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要吻她?
不对!
霜晚突然用尽力气将他推开,可是挣扎时却撞到了身后的架子。一卷卷布匹掉了下来,连架子也不稳地朝两人倒去。
眼见霜晚就要被砸伤,电光火石间顾无极已将她护在身下,硬是撑在她上方挡下了所有落物。霜晚被他压在身下,还未反应过来,他竟又再度低头在她的唇边辗转厮磨。
“刚刚的声响是怎么回事?”门外已经有了骚动。
“放开我!”霜晚避开,小声道:“将军,请您自重。”
他伸手摩挲着她被吻得红肿的唇,声音低哑:“自重?抱歉,我情难自禁。”
可他的眼里哪有丝毫的歉意,霜晚愣了愣:“你……”
已经有宫女推门进来,看到了歪斜的架子和乱七八糟的布匹,慌乱地叫道:“天哪!快来人帮帮忙!”
霜晚不敢再跟他交谈,等她们挪开了杂物,宫女便将她围住:“夏冬,你没事吧?”
顾无极也被闻声而来的杨未然等人扶起了,霜晚看见他起来的时候微微变了脸色,知道他肯定受了伤。但是现在担心也无济于事,她移开目光,对宫女们笑道:“我没事。”
回头看布房中的一片狼藉,而自己竟能毫发无伤,霜晚觉得一片混乱。
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她不是应该再也和他没有牵扯,不是都已经逃到了西皊,为何还会再跟他相见?又为何在他身边时,竟还有着贪恋?
而他,一再招惹身为夏冬的她,又是什么意思?
乱了。
她彻底混乱了。
傍晚的时候看见碧漪回到西湘苑,远远就叫道:“夏冬,你怎么先回来了?我找了你好久!”她跑着进了霜晚的房间,一边念叨着:“我怎么觉得你来西皊以后我最大的任务就是追着你跑呢。”
“找我做什么?”
碧漪想起正事,便手舞足蹈地说:“今天下午救你那个东岳的将军,要你过去服侍他。”
夕阳的金色洒在窗边,霜晚正思绪纷乱,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顾无极。听碧漪这样一说,她皱眉,为难道:“我是裁衣的宫女,又不会伺候人,怎么叫我去?”
“皇上也同意了的。怎么说人家也救了你,你就去嘛!”碧漪一脸羡慕,“我还恨不得替你去呢。”
霜晚想起他的确受了伤,虽然心软,可是现在的她,哪还敢单独面对顾无极?
“碧漪,你替我去吧。”她的语气,竟带了些恳求。
这可怪了,向来淡漠只爱发呆的夏冬,什么时候流露过这样软弱的神情?碧漪惊奇地看着她,目光移到霜晚犹然红润的双唇上,突然笑得贼兮兮的:“下午你和那位将军,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哪有!”立即否定的态度更加可疑,霜晚即时更正,轻咳几声,“我只是不太舒服。”
“不舒服也得去!谁让人家钦点你了呢,我可不敢随便代替!”碧漪边说,边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出门口,还笑嘻嘻地跟她挥手。
霜晚无奈,只好独自走去西华阁。
识破
“好在将军身强体壮,瘀伤并不严重,这些药早晚敷一次,等淤血散去了就好了。”屋内,传来西皊皇宫里罗太医的声音。
已经来到门口,但是看到他时霜晚还是下意识地躲在了门后。
怎么办?真的要进去吗?
脑子里愈发纷乱,霜晚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冷静下来思考。落日西斜,拖长了她的影子。她低头时发现影子延至了门槛,慌忙退后一步,然而已经来不及。
低沉的声音带了丝笑意:“进来。”
太医也站起:“那么将军,老夫就先告辞了。”
“好,多谢罗太医。”杨未然也在,送太医出去,临走还调皮地对霜晚眨了眨眼。
待霜晚一踏进门,杨未然就将房门关上。屋内剩下他们两人,霜晚忍住了想逃的冲动,站在门边不动。
“过来,帮我敷药。”顾无极自顾自地脱去外衣,露出结实的肌肉。
他的背部果然有青紫的瘀伤,霜晚想起他当时毫不犹豫地护着自己的举动,不争气地红了眼眶。
顾无极等了一会儿发现她安安静静的,回头,却见她眸光潋滟。他有些意外,忍不住唇角上扬:“你心疼了?”
霜晚急忙拭了拭眼角,但只是沉默地走上前。
太医已经给了捣碎好的草药,她将草药倒在棉垫上,轻轻敷在他的后背。一接触到对方温热的肌肤,强自克制的思念之情便如潮水般汹涌而出。这一刻,霜晚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想他,多么贪恋他温暖的怀抱。她微微发着抖,庆幸他背对着自己,否则她一定已经不顾一切地紧抱着他,求他让自己在他身边,就算做妾也行。
可是这样卑微的爱情,她不要。
她的手很冷,声音更冷:“夏冬不太会服侍人,还请将军见谅。”
霜晚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陌生人,平静地拿来绷带为他缠上,再打结。包扎完毕,她正要收回手,却又被握住。
他亲昵地,吻了她的手心。
右手像触电一般猛地一缩,霜晚瞪他:“你干嘛?”
他稍稍仰头,不可一世地坏笑:“情难自禁。”
这个风流大少!
“将军,夏冬已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婿。”她微恼,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然而他只是目光如炬地觑着她,一副“那又如何”的嚣张样子。
霜晚深呼吸,语气始终平淡:“将军救了我,我很感激。所以,今天下午您无理的举措,我会将它忘记。夏冬还要帮北靖王做好衣衫,如果没有别的吩咐,夏冬会请求皇上另外安排宫女服侍将军,希望将军谅解。”
若是再多停留一秒,她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
霜晚转身欲走,手腕却被用力扣住。突如其来的力道让她失去平衡,霜晚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便跌坐在他的腿上。
“别走,留下来陪我。”咬在耳边的话语低沉暧昧,
她刚要挣扎,但被搂得更紧。
“你那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婿,对你很好吗?”
他问这个做什么?
霜晚疑惑地答道:“……是,很好。”
“我倒想知道你哪儿来的未婚夫婿……”
太轻的声音,像只是喃喃自语。气息搔着她的脖颈,痒痒的,让她分神没有听清。
“如果我对你更好一点,你会不会跟我走?”他的声音依旧很轻,可这次却是故意在她耳边。霜晚傻住,他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引诱?
忘记了刚才酸涩到几乎难以承受的情绪,霜晚错愕地回头,未料对上的眸子,却异常地认真。
沉默了数秒,霜晚道:“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大叫,说从东岳来的将军,企图非礼我。”
他听后笑了:“那好,把女皇也叫过来,看看费尽心思要和东岳建交的她,会不会把你送给我。”
会。
不用把花离叫过来,霜晚也知道,花离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用魅惑众生的笑容,笑吟吟将她送给眼前的男人。即使她是花离很喜欢的一个宫女。
“……将军您也有而立年纪,应该已经娶妻了吧?如此拈花惹草,家中娇妻不会生气吗?”
“嗯。”他忍住笑,别有深意地看着她,“好像会很生气。”
“既然如此,请将军……”她气极,一字一句:“放!开!我!”
看她生气的样子,他却似乎极为开心,甚至大笑起来。霜晚用力想掰开他的手,可是丝毫挣不脱他的钳制。半晌听他叹了一声:“傻丫头,我好想你。”
霜晚奋力挣扎的动作停住,又听他在耳边低喃:“我好想你,霜晚。”
在这一瞬间,霜晚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片刻过后,她回过神来。方才被忽略的酸涩感爬上心头,眼前的雾气更甚,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落了泪。夕阳昏黄的光线照在脸上,暖暖的,她不敢回头,低声问:“将军叫我什么?”
“霜晚。”
他认出她了。
可是为什么知道是她?她明明易了容,吃过草药改变声音,为何仍会被认出来?
就这样被他抱着,脑海里浮现的,却只有失去孩子时剧烈的痛楚,只有除夕夜失声痛哭的自己,还有乍听他打算与自己离缘时的绝望。一直不知道,原来已经这样恨他。闭上眼睛,她以为自己快哭了,可是还好,原来眼泪并没有流下。
她深吸了口气,然后默默地挣开他的怀抱,站起。
“将军认错人了,我名唤夏冬。”她收起了一切情绪,直视他的眼睛,极平静地道。
已经决定了不再与他纠缠,那就让林霜晚这个人,渐渐在他的记忆中消逝,再也不要回到过去。
她彻底漠然,甚至连话音也没有一丝起伏:“夏冬是东岳人,老家在卞济,父母在那里开了间夏氏当铺。夏冬曾经在天水阁学艺,后来听说西皊的皇上需要一名制衣师,便斗胆前来参加甄选。这些,王爷可以派人去查。”她说的当然不是真的,但等他查到的时候,她已经远走高飞。
顾不上继续查探方旭的打算,她现在只想逃离西皊,逃离顾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