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刘盈意兴阑珊道。
琴心已乱,琴意已散,再勉强弹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感情被调在高高的地方,却不得宣泄,积郁在胸口,过往与阿嫣种种,欢乐的,温馨的,绝望的,哀伤的记忆,一时间都从心中滚过,只觉得燥郁难捱,终于忍不住立起来,
道,“我到外头走走。”
他沿着与阿嫣相隔一墙的墙壁下散水行走,夜色里,草木只得见一个郁郁葱葱的轮廓,投下淡淡的影子。隔着不座不算高,也不算矮,不算厚,也不算薄的墙壁,阿嫣便在对
面,亿似乎还能闻到她指尖淡淡的香气,却偏偏没有法子一暏她明亮的眼眸。
天河悬在高高的夜空之上,绵长而如曲折的带子。在它的东侧,有一颗星星明亮,是织女星。另有一大二小两颗星星悬在天河西侧。相传,大的那颗是牛郎,小的两颗是他们
的孩子。
分别了一年,牛郎织女都要重逢了,那么,他和阿嫣呢?
这时候,阿嫣在做什么呢?
她可将侧颊枕在枕间,今夜可有一个好梦?枕头可地她的枕上压出一道睡痕?她可记得去年的今日,他为她将一只蜘蛛放在合中,等待第二天晨起来看,却只见一方空匣,喜
子却了无踪迹?
“呀。”墙壁对面忽然传来一声低呼。
刘盈诧问,“谁?”
那一厢,张嫣丢开沾在衣角上的一只蜘蛛,急急回身走避。耳过听得刘盈疾声追问,“阿嫣,是你么?”
无人应答。墙的那一边,脚步声却是越行越远,刘盈只觉得心头泛上苦味,忍不住道,“阿嫣,牛郎和织女候了一年,今夜都能见面了。我与你十多年的情谊,竟留不得你停
步说几句话么?”
……
脚步声渐渐慢了下来,沉默了许久之后,一个清丽声音低低唤道,“舅舅。”声音低洄。
刘盈吁了口气,心中又是酸,又是甜,“你……”
千言万语盈在心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良久之后方道,“夜风凉,你记得多加件衣裳。”
花墙之东,允嫣抱着肘,露出浅浅笑意,轻轻答道:“我好的很。不劳担心。
阿焉,这些日子,我很想你。”
一片静默。
张嫣并没有回应。刘盈却听见了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我想念我们在椒房殿的时光,那时候,你烹茶,我读书,等到了冬天,长安的雪落下来,园子里落的有三尺厚。回头看,你总是在那儿等着我,笑的温暖。感觉都已经是上
辈子的事情了。”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张嫣突兀的扬声道,截住了他的话。那些同守在椒房殿的岁月,已经过去很久了,她爬听多了,自己的心会动摇。
“想想你的身份。不管怎么样,这大汉国不可一日无君。你以潜龙鱼服之身,在这云中蹉跎一日。弱势长安出了什么事情,要怎么办?你一直以国家为重,若是为了一个微不
足道的女子,而将国家大事置之不顾。千年之后,史笔如椽,可要说我是妲己了。”
“你不是什么微不足道的女子。”
刘盈道。
你是我心中所爱。
“而且,”他话锋一转,“若是不想担妲己的名声,便随我回去,就算是要做一个贤后,也是使得。”
“你干嘛要到贝蒂来?”张嫣忍不住转过脸去,大声道,“我就不明白了,你不是一直说,只想当我舅舅么?那么好,我成全你,我都已经离开了,你不顺水推舟下台阶,还
来找我做什么?”话语放肆,但究竟还是有些孩子气。刘盈反倒放下了一些心,他最怕的,不是张嫣任性执拗,而是就如那一日在东城的冷漠。
他低低道:我想做什么?阿嫣,我只想要你罢了。“
“在你离开之后,我才发现,我的脑海中一直在思念你。我想念和你朝夕相对的日子,我想将你抱在怀里亲一亲。如果,我的身边真的只能有一个人相依相伴到老的话,我希
望那个人,是你。
我想和你,做夫妻,一直到老。”
张嫣一时哑然。将手合成拳形,放在唇前,方能止住汹涌流出的泪水,“你这样算什么呢?”
“我等了你整整四年啊。等的那么委屈,若是那时候,你稍稍对我好一点,我会有多么开心。就是我离开之前,只要你肯来看一看我,说一些好话,我也会什么都不要的原谅
。如今我都决定放弃了,你再来跟我说这些,到底算什么呢?”
“阿嫣,对不住。”刘盈廷加她的低泣,心疼的不得了,不断道,“我知道我从前错了。以后我绝对不会犯浑。只要你原谅我。好不好?”
“好不好?”
张嫣哭的很痛快,似乎要将这四年来的泪水都流个干净。“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么,好,我原谅你。”她闭着眼睛,靠在冰冷的墙上,仿佛靠在他的怀中。在她豆蔻的年华
,曾经那样热烈的爱过以个人,只怕以后,再也不能了。
“阿嫣?”刘盈一喜,随之而来的是微微的惶惑。
“我不怪你了。”张嫣勉强笑道,“所以,你明儿个,就回长安去吧。”
刘盈沉静下来,问道,“你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
她慢慢道,“我很开心你能对我说这一番话,这会让我觉得,我这四年的感情,不再是一场笑话。只是,”她抿了抿唇,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像刀一样道,“太迟了。”
纵然是再真挚的爱意,如果得不到那个人的回应,它终究会燃成灰烬的。
如果,你能早一点对我说,该有多好啊?
如果,我能够早一点醒悟,该有多好啊?
太迟了……么?
刘盈握了握拳,心中沉了下去。
她忽然想起哪一年在椒房殿,他刚下朝回来的时候,阿嫣从殿里迎出来,天气热,只穿了单薄的纱衣,明媚新暖的像燕子飞过柳树梢头。
当初,他并不是真的这样想的。他只觉得,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而阿嫣太痴,太执着,如果给了她一线希望,她会更加的沉溺于这段无望的姻缘而回不了头。
也许,他更怕自己的心已被阿嫣的柔情浸的太软,于是狠心拒绝,只为了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更加舍不得阿嫣。他只是,到头来却没有料到,到最后,阿嫣走出来了,他却
陷进去了,直至灭顶。
“阿嫣,不要这么说。我们都还年轻,从前错过的,再不回来就好了。你想要的,我都会做到,你好好想一想,不要后悔。”
“不用了。这样就好。”张嫣睁开眼睛,平静而又决然。“感情就像烹茶,过一分则老,欠一分则不够。现在,我们能够这样子,火候刚刚好。停在这里的话,日后你想起少
年的时候,会记得的都只是我的好。如果强尧继续下去的话,怕将当初的情分都磨干净了。”
“去他的刚刚好。”刘盈忽然恼起来
“阿嫣,我一辈子不会厌你。”
“阿嫣,你好好想一想,再想一想。你在长安,不仅有一个我,还有你的阿翁阿母,还有你弟弟,那么多关心你的亲人,你就能全部抛的下吗?阿嫣,你仔细想想,我们
并没有多少时间按,若是日后后悔,就再也来不及了。”
要知道,皇后,从来不止是皇帝的妻子。母仪天下的中宫皇后离宫出走,并不是一件小事一一若非他费尽心力的压下了她离宫的消息,并且身为她外祖母的太后保持了缄默,
只帕她纵然回头了,也不能再继续做这个皇后。
皇后失德,这个罪名,就是他想替她担,也未必全都吃的下。也就是困为这个缘故,他宁愿留下一个没有自己在的长安.亲自来到这儿.只为了能够尽早的带回张嫣,在一切
还没有无可挽回的时候,将事情天衣无缝的抹过去。
张嫣的眼泪终究洒了下来,扬了扬头,“没有什么人能够一辈子在一起的。虽然,我不能承欢尽孝于他们膝下,但是若他们知道,无论我在天涯海角,都思念着他们。也就可
以安慰了。”
刘盈只觉的喉头腥甜,硬生生的咽了下去,“你又何必如此自苦?”
他忍不住道,带着一点点的祈求,“只要你肯回长安,就有母仪天下的皇后,母后一样疼你,你的阿翁阿母依旧会时常入宫探望,一切都和从前一样,不是很好么?”
“哦?”张嫣的声音带了点尖锐自嘲,“你真的觉得,这些年,我一直过的很好么?”
身为中宫皇后,却没有带宠,立身不正,她要怎样端起自己的架子,面对那些妃嫔?在宫中,你是我最最亲近依赖的人,可是再怎么靠近,我们之间都有一层隔阂,看不见摸
不着,却偏偏逾越不得。四年漫长的未央宫的生涯,当她走出来之后,回首看过去,竟是一片黯淡。
刘盈无言以对,
“阿嫣,过去的事情我无法追赎,只是,若你肯跟我回去,我再也不会让你遭受那些不愉之事。”
张嫣微微一笑.他话语真挚。能够寻到云中,刘盈对她的感情,应当是真的。他向来重承诺,她深信不疑,只是,“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那个时候,我很天真,以为有了爱,什么都做的到。到后来才发现,原来不是这样的。”她可以应付各种做皇后应有的算计,唯独应付不了在未央宫中她最爱的也对她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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