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又来了!宝珠气急:“什么都是没办法!别人家日子也艰难,你见谁没办法就扔掉亲闺女啦?又见谁家没办法就逼着闺女嫁给傻子啦!日子没办法过就不要生那么多嘛!”
“宝珠,你年纪小还不懂,家里要是没个男娃子顶门立户...”
宝珠打断说:“你家倒是有儿子,可是他顶门了还是立户了?该扔的也扔了,该卖的也卖了,闺女就不是亲生骨肉了么?顶门立户?哼,我看倒是清理门户了”
“宝珠,不能只看现在,往后,有娘家总是份依仗。”
宝珠无语,深深的无力感,依仗什么?被卖掉了的人找人贩子要依仗?
不过宝珠也看明白卫大兰的意思了,她说这些话无非是找理由自己劝自己罢了。当局者迷,等吃够苦头,也许会幡然醒悟,可是那时候又能怎样呢?可有机会像自己这般再重活一次?
长叹一口气说道:“卫家大姐,既然你这么体贴你爹娘,我也没啥好说的了,不过你可想好了,嫁过去是啥样你也能猜想到,到时候后悔可来不及了,你想的依仗也未必靠得住。”
卫大兰魂不守舍的走了,陈宝珠坐在原地陷入沉思,回想前世种种,一年多时间过去,本以为不会在意了,可是今天被卫大兰触动了情绪,那份不甘和怨恨竟然如此强烈,宝珠深深吸了一口气,长叹一声。
“怎么?你是在可惜没有教坏人家姑娘?”山坡后面走出个人来。
宝珠今天连着被吓了两次,一时气恼,刚要斥责,却认了出来说话的是周仕显。
上次落水多亏他们主仆搭救,也没来得及道谢。宝珠愣了下,不知道是该先道谢,还是先埋怨他偷听别人说话。
宝珠站起身,干咳一声:“周少爷真是有空闲,只是我没听懂你说什么,我教坏谁了?”
周仕显冷笑:“如你所说,若是我家姐妹出嫁,也是我这个做儿子的在清理门户了?”
宝珠情急:“那怎么一样?沈家的儿子啥样你知道么?是个傻子!”
“那又如何?世家联姻,多的是遇人不淑,纨绔子弟酒囊饭袋,难道人人都要跟父母哭喊着不嫁?”
宝珠微怔:“那是...自然,既然知道对方人品不好,为什么还要嫁?”
周仕显摇头轻笑:“莫不是你以为,这世上男女都跟戏文里一般,才子佳人?”
宝珠被周仕显的不屑眼色看的恼羞,气红了脸不说话。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女婚事乃家族联姻结两姓之好,只顾一己之私罔顾父母之命就是不孝。”
宝珠质问:“难道孝顺就是听从父母之命,什么人都要嫁么?”
周仕显好笑:“要不然呢?陈家姑娘你是打算终身不嫁?还是说有什么举世无双的好夫婿在等着你?”
看着对面的半大少年,老气横秋的说教,还嘲笑自己,宝珠有些气恼,忍着没发作。深吸口气说道:“我是乡野村姑,没读过书,比不得周少爷的大仁大义,您呆着,我先行一步了,多谢上次搭救之恩。”
说完宝珠赌气般随手扔掉了木菌子,转身飞快的往下山跑去。
周仕显俯身捡起地上的木菌看了看,冷哼一声,厌恶的丢开。转身也离去。
宝珠一口气跑下山,回头看一眼,不见有人跟来,这才放下心,放慢脚步。等到确认脸上已经没有任何恼色,才往家里走去。
这阵子陈老爹一直在麦田忙活,施肥浇水伺候的精细。吃完了晚饭,张氏端出来选好的种子清水泡上,要开始催芽了。
到了春播时候,全家又是齐上阵,陈老爹翻地刨坑,宝珠跟在后面撒种,张氏掩土。起早贪黑的忙了五六天,才把两亩地的高粱和玉米都种上。
好在天公作美,陈老爹刚收起了农具,就下起雨来,倒是省了浇水的力气。
这雨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稀稀落落的连下了三天,下着雨,也不能出门,陈家三口就守在家里歇息。
张氏想起来宝珠说过要学针线的话,趁着空闲,拉过来宝珠就要手把手的教。宝珠苦着一张脸纠结,当时只不过是哄张氏开心的,哪里是真的想学啊。
见宝珠躲闪,张氏放下手头的鞋样子,语重心长的说:“珠儿,你今年都十三啦,哪能一点针线都不会呢,将来嫁了人,婆婆会挑理儿的。”
一听到嫁人,宝珠心里那根弦立刻绷紧了,张口就说:“谁说闺女就一定要嫁人呢,我不嫁就是了,一辈子守着爹娘,孝顺爹娘。”
“尽胡说。”张氏假意生气,轻轻的在宝珠后背拍了下。
陈老爹旁边笑道:“嫁人还是要嫁的,针线活儿不愿意学就算了吧,我闺女还会种木菌子呢,他们谁家媳妇会?”
宝珠立刻开怀娇笑,对着陈老爹大加赞赏,张氏看着爷俩只得无奈摇头。
第二十五章 柳家
更新时间2013-12-26 8:26:54 字数:2565
几日的春雨绵绵,终于等到个大晴天。
一大早,柳芽儿跟她娘,柳大叔领着柳大柳二,全家都来了陈家的小院儿。
芽儿娘拉着张氏说:“宝珠她娘,你看我这怪不好意思的,还要劳烦宝珠丫头领着他们爷几个去山上。”
张氏笑道:“说啥劳烦不劳烦的,几步道的事儿,这丫头平时没事也跑几趟。”
陈老爹也说:“趁着晴了天儿,赶紧的把木头砍回来,我看着家里的木菌子都要破芽了,她柳叔,我也跟你们一块儿去。”
柳大叔听了自然是一万个高兴,忙吆喝着柳二郎帮陈老爹拿着砍刀斧头。
宝珠和柳芽儿一早就商量好了,忙完春耕就上山砍木头种菌子。偏赶上了雨天,柳芽儿这几日在家等的是抓耳挠腮的。
柳家老两口子也心急,俩儿子眼看着又长了一岁,都该说亲了,秋收的粮食也没多余的再卖,家里是半个铜子儿都翻不出来。
自打知道了陈家自己种出了木菌子,柳芽儿打探,宝珠也没有藏私的意思,芽儿她娘跟柳大叔是惊喜万分,这真要是自己也种成了,有了来钱的进项,可就不用发愁了,至少眼前俩儿子说亲的花费也有了着落。
从年前就眼巴巴的念着,等到开春,忙完了春耕,又赶上这几天的雨。所以一看天放晴了,全家人是一天都不多等了。
陈老爹找出了粗麻绳,看看差不多都备齐了,就招呼柳家父子出了门,宝珠和柳芽儿自然也跟着一块儿去。
芽儿娘盼个小半年,今天看着几个人出了门,心里就踏实了一大半。也不着急回自己家,坐下来跟张氏说话。
“宝珠她娘,你知道老卫家跟沈家定亲的事儿没?”
“我听说了,就是不知道说的是二丫头还是三丫头。”
“两个都不是,你还不知道呐?说的是大丫头!”
张氏吃惊:“咋能呢!大丫头不是都定亲了么?”
“这还能假?大宝他爹都去退亲了,王媒婆在村儿里给嚷嚷个遍,直骂他们家做事不地道,卖闺女呢。”芽儿娘说。
张氏脸色稍微变了下。
芽儿娘接着说:“要说他们家也真是的,沈家是有几个钱,可那也不能不顾亲闺女死活不是?本来说给二丫头三丫头就够作孽的了,现在倒好,大丫头好好的亲事就这么给拆散了,说给一傻子,这不是卖闺女是啥?”
张氏涨红了脸不说话,芽儿娘突然想起了宝珠和卫家的关系,惊觉自己说的话不妥当。干咳了下,讪笑着说:“你看看,我又胡说了,就觉着跟你不外道,有啥说啥也管不住嘴,呵呵..”
张氏忙道:“哪的话,芽儿她娘,你跟我还有啥不能说的?咱们这都一块儿住着十几年了,我就是刚一听说给惊着了,她奶呢?也不管管?”
芽儿娘放下心来,也就敞开说了,“嗐!你就别提她奶了,哪儿还敢管啊,你不知道,之前她奶有意把二丫头说给沈家,刚一提,好家伙...二丫头举着剪子就往她奶怀里滚,让她奶捅死她,又拿了绳子去她奶床头要上吊,嚷嚷的四邻八家们都来劝和了才住手。”
张氏感叹:“唉!这二丫头也是个烈性子。”
芽儿娘冷哼:“啥烈性子啊,姑娘家家的动不动就撒泼打滚,我看是学足了她娘的那套,将来啊,谁家倒霉讨了她做媳妇可有的受的。”
张氏问:“那大兰呢?就没闹?”
芽儿娘叹气:“就那丫头是个傻心眼的,听说就哭了两天,该干啥的还干啥,洗衣服做饭的一天都没落下。”
张氏长叹一声,正要说话,门外有人叫门,“老陈在家不?”话音儿没落,卫守业领着卫大宝就进来了。
芽儿娘站起身来,尴尬的笑笑说:“宝珠她娘,你先忙着啊,咱们改天聊。”说完扫了眼卫守业,话也没搭,飞快的出了陈家院门,回家去了。
张氏也站起来,怔怔的望着卫家父子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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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春雨过后,杨木榆树都发了新芽,野菜也冒出了头。山坳里的地面还半湿着有些滑,柳芽儿和宝珠牵着手,小心的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