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孙夫人刚才给五彩绳大结的时候连番拧错两次，第三次才将如意结打了出来，又想起之前到孙家登门道谢的那一次，孙夫人更是态度前后变化令得错愕，聂昭阳实在是忍不住微微蹙眉。
孙夫人显然是不待见月姨娘母女的，可是月姨娘自从嫁入荣王府就足有十几年不曾见过外人，又怎么可能会和孙夫人这堂堂的左相夫人结下不解之怨？
至于聂昭阳，不过是尚未及笄的一个孩子而已，当日见到孙夫人的时候更是丝毫眼熟的感觉都没有，对于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又何谈得罪？
既是如此，那么孙夫人对月姨娘母女的敌意和不喜到底又是从何而来？
聂昭阳眼帘轻垂，双眼视线落在手腕上那根五彩丝线上，满心都是莫名其妙。
……
渭河河面上的锣鼓声越发响亮起来，一条条颜色鲜艳的龙舟横陈在河面之上，在阳光照耀之下迸射出炫目的光。
观望台上忽然响起一阵杂乱的喧哗声，随着外头的喧哗声响起，屏风内也是突然“啪”的一声脆响，竟是有人失手打碎了东西。
377.言斗
聂昭阳抬眼望去，只见和聂嫣然并肩立在屏风口处向外眺望的聂云萝满脸羞愧的欠身对着大夫人迭声致歉。
而聂云萝的脚边，则是一只瓷碗茶盏碎了满地。
“怎么这么不小心？”
大夫人将落在满地碎瓷上的目光抬了起来，略带不满的望向聂云萝。
“母亲，云萝知错了，云萝知错了。”
聂云萝向来胆小，此刻在人前犯了错，又被大夫人用着不满的口气质问，不由的心慌起来，摇摇摆摆的竟似要一般，幸亏立在一边的聂嫣然及时伸出手去扶住了聂云萝摇摇欲坠的身子才免得聂云萝出丑。
“算了算了，小心些就是。”
看着聂云萝受惊的模样，大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转开眼去，心中去是忍不住叹息。
不过是外头有了那么一点的异动而已，就慌成了这个样子，如此的上不得台面，真是空负了这么一副绝美的容貌！
“是。”
聂云萝低垂着脸庞，一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懊恼模样。
看着聂云萝小家子气的模样，聂嫣然无奈的皱着眉头，搀扶着聂云萝的手上却是加大了几分力气。
外头候着的小丫鬟已经听到屏风里面的响动，利索的将地上碎词收拾起来便退了出去。
“多谢四妹妹。”
聂云萝终于站直了身子，看了看转过眼去的大夫人，又怯生生的望向聂嫣然道谢。
“至于吗？要不你还是坐下吧。”
聂嫣然收回了一直搀扶着聂云萝的手，意味深长的斜眼朝向屏风之外睨了一眼，然后望向聂云萝道。
“四妹妹提醒的是，我，我会小心。”
看到聂嫣然朝向屏风外头扫了一眼，聂云萝的脸颊顿时涨红到了耳根，却还是咬着嘴唇摇头。
见聂云萝不肯坐下，聂嫣然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深深的看了聂云萝一眼，便自行坐下。
聂嫣然坐下之后，屏风口处便只剩下聂云萝一个人站在那里。她本就犯了错，此刻又被聂嫣然丢下，一个人立在那里顿时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聂紫琼抬眼看了看专注望向渭河河面的大夫人，紧跟着便将不屑的目光扫向立在大夫人身后的聂云萝。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居然还妄想攀高枝！不自量力！”
见聂云萝在自己的目光注视中越发不自在，聂紫琼突的冷哼一声，手上仍在继续捏着那块酥饼，话语之中却是极尽讥讽之意。
因为碍于大夫人坐在前面，所以聂紫琼的音量并不算高，可是聂云萝却听得清清楚楚，顿时身影一晃，脸上更是红的恨不得滴出血来。
“三妹妹不是爱吃松子糖吗？快过来呀。”
聂昭阳并不是爱管闲事之人，可既然是聂紫琼有意欺负，那她就一定要帮，于是笑着抬眼冲聂云萝招手。
面对聂昭阳的好意，聂云萝感激的点了点头，再不敢留在屏风口处，小碎步挪着向聂昭阳走来。
对于聂云萝不情愿离开屏风口处的模样，不光是聂昭阳看在眼里，聂紫琼和聂嫣然同样也都看在眼里。
378.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看到聂云萝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聂嫣然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然后便重重转过头去，像是懒得再多看聂云萝一眼似的。
而聂紫琼则是看着一步步走近过来的聂云萝再度冷冷开腔，“就凭你？”
聂昭阳因为刚才自顾出神的想着孙夫人的古怪，并没有留意聂嫣然和聂云萝，对于聂云萝为什么会失手打翻茶盏并不知情，所以不明白聂嫣然为什么会对聂云萝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也不明白聂紫琼为什么会对聂云萝出言讥讽，而且还用词如此挑衅不屑。
聂昭阳心里不明白，聂云萝心里却是明白的很，听到聂紫琼的不屑轻视，顿时身子一晃，原本涨红的脸色更是倏然发白起来，显然是心事被人说中的模样。
“哼！”
看到聂云萝的反应，聂紫琼又是冷哼一声，轻却极冷的对着已经走到面前的聂云萝说道，“那样的天之骄子也是你这样的卑微贱人所能妄想的吗？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因为知道自己的言辞极其粗俗，一旦出口必定会惹来大夫人的重重训斥，所以聂紫琼这一句话说的声音非常之低，像是自语一般，可是偏偏聂云萝已经走到了聂紫琼的跟前，这一句话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而聂昭阳也因为正要起身去迎聂云萝所以凑巧来到聂紫琼的身边，于是也跟着听了个清清楚楚。
“二姐姐你，你……”
聂云萝的身子猛的一晃，紧跟着就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抬起头来双眼定定的望向聂紫琼。
聂云萝的目光之中既有委屈又有无助，既有无奈又有痛楚，可又偏偏嘴拙的说不出对聂紫琼的任何指责，只能那么楚楚可怜的立着，一副让人无比心疼的模样。
“来来来，这松子糖可好吃了。”
聂昭阳已经到了跟前，伸手拉住聂云萝，一把松子糖便塞到了聂云萝的手里。
“大姐姐……”
聂云萝低头看着手中的松子糖，动容的望向为自己解围的聂昭阳。
聂昭阳拉着聂云萝走向座位，仿若无意的对着聂紫琼转眼叹道，“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无关妄想不妄想。”
“你！”
聂紫琼双眼一瞪，腾地站起身来。
迎着聂昭阳一脸淡淡的笑意，聂紫琼随即想起前面坐着的大夫人，于是恨恨的剜了聂昭阳一眼，终究还是偃旗息鼓的坐了回去。
“来，坐下好好吃糖吧。”
见聂紫琼停战，聂昭阳也不追究，拉着聂云萝坐下，将那一碟松子糖推到了聂云萝的面前。
“多谢大姐姐。”
聂云萝捏着手心里黏腻腻的松子糖，感激的望向聂昭阳。
聂昭阳和聂紫琼刚才的针锋相对，聂云萝听得清清楚楚。虽然知道聂昭阳和聂紫琼向来不和，可是此刻聂昭阳为了自己的这份情却不得不承。
“算了。”
聂昭阳随意的摆了摆手，将桌面上一把凤穿牡丹花纹的绣花团扇捏在指间，一面徐徐扇凉，一面压低了声音淡淡说道，“刚才那句话不光是说给二妹妹听，希望三妹妹也能听得进去。”
……
379.奢望
一语既出，原本涨红着眼眶满目感激望向聂昭阳的聂云萝顿时身子一震。
看到聂云萝大睁着美目受惊无比的望着自己，聂昭阳微微一笑，定定的回望着聂云萝，仍然用着只能她们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柔柔说道，“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无关妄想不妄想。”
“我，我……”
聂云萝咬着嘴唇轻垂美目，我见犹怜。
“三妹妹也不是小孩子了，什么事情是能想能做，什么事情是不能想也不能做，你应该是知道的。”
聂昭阳伸出一根手指在聂云萝面前轻轻摇晃一下，温声说道。
“什么事情能想能做，什么事情不能想也不能做……”
聂云萝抬头起来，定定的看着聂昭阳温和的笑颜，仿若出神的呓语出声。
看着聂云萝似是陷入了深思，聂昭阳也不出声，只是自顾转开头去，任由聂云萝自己去把事情想清楚。
若说之前聂昭阳不知道聂云萝为什么会突然失态打翻茶盏，为什么在聂嫣然的劝说之后仍然坚持着不肯离开屏风口处，又为什么会招来聂紫琼冷声的讽刺，那么在刚才听到聂紫琼最后一句话后，聂昭阳心里却是已经猜出了七七八八。
刚才聂紫琼对着聂云萝的最后一句话是“那样的天之骄子也是你这样的卑微贱人所能妄想的吗？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能让聂紫琼形容为天之骄子的人除了每年龙舟赛上兴致盎然前来参赛的皇子之外，又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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