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月在他的身边,你过得……很快乐?”
一句话说完,飘燕瞪了翘楚一眼,仿佛不敢相信翘楚居然问出这样的问题,而律清浅则收起了揶揄的神色,脸上换回了一贯的浅笑,然而此刻她脸上的笑,却让翘楚觉得多少带了些隐晦的感情在里面。
车厢里一时变得十分静默,律清浅垂着眼眸看着自己的裙摆,多次微微地张了嘴都让翘楚以为她会给出一个答案,可是最后,他得到的还是一片沉默。
可是得到这一片无言,应该是高兴么?翘楚很想伸手摸一摸左边的胸口,因为总觉得那个位置酸涩胀痛,比他曾经被刀剑伤了的伤口还要难受。
而律清浅的目光不知何时已经转移到了车窗上,看着那偶尔会被风吹起而露出的一截街景,瞬息万变,可却又让她不禁想起这几个月来一直看着的那一片天空,律清浅也想伸手拍一拍自己的心,因为它一直都跳的太平缓,让她一直都不够勇敢去承认。
马车缓缓地停下了,律清浅脸色平常仿佛刚才翘楚没有问出问题,而翘楚也收敛起了一切的情绪,三人一同下了车,走进了律清浅置在玉城的一处房子里。律清浅不打算回到律府了,毕竟在律永荃的眼皮底下,很多事情都不好控制,而且律清浅也不想再花精神与律永荃解释这几个月她的去向,就让他以为她同样遭到报复了罢。
只是她在玉城还没待够两天,正当她想让翘楚把律清湄与小音一同接过来之际,律清浅的房子外居然围了一群打手。来人既然不是官兵,便是与朝廷无关,而且来人并无破门而入之势,只是派了一人进屋请房子的主人一见。律清浅得知后思虑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亲自去了解,只是她刚走出厅中,便见来人向她一跪,恭敬地道:
“属下李淮见过大小姐,大人让属下来传话给大小姐,说既然回到了城里,便还是住在自己的家为便,属下已经带了足够的人确保大小姐能平安地回到律府,大小姐,请。”
律清浅安静地站着,看着眼前跪着的人,一言不发。飘燕与翘楚都在内堂静静地观察着情况,只要律清浅开口,凭他们两人之力要突破重围还是有可能的。只是律清浅却没有说话,室内的气氛凝结了起来,李淮甚至渐渐觉得头上的目光十分沉重压得他冷汗涔涔,他忍不住稍稍抬头想看律清浅一眼,可一触及她的目光,却只觉全身如坠冰窖,一股莫名的寒意由脚蔓延至全身。
“我跟你回去,带路罢。”终于,律清浅开口,李淮松了一口气,觉得刚才感觉到的寒意只是自己的幻觉。
当律清浅再次在律府书房见到律永荃时,她心中暗地感叹,每一次她走进这一间书房,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从最当初开始,律永荃在京城律府的书房让她无论如何都要嫁到复家,然后便是他特意嘱咐她要好好监视复家人的一举一动,甚至不惜利用律清浅娘亲去说服律清浅。
而这次,律清浅衷心希望,这会是最后一次她以不安的心踏进这一间房间。
律永荃一如既往地,看见了律清浅走进却并没有先开口说话。他从来如此,希望好好地观察眼前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甚至是一个神情一个语调都不会放过。只是,他当真能看清楚眼前自己这个女儿的想法么?
良久,律清浅也只是低眉敛首地站着,姿态端正得让律永荃挑不出一丝错处,也看不出她此刻的心情,这大概也是他一直对自己这个大女儿很满意的地方,她从小便有一份从容与自在,无论身处吵杂的庙市抑或是深深大宅,她都能怡然自得地与各种人相处着。这份气度,的确只有百年大家族如律家才能培养出来。
“卿儿,你让我很失望。”既然看不出她的心情,律永荃只好开口了。
律清浅闻言微微抬眼,眸中清澈却无惊慌,甚至还有一丝不解:
“卿儿不明,请爹指点。”
“这些年来你在外头的小动作,难道你就以为可以瞒着我么?”律永荃深深呼出一口气,神色幽幽地道。
律清浅看着律永荃,美丽沉静的双目对着深沉算计的目光,谁也没有落了下风。律清浅不做声,因为在没有弄清楚律永荃到底知道了多少以前,她并不需要把自己的底细捅穿。虽然律清浅心知肚明,能把她私自购买的宅子围了一圈,而且还知道她什么时候回了玉城,律永荃手中有的恐怕比她曾想象得多得多。
可是律清浅有那么一种特质,若她真的不想让别人知道某件事,那么就等于那件事从来都不曾发生过。
“你还是不肯说么?”律永荃见她无辜的神态,最终忍不住开口再问。他虽然也希望自己的女儿能亲口告诉他所想听见的事,可是若他这些年来查出的资料是真的话,那么他的这个女儿,可是一个厉害的角色,既是如此,他便也无须心软了。
“卿儿仍是不懂爹的意思。”律清浅并没有改变初衷,既然决定了要掩盖,便要从一而终。
“南边的丝织业,从宁南镇开始到双溪镇那一片稻田还有商铺,东南面的永裕盐田、还有在西北边的铁矿山难道这些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么?”律永荃说得很慢,他的食指弯了起来以指节扣着上好质地的红木书桌,一声一声,仿若心跳,平时若他这么做,面前的人不免就会紧张得眼神乱转,可此刻站在自己跟前的律清浅,却依旧平静自如,让他不免有一种错觉她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他的抽屉里还有一叠书信,上面写的全是关于她这几年来插手干预的事情。当初律永荃也不相信律清浅能做到这个程度,毕竟她足不出户,又怎么可能办得到?若是他人替她办的,那些人又是怎么找回来的。
虽然律永荃不知道律清浅身边那个神出鬼没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人,可是他也有极好的跟踪高手,既然知道了主子是律清浅,先摸瓜再顺藤延伸下去便不难把那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联系在一起。
“卿儿不懂您在说什么。”律清浅语气并无起伏,哪怕她心中十分惊讶律永荃居然把她南边的事务了解得如此清楚,甚至连部分仍在她控制之内的都让他给查出来了。
“当真如此?那么那位经常出入府上、名唤翘楚的年轻人,那位跟在你身边替你治病的飘燕姑娘,都不是与你有太大的关系?”律永荃语带威胁。
“爹,翘楚是为了报我救他的一命之恩才跟在我身边保护我,因为他不常出现所以卿儿没有特意报备您听。而如您所见,飘燕姑娘是卿儿请回来的医者,他们都是有恩于卿儿的人。”律清浅抬头看了律永荃一眼,眼神稍冷,语气却十分真挚。
“看来我一直是低估了你,在你没想清楚是否应该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之前,你就在府上好好地休养着,武术高强的保镖还有医术高超的医者我们律家都还请得起,你那些来历不明的朋友就莫要来添乱了,”律永荃见律清浅把话说得圆滑却还是不肯松口,只好冷起了面孔露出了真面目,“至于蔓儿跟那位小女孩,在如此紧张危险的时期,还是留在府上比较安全,你没有想出答案之前,就先别见她们了。”当律清浅准备转身离开之际,律永荃再补充了一句。
律清浅背对着他,因此律永荃也没有看见律清浅脸上一闪而过的冰寒之色,一如当时李淮看见的她,仿佛是从冰雪中出生的雪妖一般寒气逼人得无法靠近。
失去了飘燕与翘楚,律清浅的确与外界完全失去了联络。她院子里的人都换过了一批,律清浅了解律永荃做事滴水不漏的性格,因此根本没有想过去找机会离开。她心中隐隐觉得律永荃在这个时候把她软禁起来,肯定不仅仅是因为想她说出她手中的势力如此简单,毕竟他掌握她的信息也不是一段短的时日了。
而律清浅向来很相信自己的直觉,果不其然,大概过了半个月,律永荃亲自到了她的院子看她,先是询问了她想清楚了没有,待见着律清浅依旧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他倒也没有太惊讶,大概已经是准备了要跟律清浅慢慢耗着,只是在他临离开前,却带给律清浅一个不小的消息,齐王已经下令要斩了恭天宏,刑期就在三天后。
律清浅虽然觉得惊讶,却也知道这事的发生时迟早的,哪怕律永荃此时不动手,她也会把恭天宏除掉。如今有人替她做了这事,律清浅倒觉得轻松。
而当复琛知道恭天宏被斩首的消息时,他也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只是待了解清楚了这事以后,他却发现律清浅当初辗转落在恭天宏手中的资产居然成为了一条导火索,直接点燃了齐王对恭天宏的不满,只是虽然律清浅埋下了这条线,可在背后点燃它的却是律永荃。
想及此,复琛不禁眼神黯淡,难道她已经告诉了律永荃她所有的势力么?不然他们怎么会如此默契地合作?既是如此,为何当初她却说要帮助自己铲除那些来自殷国的尾巴?难道又是一出她自导自演的请君入瓮的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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