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肯和我一起回长安?
他想起当日里,自己以为息终究不能找回阿嫣了,那时候的绝望,如今想起来,心情还是晦涩的。不愿意让阿嫣察觉,将脸覆在她的肩头。
张嫣便感觉到肌肤上一点的濡湿灼热,心中微微酸痛,就呈现出些许莫可奈何来,柔声道,“持己,你放开我。让我好好想一想。”
“这一次,我会给你一个真正的答复。”
一九六章故赵
零陵香香气谧,最能让人心神平静,张嫣加了一把炭,唇角露出微带苦涩的笑意。
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当日看书一败涂地丢枪卸甲之后,虽然刘盈当时放过了她,事实上,转身便让管升带着自己的物品,驻入了管家。而她竟是无法开口拒绝——汉承
先秦民风,虽然算是开放,但是男女之间还是要讲究一定的大妨的,女子的寝房是最私密的地方,当日里她当着管家所有下人的面让刘盈牵着手登堂入室,便几乎是向天下人昭告
他们的关系,如今又怎么开口请他出去?
那一日,在她的床榻之上,刘盈亲吻她的指尖,道,“如今长安尚算安稳,但是朕终究不能长久在外面。阿嫣,你有七窍玲珑心思,朕猜不来。你想要朕做功什么?直接说
吧。只要可以,朕一定为你做到。”她苦笑了一下。
自己想要些什么,又岂是一句半句能说的清的?纵然说出来,他又真的能做到么?
世界上的伴侣本就如此,纵然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小娘子,”青葵捧着茶具进来,“孟大侠回来了,在外求见。”
“哦?”张嫣精神一振,“请他到外院庑房,我立刻过去。”
“大娘子,”孟观拱手道,“如今日子过的可好?”
张嫣啐了一口,面上微微泛红,“我还没有跟你计较你当日骗我的事情呢?”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孟观忍不住笑起来,哦你是说我那天转告的话那天我可当真是在城门口处遇到那人了话也的确是他让我带给你的——可不算骗。”
至于,后来的事情,他眨了眨眼睛,可就不要我的计较之中了。
“对了,你要我查的那人的下落,我已经查到了。”
张嫣面色也严肃起来,“怎么说?”
“我本来也没有什么果访的线索法子。但那一天我忽然撞见一个跟他们形容的很相似的手上长着胎记的男人,于是跟着他几天,果然他姓王,而且行踪奇怪。”
“你是在哪里遇见他的?”
孟观忽然笑的有点奇怪,“也许你不相信,是在云中集市上。”
“后来,我跟着他辗转到了城东一座宅子,里头的人交待了他一些事情,便让他出来了。我估摸着,那人便是当日算计你的主谋。”
张嫣沉吟了一下,“准备一下,我亲自去一趟,见一见这位幕后的先生。”
当日沙南城门巷的那件事,已经成了张嫣心头的一根刺,她无法容忍有这样一个未知的势力在暗地里监视着她,并且算计着自己,无沦她是否决定与刘盈合好,她都必须
弄清楚这件事。
小院明松暗紧,自从出了上次的事情后,不用刘盈铁青着脸色吩咐,沈莫自己就加紧了守护,许欢此时还在思过,若皇后娘娘再出差错,只怕他这个中郎副将,也就只提头
回来见陛下了。
“夫人这是要去哪里?”
张嫣淡漠微笑,“你主子没有说过不许我出门吧?”
“这……”沈莫一时无言。
“今日这门,我是一定要出去的。”张嫣微笑,“——不过我也不为难你,你尽可以遣人跟在后头,这一次,我不会弄什么花样的。”
她踩着杌子登了车,御人一甩马鞭,马车穿过街道,向东城驰去,在一座高门大宅前停下。
宅中门子见了名刺,恭敬揖道,“孟娘子,家主子已经等候多时了。请入内。”
“请娘子入堂等候,家主人稍后就到。”
张嫣点了点头,坐入了堂上坐榻,接过一旁绿衣侍女奉上的黑陶茶盏,掀开托盖,盏中茶汤碧绿,清香逼人,同时不着痕迹的打量堂上陈设。家具具用杉木漆髹,古朴而厚
重,虽不及宫廷用度华丽,却也都是大家气象——想来主人不是一般人家。
头戴武冠,虬髯大胡的中年男子从堂后匆匆步出,大笑拜道,“不知翁主前来,有失远迎。”
呃。
张嫣手中的茶盏歪了一歪。
自十年前随父押解入长安,不闻翁主此称,已经久矣。骤然听到这个离她已经很远的称呼,不由愕然,“恕我惶恐,不知先生是……”
“翁主记不得老夫了么?”来人呵呵大笑,抚过胸前一把长长的胡须,“也是正常。翁主离开赵地的时候不过六岁,据如今已经有十年了。”声音已经带了些微慨然,正色
道,“老夫孟舒。”
“呀。”
张嫣愈发瞪大了眼睛。
她是知道孟舒这个人的。
她的先祖父故赵景王张耳旧与陈余同为魏之名士,素有能够招来千里之外的宾客的美名,秦末天下大乱,先祖父先从陈涉,审时度势,北略赵地,后转投汉军,以功封赵王
。最鼎盛的时候,门下有宾客济济将近千人。
汉五年,张耳病逝,谥为赵景王。其子张敖继位,就是她的阿翁。四年后,先帝得知赵相贯高谋反,大怒,命有司从速逮捕阿翁及谋逆众人。消息传到赵国,之前预闻此事
的十余人皆争自刭,唯以不愿让阿翁蒙些不白之冤故,于是车胶致追随阿翁去长安。
贯高与狱史对质的时候,只是道,“是我们这些人做的,赵王实在是不知道。”狱吏刑罚数千次,贯高终究没有翻供。
后来,先帝命中大夫泄公问案,问贯高,“张王果真有计谋么?”
贯高道,“人情宁不各爱其父母妻子乎?如今我的三族都要亡了,难道会以张王换我的亲人么?只是张王实在不曾反。”泄公以此回报先帝,先帝于是赦免了阿翁。又因为
赞赏贯高为人重诺,让泄公告诉贯高此事。
泄公于是再一次去见贯高,告诉他说:“张王已经被放出来。”
贯高欢喜问道:“吾王真的被放出了么?”
泄公说:“然。而且陛下赞赏你的义行,也赦免你了。”
贯高惨笑,“我之所以没有去死,只是为了表白张王实在不曾反过。如今我的王已经释放了,我就算是死,也不遗憾了。为人臣有篡杀之名,再也不能替君上做事,纵然陛
下不杀我,我心中也愧於。”仰面而死,名闻天下。
先帝下诏,赵国群臣宾客有敢追随阿翁的,皆处以族刑。诏令如此严峻,却依然有十几个宾客甘愿自髡钳为家奴,从着阿翁入了长安,纵是刘邦,也不得不贤赞赵王宾客的
忠义,下诏封了这些以钳奴从张王的入关的人官。
而孟舒,便是当初自髡钳随赵王入关的宾客之一,如今拜为云中郡守。
“原来是府君大人。孟大人请起。”张嫣虚扶一把,“我阿翁早已经不是赵王,这个翁主的称呼,孟大人还是不要叫了罢?”
孟舒顺着她的势停住,意味深长的笑笑道,“说的也是,如今翁主早已经是大汉皇后,这翁主一名,的确是不提也罢。”他退后一步,重以大礼参拜,“臣见过皇后娘娘。
”
电光火石之间,张嫣思绪翻动终究是受了他的全礼,没有回避。
那些前尘往事已经过去十年了,她的阿翁在被罢黜为侯之后,散尽门下宾客,孟舒也已做了十年的汉臣,与她这个故赵翁主,早已经没有什么联系,却在此时此地,以此敏
感身份出现,以翁主此称呼之,所为何来?
“孟伯伯是怎么知道我的踪迹的?”张嫣浅浅微笑,漫不经意的问道。
“惭愧,娘娘潜居于云中治下半载,孟舒竟是一直不知,直到月前,侯爷派人到云中知会于我,我才知道此事。”
“我阿翁?”张嫣面容怔忡,很是讶异。
她实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是。”
“你是说,”张嫣的杏核眼眸微微的眯起来,“当日之事,也是我阿翁的意思?他希望……”
张嫣住了嘴。
“娘娘蕙质兰心,”孟舒笑,有些了然,“本没有什么想不通的。”
原来如此。
合该如此。
真正的阿翁,本就是这样子的。
身为一个男子,费尽心力,推自己的女儿出来做皇后,又怎么会没有自己的雄心?而纵然是被先帝废黜为侯,但张敖毕竟曾是一国之王,又怎么会不残留一丝势力?半年之
前,张嫣悄悄从未央宫中遁走,天子广撒人手查访张嫣的下落,当时,张敖可能也命人查访,也可能没有再费那个事,但当刘盈从甘泉宫离开的时候,一国之主的行踪,可能能瞒
过天下,但总有那么一些人是知道的。至于张敖究竟是从鲁元那里知晓,还是根本就来自于刘盈本身,她此时并不知道。重要的是,在此之后,他便派人通知旧日部属,素以忠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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