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在京中置产业的话,也不急于一时,回头我让阿昭帮你留意着,有合适的再告诉你。”霍正东安抚道。
宝珠只得按耐住心急,勉强点点头。
“可是姜妈妈和两个丫头怠慢了你们?”霍正东见宝珠神色不虞便试探问道。
宝珠连忙摇头:“那倒不至于,只是我娘初来乍到的有些不适应罢了,毕竟在乡间生活习惯了。”
霍正东不再追问,吩咐驾车的小厮去登瀛楼。
宝珠随着霍正东直接进了二楼雅间,小伙计倒了茶退出去,霍正东端起茶杯刚要喝,雅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哈哈,果然是二弟你,刚才三弟说你带了个姑娘进来我还不信呢。”
锦衣男子说着便走了进来,也不等招呼就自顾自的坐在霍正东旁边,男子和霍正东年纪相仿,形容也有几分相似,只是眼角含春神态轻浮,一副风流的浪荡模样,坐下来便不错眼睛的盯着宝珠看。
“二哥。”跟在他身后进来的另一个年轻男子冲霍正东行礼,十四五岁的年纪,白净斯文,一身烟紫色的锦缎长衫,外面罩了件大红色的毛皮斗篷,端是富贵华丽,随意拱手行了礼便也从容的坐了下来。
两个不速之客突然造访,雅间里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怪异。
霍正东端着茶杯并没有起身,只是转头向宝珠介绍道:“这两位也是霍家的公子,大少爷和三少爷。”
霍家的少爷?那不就是他的兄弟么?怎么这样介绍?宝珠见霍正东并没有称呼大哥三弟,嘴角似乎还一丝嘲讽,当即也没起身,只原处坐着点头招呼道:“两位霍少爷好。”
“正东,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千金?你怎么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啊。”那位大少爷挑着眉毛问。
霍正东冷着脸说:“这位陈姑娘,是我朋友。”
三少爷笑的一脸纯真,声音朗朗开口道:“听口音陈姑娘不是本地人吧?不知是哪里人氏?来京中有何贵干?”
“我刚从外地过来的,三少爷可是一直在京城生活?”宝珠歪头笑道。
“我自幼便在京城了,不知陈姑娘从……”
宝珠打断又问:“京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三少爷可有推荐?”
“正东公务缠身,陈姑娘想要在京中游玩的话,在下倒是有时间陪同姑娘四处走走。”一旁的大少爷插嘴道。
“怎么敢劳烦大少爷呢?”
“陈姑娘客气了,自家兄弟,正东的朋友我们自然会好好招待,陈姑娘不管是游玩还是有何事情要办,尽管说来便是。”
宝珠低头沉思片刻,犹豫开口道:“那……还真有一件事要劳烦大少爷帮忙。”
“不必客气,陈姑娘请讲。”
“劳烦大少爷去将门外的伙计叫过来,这都好半天了还没上菜呢。”
各怀心思,一顿饭勉强吃完,两位霍少爷告辞离去,霍正东扶着宝珠上车。
刚才在席上霍正东就一言不发,上了车也好半天也没说话。
“他们……是你家堂兄弟?可是……我记得你说过你父亲只有周夫人一个妹子啊。”宝珠忍不住好奇问道。
“他们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一句话震得宝珠半响没了言语,神色尴尬的坐在车里不知道怎么接话。霍正东转刹敝了一眼宝珠笑道:”不提这些了,你不是有兴趣看我的铺子么?咱们这就过去。
第十九章 归宿
宝珠这两天跟着经纪到处看房,多少对商铺价格也有所了解。如果说西城是平民区,东城是商业繁华地的话,那这靠近皇城的正北方向就是名副其实的寸土寸金之地了。
一条大道上人烟稀少,树木成行,宽阔的街道上两边尽是高大的院墙,各式门楼遥遥耸立,门前的石狮威武狰狞。为数不多的几间商铺就和这些深宅大院并列在同一条街上。
来京城后,宝珠总是格外留意这些店铺门面,对比和镇上的不同,如果说后者像是野花插满头的乡间小丫头,那么京城的铺子就是端庄大气的名门闺秀了。
宝珠之前看鼓楼大街上的铺面就觉得够低调含蓄的,没想到眼前这两家铺子还要更胜一筹。和周围一样的灰墙青瓦,黑漆的大门四扇菱格窗户,素净的没半点装饰,里面安安静静的一点声响都没有,更别提让小伙计站在门口吆喝了。
一摸一样的两寸厚牌匾,赤金篆刻,左边的一间挂着的是正兴茗三个大字,旁边的一间写着琳琅阁。
“镇上的店铺起名字都是嵌着东家姓氏和行当,像是沈记米铺,李家绸桩,让人一目了然,这京城店铺的名字怎么都弯弯绕绕的?不沾名不带姓,就连卖什么的也不明着写清楚。”宝珠仰头望着匾额自言自语道。
霍正东轻笑:“天子脚下藏龙卧虎,你看着不起眼的小买卖说不准就是哪个王孙贵族的生意,虽然朝廷没有明令禁止官员经商,但身在高位,总要有所顾忌,自然是不能高调行事了。”
“难道卖什么也要遮遮掩掩的?”宝珠强辩。
霍正东抬手又是一记响指弹在宝珠额头,“那么大一个‘茗’字摆在眼前你还不知道是卖茶叶的?还有‘琳琅’二字,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是何意。”
宝珠揉着额头撇嘴:“左右不过是玉器古董之类的吧?”
“算你聪明。进去吧。”
霍正东引着宝珠先进了正兴茗,店里掌柜的带着伙计早就候在门口相迎,宝珠跟在后面来到会客的小厅坐下,顿时就闻到了满室的茶香。
霍正东引荐道:“陆掌柜管着旁边的古董铺子,小陆掌柜是他儿子,照看这间茶庄的生意。”
两厢见了礼,小伙计上了茶。两个陆掌柜又陪着喝了一盏茶。霍正东便吩咐人退下,自己带着宝珠四处查看。
有道是有钱难买相邻地,铺子也一样,两间铺子紧挨着。后面带的跨院打通成一处,尤是宽敞,一排上了锁的库房,几间正屋是账房和掌柜的住处,还有给小伙计住宿的厢房。
“老陆掌柜是姜妈妈的男人,他们一家都是我母亲的陪房,当年跟着铺子一道来的霍家,陆掌柜不论古董还是茶叶,都是行家。小陆掌柜是家生子。也是老陆一手带出来的,也亏得他们爷俩,才将我母亲仅剩的这两间陪嫁铺子保全下来。”
宝珠还是头一次听霍正东提及自己的家人,正专心等着下文,却只见他脸上神色一黯。又不往下面说了,既然是私隐之事,宝珠也不好追问,跟在后面又去个古董铺子。
两人到了快晚饭时候才回了冒儿巷的小院儿门前,“我就不送你进去了,明天还有要紧的差事要办,恐怕不能过来陪你了。”霍正东说道。
“不碍事的,你也陪了我好些天了,忙你的吧,别耽误正事。”
两人告别后,霍正东上了马车,宝珠进了院子,身后的红玉关门落了锁。
饭厅里张氏坐在上首的椅子上,姜妈妈跟小梅一旁坐着矮凳,正兴致勃勃的聊着今天在庙里上香的事儿。
“陈夫人的那炷香烧的最是顺当,香烟儿一溜儿的上去,直冲到了大殿的房梁上才散开,那香灰呀都两寸来长了还没落下,可见是好兆头。”
张氏笑道:“香烧的再好那又能咋样?难道我家宝珠丫头还能去考个状元不成?”
“哎,也不尽然,文昌君可不是只保佑读书的,我家那小子,跟着他爹学生意,我也常去拜拜,果然他就脑子伶俐了起来,现在学的也有模有样,听说陈姑娘也是能写会算的,那就是文昌君保佑着呢。”姜妈妈提起儿子脸上都是得意。
宝珠也笑着说:“娘,姜妈妈说的没错,天下可不是只有读书才算光耀门楣,行行都出状元呢。”
饭菜一端上来,宝珠就打发了姜妈妈和小梅红玉去厨房吃饭,饭厅里只剩母女两个,看得出张氏今天心情很好,晚饭都多吃了半碗。
“娘,我这两天在外面看宅子,总也遇不到合适的,恐怕要委屈娘先跟着我租房子住了。”
张氏叹气:“珠儿,老话都讲了,人离乡贱,在外地讨生活哪是那么容易的?以前我说了你总不听,现在知道难处了不是?”
宝珠急道:“娘,这些都是暂时的,等我赚了钱,咱们也能买得起大宅子。”
张氏见宝珠着急也后悔自己说错话,忙急着解释道:“娘不是那个意思,睡觉不过一尺宽,吃饭不过三餐,以前咱们家啥样的苦日子没捱过?娘不是说租房住不好,是觉得这人生地不熟的,怕万一耽误了你的婚事,娘也这个岁数了,别的啥也不在乎,就是盼着你能有个好归宿。”
宝珠沉默了,娘俩各怀心事的洗漱完睡下,半夜里,宝珠躺在雕花锦帐的拔步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以前满脑子都是酒坊饭庄和卫家,来到京城这几天又盘算着再做个什么买卖赚些钱,竟是没想过自己的将来如何打算,究竟什么样归宿才是自己想要的呢。
一连两日霍正东都没过来。宝珠也在家歇息了两天,第三天早饭后,穿戴了整齐就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