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薄唇紧抿,仿佛克制了暴戾的气息:“九个多月,为何从不来找我?”
“因为我以为……”以为你已经娶了舒皇后。若说出来的话,一定会被他察觉到心意。
见她闪躲了眼神,不知为何双颊又红润了些,叫他忍不住再亲近过去:“回答我,为何不来找我,而是呆在这个小镇,和云忆在一起?”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你知道当我听到那些人叫你老板娘时,是什么感觉?”
他一再逼近,霜晚险些退到池中,幸好被他搂住了。
他的眼眸幽深,敛去了笑意,那其中的愠色让霜晚心中一悸。
“你问我为什么要娶你?”霜晚有些怕他,情不自禁地又想挣脱开去,他却已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因为我再也受不了你不在身边的日子,因为我再也不想花去将近一年的时间苦苦找寻你的踪迹!见到了你以后我想,不管你是不是已经嫁过人,是不是已经心有所属,我都要娶你!你是我的,霜晚,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
两人一齐跌入池中,热烫的温泉水顿时侵入肌肤,瞬间水花飞溅。
探出水面时霜晚脚下不稳,便连忙搂住了他的脖子。柔软的曲线紧贴在他的身上,很快察觉他又有了反应。但她接连着被折腾了数次,实在没力气和他再次纠缠了。
“不要……”她低声阻止,挣扎着要离开。
他倒真的没再继续,只是沉声道:“别动。”
身上好烫,却不知是因为泉水还是他的体温。
两人都湿透了,水珠顺着他的发梢不断滴落。到处弥漫着朦胧的雾气,晶莹的水滴凝结在麦色的皮肤上,从喉结滚落,滑到坚实的胸膛,渐渐连她也热了起来。
“我不是说过别这么看我吗?”身边的人低咒了一句,“霜晚,你在引诱我?”
热烫的泉水让思续滞后,她晕晕乎乎地抬起头,却正好将柔软的双唇送上。轻浅的摩挲,竟比任何时候都要令人疯狂。两人都不曾闭眼,在极近的距离,看着对方眼中只有自己的倒影。他一定是故意的,身体深处的情.欲被唤醒,霜晚忍不住挨近了些。
“还是不要?”他的声音在她耳边,低沉沙哑。
这人太狡猾,霜晚完全不是对手。
正待点头,却听他道:“这里的温泉利于疗伤,你好好泡一泡。”然后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走出了池子,留下霜晚怔怔地站在池中。
她发呆了许久才意识到他真的走远了,如果刚才他不走,霜晚甚至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大胆的举措来。猛地将身体完全没入泉水,这才觉得害羞得快要爆炸。
如此轻易被掌控,他果然是个恶魔!
霜晚洗好时,顾无极已经生火烤干了衣服。
她的衣服全都在他那边,没有衣物遮掩,她始终不肯过去,又惹来了他的嘲笑。但他还是拿了披风,将她从头到脚包得密不透风,再从池子里捞出来。
他打了些野兔,此时正放在火上烤着。记忆中,被迫和他一起躲避方旭的追兵那时候也是这样,他一直将她照顾得很好。霜晚抱膝坐在他身边,突然就明白了他为何要问起云忆。想想他刚才的话,与其说是敌意,不如说是……
霜晚回味过来,猛地怦然心动。
她挨近,笑问:“你是不是吃云忆的醋?”
他将烤好的野兔肉撕开给她,反问:“是又怎么样?”
霜晚没想到他这样理直气壮,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似乎一提起云忆他的心情就不好,霜晚见他神色不豫,却是甜甜地笑了。如果不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又怎么会这样在意。
霜晚吃着他喂的兔肉,然后爬到他腿上坐着。顾无极停下动作,兴味地看着她。
“我没有到皇宫找你,是因为我以为你已登基为新皇,娶了舒皇后。”直到现在才知道,两人之间的间隙,其实只不过是些小小的误会。
顾无极显然没料到是这样的理由,联想到这后面暗含的意思,笑意不经意泄露在眼底。但他又皱了眉:“你怎会不知道新帝是谁?新皇登基时,昭告全天下,布告上写了他登基前的身份。”
“那时候我还昏迷不醒,如何知道?”
听她这么说,顾无极很快想到了什么,手直接探入衣中摸向她的腰腹。她刚要抗议,但他只是停在她腰侧的伤疤上,问:“这是怎么来的?”
“是谁伤了你?”他的语气渐怒,霜晚这才道:“我和夜魈逃出皇宫时,被西皊的破天军发现。这一刀是穿过夜魈的身体刺到我身上的,夜魈……死在我面前……”她深吸了口气才不至于哽咽,“我被云忆所救,但为了这伤仍是躺了大半年。”
他收紧了手臂,用力地拥着她,像在给她安慰,又更像安抚差点失去她的惊慌。
“我已安葬了夜魈,他生前救人无数,下一世必有善报。”
“明魅,玲珑和锦绣呢?”之前一直不敢问,就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她们都回阳州了。”
得知她们三人平安无事,霜晚总算松了口气。
不知不觉到了深夜,满天碎钻般的星子在头顶闪烁,她靠在他身上,安心睡去。
阳州
回到的那一天,严冬已至,风雪漫天。
车轮压在厚重的雪地上,声音单调如一。
“好大的雪,这天又要更冷了呢。”马车里已烧着两个碳盆,七巧却仍冻得缩作一团。坐在车里的七巧都已冷至如此,在外面赶车的十夜恐怕更不好受。
霜晚道:“真不应该在路上一直耽搁的,不然就能早些回来了。”
顾无极从皇都只带回了七巧和十夜,仅有他们四人,遇上有趣的地方就停留数天,路途中倒是轻松自在。
“都怪这天气不好,不过反正我们也快到家了。”七巧小心地掀开帘子往外看,突然就兴奋地道:“就到了就到了!”
霜晚也探头过去,果然见到了阳州的关口。
高耸的城门屹立在风雪中,别样肃穆。
已有过书信提及他们会在今日回城,霜晚却没想到城门打开的那一刻,会看到全城百姓出来迎接的盛况。今天分明天气恶劣,这些百姓却不畏严寒,都跑到了城门口相迎。顾无极在皇城时,百姓对这位战功累累的王爷的确怀有敬意。但到了阳州,这里的百姓竟是对他极为爱戴。
他们都听闻王爷此次在皇都已经迎娶了王妃,不免好奇。这里的人们纯朴真诚,霜晚一路被好奇却又亲切的视线包围,也忍不住轻轻带上了笑意。
终于到了王府,将行李都交托给七巧打点后,顾无极带她顺着长廊辗转到了正厅。刚进门,早已等候多时的几名女子同时从座上站起。
这些女子姿色各异,但都是不折不扣的美人。此时莺燕娇语,几乎同声开口:“王爷,您回来了,我们都好想你呢。”
一下子美人们全都包围了过来,将霜晚挤了开去。顾无极顺势左拥右抱,朗声笑道:“我也很想你们啊。”
以前可从未听说顾无极拥有这么多名侍妾,眼前的情形太像到青楼时一排女子迎接恩客的情形,霜晚没有因此着恼,反而轻笑出声:“金屋如此多娇?”
顾无极反问:“你介意?”
她不搭理,自顾自脱下了沾着雪的披风,青丝垂落,这才露出了秀丽的容颜。这个月来七巧变着法子要她多吃东西,霜晚胖了不少,但在这些生长在北方的女人眼里,仍是瘦弱不堪。即使如此,她那赛雪的玉瓷肌肤和绝美出尘的容貌,还是引来了不少赞叹。
面对一群不知是何身份的女子,霜晚站得笔直,清淡的眸光一扫,笑问:“初来乍到,敢问各位姑娘芳名?”
见她从容不迫,女子们面面相觑。而且称她们为“姑娘”,显然看出了她们仍未嫁人,哪里是什么侍妾。
其中一人纵声笑了,话音豪爽:“好!果然同传言一般机敏睿智,冰雪聪明,我喜欢这个王妃!”
言毕,她们一字排开,竟是整齐地行了军礼:“我们是北靖王麾下岳阳军第十六纵队飞燕营将士!见过王妃!”
明明都是花容月貌的女子,她们却比深闺小姐多了日晒雨淋的痕迹。霜晚早就看到她们手上握剑的厚茧和擦伤,女子参军打仗,不仅以命相搏,更牺牲了青春和美丽。
“都会喝酒么?”
沙场战士当然以酒为好,女兵们得意地扬起嘴角,齐道:“爱喝!”
霜晚一笑:“好,晚上找你们喝酒去。”近来身体恢复不少,也能喝一点酒了,正好借此机会笼络人心。
顾无极摆手挥退雀跃的女兵们,七巧在此时闯入,手里仍拿着霜晚的行李:“王爷,王妃的行李该放哪儿?需要专门为王妃备一间房么?”
未等他开口,霜晚点头:“再备一间吧,离他越远越好,反正王爷晚上忙,恐怕也没空上我那儿去。”
“啊?”七巧愣住了。
顾无极见她记恨自己刚刚左拥右抱一事,不禁纵声大笑。
霜晚面色不善地瞪着他,他便将霜晚拉近,故意在她耳边吹气:“这么酸,我晚上是忙,不过只会和你一起……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