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磊一再跟秀兰保证,眼下皇帝对那海棠还只是留意,并没有什么实质的举动,又说近来事务繁多,大臣和太监们都常来常往,皇帝在励勤轩常常一忙就是到下晌,还要赶着回来陪秀兰用晚膳,确实并没有宠幸那位海棠姑娘。
可是秀兰不相信。骗鬼呢!昏君一出去就是一天,就算真有大事要忙(对这一点秀兰是最怀疑的,他一个万事不管的昏君,忽然间就心甘情愿的忙起正事来,要多奇怪有多奇怪,也亏得自己以前竟然傻傻的相信!),也不会一点空闲都没有的,调戏个把小宫女又能费多少时候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可还有什么旁的要说的?别等我过后从旁人那里又知道了你没说的,到时候我只好拉着你一起去问郎君。”秀兰心里虽不信,当着彭磊却不能表现出来,还是要摆出放心的姿态来让他安心。
彭磊忙道:“小的哪敢?小的知道的,已然尽都说给了娘子知晓,娘子就看小的这一份忠心,也千万保着小的一条命啊!”说着双膝跪地,求起秀兰来。
秀兰让香莲拉他起来,叹道:“我还保你呢,也不知我能不能保得住自己。唉,罢了,你去吧,放心,我今日找你来也只是为了心里有数,不会真的到郎君面前去说的,此事你不说我不说,再没第四个人知晓。”让香莲送了彭磊出去。
他们两人出了门口就提高了音量说话,香莲说多谢彭磊来帮忙,彭磊则说不必客气,娘子若有什么事只管吩咐,然后一路说着话出去了。
秀兰耳朵里听着他们故意说话掩人耳目,脑子里则还在想彭磊临走时的话:“……娘子实在不必把海棠放在心上,论起来您侍奉郎君日久,跟郎君又情投意合,只要您多多顺着郎君,哄着郎君高兴了,郎君又如何会将海棠看在眼中?”
哼,情投意合,狗屁!真把她当傻子呢?海棠这件事明显是有人刻意安排的,不然哪会那么巧,就有一个长得像她的宫女恰恰到了励勤轩?明显是有人摸清了昏君的喜好,照着自己的模子给昏君物色了美人,又特意放到她鞭长莫及的励勤轩去,呵,陆鲲,你到底是擅作主张呢?还是奉了谁的命?
香莲去而复返,眼见着秀兰已经半躺在了榻上,就招呼云妆跟她一起把几案从榻上撤了下来,好让秀兰能舒服的躺着。
秀兰没有理会她们,她现在心里很乱,虽然她从来没指望过昏君是什么情圣,为她守身如玉,可是这几个月来两人朝夕相处,昏君待她又一向很好,她就算再铁石心肠,也难免有些软化了。
真是幸亏知道得早啊,幸好自己一直警醒着,没有动真感情啊。秀兰叹了口气,劝自己把这股难过抑郁排遣出去,想想自己那宏伟的目标,何必在意这一时的坎坷,管他又看上了什么人呢,只要自己还有宠爱,只要自己能抢先生下儿子,他爱跟谁睡跟谁睡去!
秀兰握紧了拳头,反复开解自己,可是不顶用,忍不住在心里把皇帝的祖宗八代骂了个遍,虽然不知道他祖宗叫啥,但这不妨碍她自己发挥创意,好出一口胸中恶气。
可惜这西苑里就没有别的男人,不对,应该是没有别的能用的男人。不然秀兰一定会学一学甄嬛,好好送一顶绿帽子给死昏君戴,然后等他死了以后,再叫别人的儿子继承他的皇位,叫他死了也能气的爆血管再死一次。
不行!秀兰忽的一下子坐了起来,现在气的七窍生烟的是她自己,无论如何这口气也压不下去。秀兰看什么都不顺眼,瞧着眼前那晃眼的簪子愈加生气,当下就抓起来往地上一抛,那对簪子掉在地上叮当作响,却一点也没损坏,秀兰不知为何更加生气,又把身后的引枕也一把扔到了地上。
底下侍立的香莲和云妆都吓得立刻跪在了地上,一声儿也不敢出。秀兰也不看她们,胸口剧烈起伏,在榻上环顾了一圈,到底也没什么可再扔的了,思忖半晌,开口说道:“起来服侍我更衣,叫船工预备着,我要去游湖。”
香莲和云妆都惊疑不定,不知秀兰是要干什么,可看她的脸色也不敢劝,忙一起服侍她换了衣衫,然后带齐了人出门去坐船游湖。临上船前,秀兰特意叫小内侍去捡了许多鹅卵石来,等船开了以后,就叫内侍捧着鹅卵石站在她旁边,她一个一个的捡了往湖里丢,每丢一颗就在心里骂一句:死昏君!狗皇帝!种马臭男人去死吧!
扔到最后她的肩膀都有些酸了,心里那口气总算是消了一些下去,可秀兰还是不肯回岸边去,让船一路划到湖心亭,在湖心亭用了午膳,也不想再午睡,趁着这会儿冷静下来,她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应对一会儿就会回来的昏君。
一冷静下来,秀兰的心里就充满了悲哀,就算是昏君真的睡了小宫女又怎么样?自己能做什么?能离开他吗?呵呵,也不是不能,只要一死,也就能摆脱他了。秀兰直直看着眼前的水面,在心里琢磨:溺水的死法会不会很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欢乐的标题党路过~~~第一更~
第43章 捉奸捉双
“娘子。”身后有人唤她,“您站了许久了,要不要坐下来歇歇,”
是云妆,秀兰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间颇有些忧虑,就扯动嘴角笑了一下,扶着她的手进去亭子里坐下,又接过云妆递过来的茶,却只是端着不喝,犹豫的问云妆,“那时你兄长要你嫁给梁指挥使,你都想了什么,”
云妆一愣,接着神色便恍惚了起来,她唇边挂着苦笑,答道:“能想什么呢,除非一死,不然就只能听命出嫁。可是我就是不甘心。”眼下亭子里没有旁人,她答话的语气就随意了一些。
秀兰并没问她不甘心什么,只是叹了口气说:“是啊,除非一死。”
云妆回过神来,有些紧张的看着秀兰劝道:“娘子千万别想不开,再难的时候不也都过来了么?且看好的一面。我、奴婢都到了这步田地,不是也还苟延残喘么?”
“呵呵,你放心,我没有想不开。”秀兰放下茶盏,握住云妆的手,“我只是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继续邀宠献媚,争取早日生下儿子,这是她唯一的出路,可是她却说服不了自己去做。之前她还能骗自己说,不管以前如何,起码现在她和昏君是一对一比较平等的关系,她并不在乎两个人以后会如何,只要能生下儿子做依靠就足够。
可她没想到这个以后会这么快就来到,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怀孕,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一点感情,就这么被厌恶取代,怎么办?她能像以前那样面对昏君么?能像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女人一样,坦然接受自己只是昏君众多爱宠中的一个么?
还没等秀兰想出个所以然,皇帝就回来了。秀兰站在湖心亭里,看着远远驶过来的船,皱眉:“这么早就回来了?”
旁边的香莲此时再顾不得别的,靠近秀兰耳边低声劝道:“不论如何,娘子可都不能在郎君面前露出端倪来,此事不宜打草惊蛇,不若等郎君亲自跟您说,您到时再假作醋意,略使些小性子,让郎君心中愧疚、对您多加宠爱,才是上策。”
秀兰没有做声,她知道香莲说得对,是个谨慎图谋的法子,可是她做不出来,她现在只想掉头就走!可是她又能走去哪?她没有地方可以去,只能立在亭子里眼睁睁看那船靠岸,一堆人簇拥着皇帝下船,往湖心亭里来。
“娘子,您也往前去迎一迎?”香莲和云妆几个在旁边急的不行,一齐出声劝道。
秀兰站着不动,冷声道:“我走不动。”说完居然走到椅子旁边坐下了。
皇帝进到亭子里,看见秀兰侧身坐着不动,似乎不太高兴,就问:“是谁惹娘子生气了?”走过去秀兰身边扶住了她的肩,问:“怎么不高兴?”
秀兰扭身躲开他的手,不答话。香莲咬了咬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恕罪!奴婢今日不小心把娘子新得的菊花簪摔了,娘子因想着是陛下新送来的,怕陛下因此不悦,一直闷闷不乐,都是奴婢的过错,请陛下责罚!”
“哦?是因为这个?”皇帝又把手放到了秀兰肩上,“我当什么事呢!不过是一对簪子,明日我叫人再另打几对给你,看在香莲平日还算勤恳的份上,这次就饶了她可好?”
秀兰目光对上香莲恳求的双眼,咬了咬牙,说道:“还不快起来!谁叫你跪了?”说完终于站起身给皇帝行了一礼,“皇上这么早就回来了。”
皇帝的手再次落了空,却因为听见她不同寻常的称呼而无暇顾及,“你今日是怎么了?好好的叫什么皇上?”又去牵秀兰的手,“若不是香莲认错,我还以为是我惹恼了你呢。”
秀兰忍了又忍,才没用力把皇帝的手甩开,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说:“我也不知怎么就冒出来这句了,想是没睡午觉,脑子里有些混沌。”说完就要上船回逸性堂去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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