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阮绵绵不解,为什么环城这会儿还没有她离开的消息?
凤长兮眉头稍稍一皱,虽然不情愿,可是不得不将心底的猜想说了出来:“或许是凤九幽不想将事情闹大,所以不会明着追查,只会在暗中进行。”
阮绵绵微微一顿,趁着凤长兮走神时快速将手收了回来:“不管他怎样追查,我一定要离开。”
凤长兮眼底划过一道深意,望着阮绵绵问:“绵绵,如果有机会……我是说如果有机会,你愿意”
像是知道凤长兮想要说什么 ,阮绵绵率先开口打断他的话:“没有什么如果,长兮,人生短短几十年,一直活在如果中,不如面对现实。”
“我的现实是,我需要避开凤九幽,我需要避开朝廷,我需要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眼眸直直地盯着那双漆黑宛如黑瞿石一般的眼睛,阮绵绵的声音微冷。
“别忘了,我的身份可以随时改变,而你,却不能!”
说罢,也不去看凤长兮的神色,收起地图直接绕到了屏风后面。
凤长兮脸上露出怅然若失的神色,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刚刚他的手上,还有她手心的温度。
这会儿,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迟了吗?
他不信,没有试过,谁又知道,他的身份不可能改变?
他也可以什么都不顾的,他也可以放肆一回的,他不要那样的束缚,他也想要自由。
眼底划过一丝深意,凤长兮看了一眼屏风 后面的窈窕身影:“再过半柱香的时间,天字号就该到了。”
“我在隔壁房间,等你们先走。”深深看了一眼屏风后的身影,凤长兮转身,离开。
阮绵绵有些难过,更多的,却是无奈和不信。
她的信任只有一次,仅仅只有一次。
她给过他机会的,可是他却给了她一个噩梦。
抬头看着黑漆漆的房顶,深深吸了口气,阮绵绵抬手揉了揉眼睛,低下头时,轻轻一笑。
此去洛桑城,哪怕千难万险,她一定要避过凤九幽的追查,也一定要到洛桑城,一定要得到自由。
半柱香的时候,房内忽然多了一抹身影。
阮绵绵快速回头,就看到久别的天字号。
眼底带着欣喜,阮绵绵忙道:“你来了。”
稍稍扯了扯唇角,天字号的嘴角划过一抹极不易察觉的弧度,点头又摇头:“是你终于来了。”
说着,天字号垂眸,声音很难得带着一抹说不清的情绪:“我想着,若是过了今日你尚未到环城,我便去找你。”
阮绵绵一顿,忽地转过身去。
天字号略微迟疑,长臂一伸将她揽进怀里。
阮绵绵吸吸鼻子,将头埋在天字号胸口,声音很低很轻:“我一直在等,一直在等。我生怕,这一辈子都要留在那里。”
一直以来她都很坚强,可是面对阴晴不定,邪魅冷沉的凤九幽时,她没有半分把握。
凤九幽登基那日,她虽然什么都计划好了,可是还是忍不住担心。担心事情又像之前两次那样,发生各种意想不到的情况。
所幸,老天终于开了眼,她一路顺风,到达了环城,见到了天字号。
瞬间的脆弱让阮绵绵有些尴尬,快速从天字号怀里退开,面颊划过一丝潮红:“呵,我到的正是时候。”
“对了,地字号呢?”阮绵绵想着地字号不肯见她,又一直跟在凤长兮身边,这会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天字号的眉头不经意地皱了起来:“他说,时机未到,还不是见你的时候。”
阮绵绵稍稍一愣,情绪有些低落:“当年的事情,我从来没有怪过他。而且你看,我现在一直都好好的。”
脑中划过当年的一幕,天字号扯了扯嘴角:“他是自责,一直在想治好你。没有找到能治好你的方法,他不会来见你的。”
阮绵绵有些无奈,声音低柔:“如果有生之年他都找不到治好我的办法,难道这一辈子,他都不准备再见我了吗?”
隔壁房间很早便多了一个人,凤长兮坐在主位上,他对面坐着一个穿着绣着点点梅花的青衣男子。
房内没有的掌灯,他微微垂着,根本看不清面色。
对面房间里天字号和阮绵绵的谈话,他们一字不漏听在耳中。
211 黄字(五更毕)
喉结上下滚动,莫青的声音有些暗哑:“我做梦都想着天天跟在你身边呢,可是我……”
“什么人?”
阮绵绵一惊,一脚踢开窗户,从侧面直接跃向隔壁房间。
天字号见状连忙跟了上去,不过到隔壁房间的时候,除了拿到窈窕的身影,再没有别人。
阮绵绵皱着眉头,望着空空如也的房间:“果真是打算一辈子都不想见我呢。”
天字号再次皱起了眉头,走到她身边:“不会的,地字号一定有足够的信心,所以才会暂时不见你。”
“小姐,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阮绵绵看了一眼空空的房间,点了点头,跟着天字号出了房间,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客栈。
远处的小巷中的马车上,凤长兮坐在车内看着对面垂着头几乎像是不存在的莫青道:“如果后悔了,现在去还来的及。”
莫青没有抬头,声音不冷不热:“后悔有什么用,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也已经发生了。”
“她并不怪你。”看的出来,阮绵绵一直在惦念着莫青。
心口忽然有些难受,凤长兮温和问道:“让你后悔的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你多大?”
莫青稍稍诧异,不过并未隐瞒:“八岁。”
“八岁……”凤长兮垂下眼帘望着车底垫着的地毯,心中想着,十年么,他也做了错事,是不是也需要十年的时间,她才会原谅他?
莫青看了看垂着眼帘的凤长兮,眼底带着疑惑,不过最终,他什么都没说,闭上眼睛,大脑中都是她刚才的话。
她不怪他。
她不怪他的。
可是她越是不怪他,他就越痛恨自己。
当年的她才五岁,都能不记恨他。而八岁的她,居然会对一个五岁的小女孩下手?
只要一想到当年她中毒的样子,他的心口就痛。双手不知不觉握了起来,更加痛恨自己当年年少时,自己那颗不能容人的嫉妒心。
天字号已经准备好了一切,阮绵绵直接跟着他上了一辆马车,在夜色中离开了环城。
天字号的计划与凤长兮的计划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天字号想着是从环城外的大山中,那条小溪边沿一直走,等到了能够容下船只的时候,直接开始上船。
小溪是漓江的支流,到了漓江之后开始换大船。一路上,阮绵绵都在休息。连续赶了半个月的路,她身心都有些疲惫。
从甲板上进来的天字号看到趴在桌上就睡着了的阮绵绵,眉头蹙了起来。
弯腰将阮绵绵从椅子上抱了起来,面上划过一丝尴尬之色,天字号直接抱着她往里面的房间走去。
沉睡的阮绵绵并没有像往日那般警惕地醒来,而是在天字号 怀里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这一刻,天字号的心,忽然被一种莫名的情愫,填的很满很满。
这辈子,能够被她这样信任着,他觉得,足够了。
唇角缓缓勾起,到了房间,天字号一反常态的并没有直接将阮绵绵放在床上,而是,抱着她坐在床边。
一坐,便是大半夜。
听到外面有动静的时候,天字号才将阮绵绵放在床榻上,虽然有些留念不舍,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替阮绵绵盖好被子后,天字号又看了看她,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到甲板上的时候,甲板上早已经有人站在那里。
迎风而立的身影,身子单薄消瘦,若是风再大一些,很有可能,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男子转过身,望着迎面走来的男子温柔一笑:“好久不见。”
天字号看着面前带着与阮绵绵几乎一样的面具的男子,眉头皱了起来:“这么多年了,一定要带着面具?”
黄字号低低一笑,笑声轻快温柔:“这个是我的规矩,让我摘下面具也未尝不可。”
温柔浅笑,黄字号靠在围栏边,双臂靠着后面的桅杆,声音暖暖的:“除非,你给我笑一个看看。”
天字号的眉头皱的更紧,望着黄字号冷冷道:“你不是不过来吗?”
黄字号笑笑道:“手头没有很要紧的事情,正巧门主到了这里,我自然是要过来的。”
天字号依旧皱着眉头:“她现在歇下了。”
黄字号抿了抿唇,红艳艳的唇瓣噙着化不开的笑:“我知道,我是来看看她的,并不是让她来看我的。”
视线盯着那张银色的面具一动不动,天字号冷冷道:“即便我不笑,也能取了你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