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月初,陈家的青砖木料都拉完了码放在后院儿里,陈老爹又去了趟西河村把结账了,回来时候受鲁老板所托,居然还做起了媒人。
“啥?鲁老板想招柳家大郎做女婿?这才见过几次啊,鲁老板那么大的家业,咋就相中大郎了呐?有这好事儿?”张氏疑惑的问。
陈老爹叹口气,他也说不清这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儿。
鲁老板的大女儿鲁芸娘今年也十八了,长得端庄,手脚勤快性子也爽利,打小在家就帮着照顾弟弟妹妹。长大了些又学会了写字算账,跟着自家爹一块儿料理砖窑的生意。要说也是哪哪都好,只可惜,小时候的一场病落了病根儿,竟是个跛子。
鲁芸娘至今也没定亲,倒不是没人说媒,只是没一个能让鲁老板看的上的,条件不好的自然不行,心术不正贪图嫁妆的更不能要,一来二去就耽搁到现在。
自从上回陈老爹带着柳大去砖窑,鲁老板一眼就相中了这个憨直老实的后生。几番询问套话,知道柳大还没定亲,家里又是本分庄稼人,更是上了心。后来赶上柳大去拉砖,又‘无意’的让他撞见了芸娘,这才心里有了普,就托了陈老爹给柳家捎个话,要是有意就请了媒人来提亲。
张氏听完皱眉:“他爹,这芸娘再好也是有残疾的啊,芽儿他爹娘能愿意么?咱们可别再好心落埋怨。”
宝珠笑道:“娘,爹,我倒觉得这是好事儿,人家鲁老板也没藏着掖着,自家闺女啥条件都摆明了,说白了不就是看中柳大哥憨厚老实人品好么?而且人也让他见着了,想必柳大哥也是愿意的,咱们不过是给柳家大叔大婶传个话,至于要不要做亲家还是他们说了算,成了都欢喜,不成也没啥好落埋怨的。”
陈老爹点头:“不管咋说,我应了人家鲁老板就得把话带到了,珠儿她娘,我这也没给人说过亲,不知道咋开口,要不....你跟着我去一趟?”
“爹,我也去!”
宝珠跟着爹娘到了柳家,芽儿娘刚收拾完碗筷,见是陈家三口赶紧往屋里让。
“她婶子,就在院子里坐吧,省的在屋里怪闷热的。”张氏说。
柳大叔忙给陈老爹让了座,芽儿娘也拉着张氏坐下笑道:“今儿是啥好事啊,你们一家三口来的这么整齐?”
宝珠早就被柳芽儿拉倒一旁说悄悄话去了,柳二没在家,柳大拿了抹布擦完桌子又端上来三碗白水。陈老爹看看柳大,
“她柳叔,弟妹,有个事儿....鲁老板他...算了,还是让宝珠她娘跟你们说吧,我也说不清楚。”
柳家几个人莫名其妙的看着陈老爹,听他吞吞吐吐的也没出个啥,就又转过头不明所以的看着张氏。
张氏笑笑道:“其实呢是西河村砖窑的鲁老板托我们给捎个话,我也是有啥说啥,成不成的还要看你们意思。”
张氏把鲁老板看中柳大,还有鲁芸娘的情况详详细细一字不落的说了一遍。
柳家老两口先是一喜,后又皱眉,现在一愁不展的左右为难。
“宝珠她娘,你说这事儿.....人家多少嫁妆咱们不贪图,要说这姑娘是长姐,又识文断字的人品应该是没得挑,只是这腿...”芽儿娘犯难的说。
柳芽儿早就忍不住了,插嘴道:“不是说我大哥见过么?大哥,那姑娘究竟咋样?”
大家都看过来,柳大挠着头憨笑,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看着...挺好的。”
宝珠暗笑,看来柳大这是上心了啊。自从听陈老爹说完,宝珠没来由的对鲁芸娘有好感,虽然没见过面,总觉得这姑娘有种亲切感,自然也希望她能有好姻缘,柳大忠厚老实,如果两厢情悦,倒也不失为良配。
芽儿娘还在犹豫:“可这也不知道是啥病根儿,要是以后生了孙子也....那咋能行呢!”
鲁家姑娘的症状是小儿麻痹,怎么会遗传呢?
宝珠就说:“婶子,那姑娘的爹娘和弟妹都没啥事,想来也不会影响子孙,不用急着现在就定下来,要不咱们先找机会见见再说?”
一直没吭声的柳大叔说:“人家也是掌柜家的千金,咱这啥也没说定,人家能肯随便给看么?”
庄户人家,相女婿是天经地义,没得说明目张胆的相看未过门大姑娘的,当初沈老板夫妇去卫家相亲,还一看就是仨闺女,这事儿没少被人嗤笑。
宝珠笑道:“柳大叔柳婶子,等我家新房盖好了,暖房子第一个要请的就是你们一家,第二么就是把鲁老板一家也请过来,到时候不就见到啦?”
柳家两夫妻原本还犹豫不定,但是看见柳大的神情心中也了然,别的多说不宜,眼下还是亲眼看见那姑娘才放心。
又闲话家常,说了好一会儿陈家三口才告辞。
第五十三章 巨变
更新时间2014-1-20 0:27:59 字数:2504
眼看着料都备齐了,时日也正好,陈老爹就去了房班头家里商量开工日子。杜班头一见是陈老爹来了,忙往屋里让,又让媳妇倒了茶招待。
“老陈啊,这还真是巧啦,也就两天前,老卫家的守业来找我,他家也要这月翻盖房子,料都备的差不多了,就这一两天开工,我也应下了,你看这事儿....”
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陈老爹也不能说什么,回到家把情况一说。
宝珠道:“爹,要不咱们还找镇上的房班吧。”
张氏说:“这不合适吧?闹的两家人跟抢彩头似得,没得再伤和气。”
村里人不管什么红白喜事,两家撞一块儿,谁家先一步就是抢了头彩,有迎亲的碰了头,两拨轿夫赛跑,新娘子摔下轿子也跟着一溜小跑的,谁先到了夫家就是好彩头。也有两家孝子抬着棺材挤在路口互不相让的。
这两拨房班子拼的就是码墙头上大梁,事事先一步才大吉。
宝珠咋舌,这要是光拼速度了,会不会砌歪了墙头上错了大梁?自家房屋质量可开不起玩笑。
陈老爹也说:“那就晚一阵子,卫家的也是翻盖三间正房,左右也就这个月完工,咱家就等秋后再说吧。”
拿定了注意,陈家三口暂且搁下盖房的事儿,按部就班的过日子。说要盖房的卫家却不见动静,一直都没开工。过了十几天,房班子的杜班头找让门来,对着陈老爹好阵子抱怨。
原来卫家约好了房班却没按时备齐料,说是银钱不凑手,还要再借借。害的房班子推掉了陈家的活儿,白白等了十几天也开不了工。
杜班头有心先盖了陈家的房子,可是眼下只剩半个来月就要秋收了,时间紧,陈家也没富裕劳动力两头兼顾,只能等收完了粮食再说,杜班头又将卫守业骂个一溜够,跟陈老爹约好,不管卫家如何,秋后就来陈家开工。
很快到了秋收,宝珠一早换好了旧衣裤准备出门,陈老爹拦住,“珠儿,今年你留在家里做饭,大姑娘了,别去地里晒日头,我跟你娘多个一天半晌的工夫也就够了。”
宝珠笑道:“爹,也就三五天的事儿,咋就能晒黑呢,我还是跟你们一块儿去吧,人多手快。”
“珠儿听你爹的话,在家闷了就去找芽儿做做针线,都快十五的大姑娘了,家里还使唤下地,让人看见了笑话。”张氏也劝道。
宝珠只得留在家里,打扫完院子又喂了鸡,洗米摘菜准备午饭,用不了多大时候就都收拾齐了。
天儿还早,宝珠看看准备的菜,有虾皮白菜炒鸡蛋,豆角烧茄子,小半锅的大米闷干饭,似乎还差点什么,就擦擦手解下围裙出了门,
上次剩下的几十斤酒,陈老爹轻易不肯喝,总是说闺女酿的这酒金贵,一坛就好几两银子,喝到嘴里可都是钱,宝珠无奈,趁着秋收,心想着搬一坛子酒回来给爹解解馋。
到了酒坊,一切还是原样,只是铺面里的八仙桌上又多了一个空坛子,里面还是一锭十两的银子。
宝珠撇嘴,心说这霍正东真不愧是周仕显的亲戚,一样的狡猾,自己这点伎俩压根就吓唬不住他,当下收好了银子,抱了一坛子酒回家。
一直忙和了半个来月,粮食才都收好打晒完。张氏也晒黑了,陈老爹更是累得又黑又瘦。
宝珠炖了只老母鸡给爹娘补身子,陈老爹端着酒碗笑道:“她娘,珠儿,你们娘俩多吃肉多喝汤,我有这酒补养呢。”
宝珠也笑:“爹,酒要喝,肉也要吃!”说着夹起个鸡腿放到陈老爹碗里,又把另一只夹给个张氏。
秋收后紧接着又是八月节,过完了中秋,陈家三口将家什零碎物件都挪到了厢房,宝珠也跟着爹娘一起住进去,新房子要开工了。
房班子还是上回盖院墙的那些人,和陈老爹都认识了。也知道这家主户伙食好人厚道,这次翻盖正屋更加的卖力气。两天的工夫,原来的土坯房已经拆成平地,沿着原先的根基开始砌青砖。
宝珠还是跟着张氏操办两顿饭,陈老爹照旧搬砖和泥,笑呵呵的忙里忙外。
十来天的时间,三间正屋的框架已经砌好,这天到了上梁的日子。
陈老爹祭完神,给房梁贴上红纸,高声大喊:“起!”,粗重的房梁系在搅架上吱吱呀呀的缓缓往房顶上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