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啊,你是朕的皇后,太子是你的亲生儿子!”凤昭帝眼底尽是怒气,有些咬牙切齿道:“太庙之事九幽虽然不在场,确实有很大的嫌疑。可是……现在人证物证聚在,还能叫一面之词?”
冯楚若身体猛然一颤,连连道:“皇上,人证物证未必都可信,为何不能是作假?”
凤昭帝眯着眼睛,眼底划过一丝冷意:“皇后的意思,朕冤枉了太子?”
凤君熙这个时候适时开口:“父皇,儿臣确实冤枉啊。”
“冤枉?”凤昭帝低低念了一遍那两个字:“德全,去将东宫的那些侍卫太监宫女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皇上……”德全快速跪了下去,眼角的余光从皇后太子身上一扫而过,低低道:“皇上,那名奉了皇后娘娘给贵妃娘娘送渗汤的宫女,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
“那宫女叫暖玉,原来是东宫的婢女,不过后来因为打碎了太子侧妃一个花瓶,被赶出了东宫,送到了浣衣局。”
“之后暖玉与东宫的宫女连翘还有往来,两人是拜把姐妹。这次暖玉借皇后娘娘之名替贵妃娘娘送渗汤,实则是太子的注意。”
下面的人听着倒吸了一口凉气,什么叫做太子让婢女顶着皇后娘娘之名替贵妃汤?
太子与皇后娘娘本就是一条线,两人是亲生母子。若是太子有什么计划,身为皇后的母亲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说,太子让暖玉给贵妃送汤,其实是皇后娘娘的主意吗?
“太医院已经检验了那碗渗汤,里面带有少量砒霜。”
德全垂着头,尖细的嗓音虽然小,可是这会儿寝宫中无比安静,即便是银针落地的声音,怕是都避不过众人的耳朵。
寝宫内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凤昭帝的面色更加不好看:“皇后!”
跪在地上的冯楚若不敢置信地道:“皇上,臣妾并没有让暖玉送汤给贵妃,暖玉是谁臣妾都不认识,怎么可能让一个不认识的宫女替贵妃送汤?”
“而且,皇上,贵妃近日身子一切安好,并没有哪里不适。若臣妾想要害贵妃,怎么可能找那样蹩脚的理由?”冯楚若眼中含着泪,声音更加哽咽。
说完,冯楚若看向旁边的顾若影,眼底带着憎恨之色。顾若影迎上她的视线,眼底划过一丝光芒。
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神色,顾若影声音温婉惶恐:“皇上,皇后说的有理,那汤若真是皇后娘娘送与臣妾的,也断不可能放砒霜。那样狠辣的手段,皇后怎么可能做得出?”
不等凤昭帝说话,顾若影又补充道:“皇上,皇后方才失去了一位皇子,这会儿心里正难过,怎么可能有心思想要伤害臣妾?何况皇后是后宫之主,臣妾不过区区一个贵妃,皇后怎么可能对臣妾下手?”
不说皇子倒是好,一说皇子,凤昭帝突然咳嗽起来。那种咳嗽不似寻常往日那种咳嗽几声便好,而是不停地咳嗽。
似乎连着内脏,都要咳出来似的,非常可怕。而凤昭帝的面色因为这样的咳嗽越来越难看,越来越苍白。苍白中又透出因为咳嗽而染上的异样潮红。
凤昭帝一咳嗽,侯在外围的御医都慌了,连忙上前想要把脉。
“你们都让开,朕,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挥开上前的御医,凤昭帝怒道。
“皇上!”
“父皇!”
“皇上!”
一瞬间,所有人大惊失色。跪在地上的凤君熙跪着走到了龙榻前惶恐地道:“父皇,父皇,您怎么样了?”
“你……来人啊,将……”凤昭帝一边捂住胸口,一边断断续续道:“来……来人,将太子……拉下去!”
“皇上万万不可!”
“皇上!”
以皇后和太子为首的大臣纷纷喊道,额头甚至冒出了冷汗。
凤昭帝面色甚至出现了青紫色:“你……你们……来……来人啊,将……将太子拉下去!”
有侍卫快速从后面跑了进来,凤君熙见状整个人直接瘫倒在地:“父……父皇,您不能这样对儿臣。”
“皇上,不能啊,太子是太子,是凤天王朝未来的储君。”皇后连连道,脸上已经有了泪水。
“储君?”凤昭帝一边咳嗽一边冷哼:“这样的储君,连同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要陷害的储君,不要……不要也罢!”
149 内定(五更三)
所有人微微一愣,整个大殿中凤昭帝的咳嗽声那么清晰那么揪心。 他的呼吸那么紧凑,那么无力。
似乎下一刻,那一口没有喘上来,就会就此撒手离开般。
皇后神色有些恍惚,旁边的太子凤君熙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直接扑到她身上,有些语无伦次:“母后,母后……那汤药,那汤药……”
冯楚若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眼底划过一丝复杂之色:“皇上,那碗……那碗带着砒霜的渗汤……”
“那碗带着砒霜的渗汤,其实是臣妾让暖玉送与贵妃的。”冯楚若说完,眼帘快速垂了下来,遮住了眼底一切情绪。
凤昭帝面容一窒,眼底露出惊讶之极的神色:“皇……皇后你……你说什么?”
冯楚若咬着牙,刚准备说话,外面传来男子清润悦耳的嗓音:“皇后娘娘说,那碗渗汤确实是她让暖玉送给贵妃娘娘的,不过没有说完的是,那碗汤药中途却被人掉了包,变成了带着砒霜的毒药。”
一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白色的衣袍在这样的夜色里,格外显眼。温润如玉的面孔上,眉头微微蹙起。
夜风中,白色的衣袍随着微风翻飞,容颜俊美温润,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威严。
随着凤长兮的到来,所有人都自动让开了一条道。不过在凤长兮出现在寝宫门口时,众人不约而同地闻到了厚重的血腥味。
凤长兮快步走到龙榻前,手腕轻易手中已经多了一枚银针,快速插入凤昭帝的某处穴位上。
一边替凤昭帝扎针,凤长兮一边淡淡道:“皇上,长兮如此说,有足够的人证物证。”
凤昭帝的咳嗽因为凤长兮手中的银针越来越少,身上的银针越来越多而越来越小。到了最后,慢慢停止了咳嗽。
从开始接受凤长兮施针的凤昭帝就闭上了眼睛,等到银针扎完,凤昭帝才慢慢睁开眼眸。
“皇上!”
“父皇!”
眼睛因为病痛的折磨这会儿已经深深陷了下去,不过病痛的折磨并没有消磨这位年过半百的帝王眼底的威严。
锐利的视线从下面跪了一地的人群上一扫而过,凤昭帝的嗓子略微嘶哑:“长兮,你刚才说什么?”
凤长兮正观察着凤昭帝面色的变化,同时不停地调整着凤昭帝身上的银针:“皇上,长兮说,皇后娘娘是被人诬陷的。”
凤昭帝面色很冷:“被人诬陷,朕倒是想要知道,长兮你有什么证据?方才,朕虽然咳嗽着,但是皇后说了什么,朕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皇上,龙体要紧,太庙之事,还是缓缓吧。”凤长兮蹙着眉头,并没有看殿中任何人。
而龙榻前听着凤长兮话的人,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同。只要有药王谷的神医传人在,凤昭帝的身体,就算已经到了穷弩之末,就是个未知数。
而太医院的御医们都知道,皇上的身体,是真的不行了。即便有神医在,离开也是或早或晚的事。
太子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多,跪在地上哽咽道:“父皇,儿……儿臣错了。”
凤昭帝已经不想再看他一眼,也没有在问。
慢慢闭上眼睛,凤昭帝对着跪了一地的人道:“送太子回东宫,没有朕的允许,不许他踏出东宫半步。”
“皇后身子不好,你们扶着皇后回飞凤宫歇息。请御医过去好好把脉诊治,没有好起来,不许离开寝宫半步。”
“朕累了,都退下!”说完最后一句,凤昭帝微微抬眸,示意德全过去扶他歇息。
那些想要开口求情的大臣,张了张嘴,看到凤昭帝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气,都选择了闭嘴。
等到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后,凤昭帝抬眸神色疲惫地看了看凤长兮:“长兮,你也下去吧。你身上的伤,也需要好好处理。”
凤长兮面色温和地看了凤昭帝一眼,垂着眼眸温和地道:“皇上,长兮身上都是小伤。父王回南郡前嘱咐长兮一定要治好皇上的病,如今皇上这样,长兮心中难安。”
凤昭帝抿了抿苍白的唇,眼底露出些许暖和的神色:“长兮啊,你父王啊,哎。罢了,不说了。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
寝宫中谁也没有说话,侯在一旁的德全听着有些心惊肉跳:“世子,皇上的身体”
“德全!”虽然气力不足,但是凤昭帝的声音威严依旧,示意他退下。
德全眼睛略微湿润,快速低了头不再出声,慢慢退了出去。
凤长兮望了望枕着祥龙云枕的凤昭帝,一边将他身上的银针一根根小心取出,一边温和道:“长兮一定会竭尽所能医治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