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与靖王迟早会有一方倒台,万一先倒台的是太子,那么殿下亦会受其牵连。”李嘉是如是说服襄王带重光去见梁帝的:“狡兔三窟,殿下理应给自己留条后路。”
听着屋外的车轱辘走远,李老爷子探出个脑袋哼哼唧唧道:“你对别人说得好听,你就不怕襄王对你也留个后手。”戏腔拖长:“可叹我胸怀大志、气吐虹霓成妄想。可叹我运筹帏幄、决胜千里为谁忙。这才是飞鸟尽、良弓藏”
气吐虹霓成妄想,决胜千里为谁忙……
巴掌懒懒在小白脑袋顶上一拍,李嘉轻喝道:“去,咬他!”
“乖孙,你好狠的心啊!!!!”
她不是韩信,她也不会给任何人机会成为斩她的萧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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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家宴的结果从襄王回来时脸上掩不住的喜色即可得知,将重光送回苏苑时襄王看着迫不及待要奔向李嘉的重光,眼光黯了黯:“我与这孩子好不容易团聚,且王府有重兵把守。在这总叨扰先生也不是长理。”
李嘉对他的话已有所警觉,面上不动声色地笑道:“重光认床,人又怕生,我担心他去了王府反而不得好。”低头和蔼地问重光:“是不是啊,重光。”
重光紧紧捏着李嘉的衣角,人挨着她:“重光不要离开叔叔!”
说到底孩子还是与自己不亲啊,襄王看着泫然欲泣的重光重重叹了口气:“也罢,那就劳先生费神了。”
“陛下怎么说?”李嘉将重光交由十二娘带入屋中。
“陛下一见重光很是高兴,但这孩子话少,没说上两句。”
李嘉闻之微微颔首:“这个开端已算不错,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靖王那边呢?”
襄王皱起眉:“靖王今夜抱病未出席宫宴。”
“没出席?”李嘉冷冷一笑:“今日早朝陛下欲将镇海节度使之职赏给他,镇海节度使拱卫京畿,这样的要职他盼得怕是眼都红了。这回不出现一是试探陛下的真实心思,二是以退为进等着陛下挨不住百官呼声亲手将这官位送到他手里呢?
以前他只当是个李嘉诗书词画出众的才子罢了,而今日,他发现此人明明不在朝中却对早朝上的事了如指掌,襄王忽的生了丝后怕,如此深不可测之人真的甘心认自己为主吗?他脸上竭力维持不变,但仍是让李嘉觅出一丝端倪,她笑了笑没做声。
怀疑归怀疑,襄王仍问:“那我该如何做?”
“殿下按兵不动便是,太子岂会看镇海这块肥肉落入靖王嘴里,不是明日便是后日,太子必要出手。”
“先生大才,本王便听先生的了。”襄王拱手。
“公子,药煎好了。”高幸如鬼魅般出现在李嘉身后。
浓厚的药味冲得襄王禁不住举袖掩住口鼻,看了李嘉又立马讪讪放下:“先生身体不好?”
“旧病而已。”李嘉也被这药味冲得面如土色,却仍是忍着端起它,饮了口没想着呛了出来,落在衣上,在褐色的药汁外还有团明显的暗红。
襄王心中暗惊,这分明是病入膏肓之相,心中那点狐疑又慢慢释去,人都已经病成样了即便日后登台拜相想也是个薄命鬼,成不了邻国权禹那样的气候。如此想着,心中轻快不少,关切道:“先生是本王的左臂右膀,先生可要多自珍重,本王还要多倚重先生啊。我府中存了不少名贵药材,回去便让人送来。”
李嘉没有多推诿,道了谢。襄王回去不久,便有数名家仆送了一箱各类药材。李嘉略略翻检了些,多是罕见的珍奇药材,看来襄王在户部担职时家底丰厚了不少。有钱才有权,李嘉对他的做法深表赞同。
随后她让高幸将箱子锁入库房,药材不是黄金珠玉只能看看,早晚有用到它们的时候。
“公子认为今日已打消了襄王的忌惮么?”
“当然不能。”李嘉端着药碗,用剩下的药汁慢条斯理地浇着花圃里的花。花是毒花,药是毒药,两厢得益,更显娇艳:“他再不济也是当今陛下的儿子,这点演技还是有的。”
高幸对襄王没什么兴趣,眼下他只关心李嘉的身体:“公子便是要做戏给襄王看,为何一定要用这虎狼之药?太伤身了。”
“对你们来说那是毒药,对我来说却是良药。”李嘉拿起一旁的小铲,给花松松土:“没有它保着,早在十年前我就是个痴傻之人了。不过,”她皱起眉:“近来吃它也不似很有用了。不说这个了,燕国那边这几日如何?”
“日前权禹率着他手下官员与河朔三镇里应外合,将皇城围了起来。怕是这几日,就要出个结果了。”
“都逼宫了,看来权禹也是狗急跳墙了。”李嘉轻轻松松道:“你去给我准备一份大礼,过几日就让人给送到燕国去。”
高幸称是,看着李嘉在秋风中簌簌飘动的衣衫,温声劝道:“起风了,回屋吧。”
“嗯。”李嘉自己也感觉到冷了,任高幸将她推回屋中,却在高幸要抱她入屋时拒绝了:“我自己来就行了。”
高幸没有动作却也没退步,只笑道:“公子不必如此防我,以前当我如何,现在当我如何便是。小人只是公子的护卫而已。”
李嘉被他戳中了心事,不由有丝尴尬,半刻道:“好吧。”低头起身时没见到高幸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
躲在角落里偷窥的李爷爷拈须直点头:“高实在是高,知道我那乖孙吃软不吃硬。看这温水煮青蛙的本事,颇有老夫当年的情圣风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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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过后三日,燕国胶着的局势在一夜间骤然开朗。兵败如山倒的皇室突然起死回生,反将了逼宫的权禹困在皇城之中,来了个关门打狗。复生的原因是本来暗中支持权禹的河朔三镇蓦地反水,不仅俘获权禹手中的大半禁军,更将奔来驰援权禹的崇晋节镇给拦在关外。
而萧和权率领部下亲兵生擒了逼宫的大部分成员,拯救燕国柴氏于旦夕。
唯一的不幸大概便是燕帝在政变里不幸遇难,燕国的江山没变,但皇位终是易主了。
新帝继位,改元靖难,用以纪念这场代价沉重的叛乱。
萧和权作为最大的功臣,由新帝亲封为平南王,世袭三代。然而燕国将领一时改不了口,还是萧王萧王地喊着,燕国的朝官们显然也觉得这个更顺口些,传到梁国说书人口里就成了:“且看那萧王殿下单骑出列,以一人对阵权贼那边三个莽汉,一柄烈鹰枪……”
总结下,就是萧王殿下他勇猛非常,已经成功跃过柴旭皇子殿下,成为燕国乃至其他邻国少女们心中排行第一的最想嫁人选。
这个最想嫁的人选现在略烦躁,起因是新帝登基后极为倚重他,屁大点的事连祭天大典上的龙袍样式都要眼巴巴地过来询问他的意见。老子只管带兵打仗,还管你吃喝拉撒啊!萧王殿下内心咆哮,但又不能真这么吼向皇帝。
他焦躁不安啊,他心急如焚啊,他夜不能寐啊,因为李嘉在公事性地送了份祝贺他荣登王位的贺礼后再无音信。他寄去的所有信函都石沉大海,了无音信。梁国的局势比燕国复杂太多,而李嘉这趟回去显然是打定主意有所作为,这叫他如何心安。
在他急不可待地想要亲赴梁国时,有关李嘉的消息终于传来了——李嘉被人揭发是逆臣之后,押入刑部大牢待审。
☆、第47章 肆柒
曾经的谢家是何模样,李嘉其实记大不清了,那些年幼时本就模糊的记忆随着病症的发作变得更加遥不可及。只有在不经意间,脑海中偶尔会闪过零零散散的片段。
瘦西湖面浮萍随波聚散,风斜细雨如丝,天青色的纸伞擦过灰色的瓦沿……谢宅便在这烟雨巷中最深处。
谢家祖宅在金陵,可在李嘉记事起,谢氏上下基本是在广陵定居了。
“小六你坐在门槛上做什么?”
“等死。”
“啥?”
李嘉尚记得自己是怎样认真又沮丧地回答:“我刚刚不小心把米糖吞了下去,小舅舅说我马上就会死。”
“……”谢楠咬牙切齿:“你等着,我就让那混账来陪你一起死。”
结果小舅舅谢扇被暴揍了一顿也被塞了个米花糖后,丢到她身边欲哭无泪:“小六你个三岁的娃娃,至于这么较真么?小舅舅逗你玩呢。”
再后来,谢楠被流放岭南,死在路上;谢扇则在抄家当日自刎而死。
昔日光鲜明丽的谢宅就此落上一层又一层再也抹不去的灰尘,沦落成为扬州著名的鬼宅。传闻在阴雨蒙蒙的天气里,那宅子里会传出一声接一声的哭泣,久久不散。便是艳阳天里,偶有行人路过也是步履匆匆,不敢多停留。
人人都说谢家人死得冤,可谁也不敢为他们的冤说出一个字。昔日结交走动的世族好友一夜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每个人都明智地选择明哲保身,毕竟谋逆罪所指向的是龙椅上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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