,冲我汪汪乱叫,问我它们是哪家的狗,我也该知道它们的窝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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