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台砸在吴洪山的肚子上,因为明德帝非常用力又是夏天的缘故,吴洪山感到自己的肚子上已经破了皮了,但即便如此,他依然不敢有所怨言。
“吴洪山,我一向看重你,但你看看,你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明德帝盯着吴洪山,冷冷地开口。
“陛下恕罪!”吴洪山趴在地上,再不敢说别的话。
“你倒是好算计,得到骆家有宝藏的消息以后,就上门威胁,等威胁不了了,又到我这里来胡说八道一通!”其实一开始,明德帝觉得即便骆家有宝藏的消息是假的,吴洪山知道了以后能来告诉他也已经很不错了,却不曾想仔细查过以后,竟然发现自己的大儿子所说的那些吴家做过的事情竟然全是真的!
听信自己妻子妒忌之下的胡言乱语,让自己的小妾上门去威胁,派了人想要去偷盗,最后确定拿不到宝藏以后又来自己这里表忠心……吴洪山打的一手好算盘!
“陛下恕罪!”吴洪山又道,他知道自己可以找理由,比如做那一切完全是为了试探骆家是不是真的有宝藏的什么的,但是这样的理由,别说明德帝了,就连他自己都不信,所以这会儿,他干脆就一直磕着头。
“别磕了,磕伤了头,等你出去别人恐怕还要以为我无缘无故怎么了你。”明德帝冷笑道,在他面前用苦肉计的多了去了,甚至扬言要死谏的他都碰到过,自然对吴洪山这样的行为无感:“吴洪山,你知不知道,你犯得是欺君之罪!”
吴洪山一愣,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其实吴洪山只说骆家得到了前朝宝藏,一点没有牵扯到大皇子,即便宝藏不存在,明德帝原也不至于责罚他,可偏偏就因为吴洪山的话,明德帝错怪了大皇子,于是自然也就迁怒了:“骆家根本没有宝藏,你简直就是把朕当猴耍!”
“臣不敢!陛下,骆家真的是宝藏的,应该就放在骆寻瑶的那个陪嫁庄子上。”吴洪山一愣,随即急切地开口。
“那里放着的,是骆国公给骆寻瑶留下的嫁妆,此事我已经查的一清二楚。”明德帝开口,他做皇帝久了,着眼的是天下大计,因此年轻时那些查人阴私的事情已经很久不做了,但就算这样,在有了方向的情况下,真要查什么也不会查不到:“骆家根本没有宝藏,会开个首饰店只是因为他们弄到了一些宝石,你倒好,不过是你的夫人胡言乱语,竟然就信了!”
明德帝说的气愤万分,却完全没想到,当初吴洪山跟他说了骆家有宝藏的消息以后,他很快就信了不说,还怀疑上了自己的大儿子……
骆家竟然没有宝藏?吴洪山呆在了当场,他想那宝藏想了很久,可事实上竟然根本不存在?
“你那个夫人,真的是越来越不着调了,亏待骆国公的女儿罢了,现在竟然还造谣生事,我看她,可是已经‘口多言’了!”明德帝又道,他一直指责吴洪山,却又忘了,当初骆寻瑶住到吴家的时候他还很满意,就盼着吴洪山这个手下能给骆国公的那个孙女儿一点颜色看看。
口多言,这可是七出之罪……吴洪山知道,明德帝这是在暗示他要休了骆芬。
“还有你的那个小妾,堂堂一个侯爷,竟然看重一个背主的奴才,还把人当个宝!这样的奴才,就该一棍子打出去。”明德帝又道,他不想被人认为自己是昏君,也不想让莫婉蓉无处可去,自然就不能无缘无故责罚吴洪山了。不过,虽然他不能对付吴洪山,但是让其他人倒霉却还是的。
反正,莫婉蓉跟骆芬的关系也很差。
这说的就是菊蕊了……吴洪山想到菊蕊的模样,一时间有些不舍,但很快,这丝不舍就被压了下来,反正像菊蕊这样的年轻女子到处都是,他完全没必要只盯着菊蕊。
明德帝将吴洪山骂了一顿,在心里将自己会怀疑齐文浩的原因全都推到吴洪山身上,这才轻松了许多。
不过,等吴洪山走出门去以后,明德帝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吴洪山会在他的大儿子突然有钱了的情况下告发骆家,应该是为了找机会让他厌弃大儿子看重三儿子吧?说不定,他那位一向安分的三儿子,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明德帝才会对齐文俊冷淡起来,然后又封了齐文浩为太子——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告诫他其他的几个儿子不要再争了。
至于责罚……这次的事情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误会,又要怎么责罚?
吴洪山并不知道明德帝的想法,他被明德帝一番怒骂,又惊又怕,回去的路上甚至因为担心而浑身发软,都快站不住脚了。
而对于明德帝的暗示,他当然也不敢不理会。
吴洪山现在对骆芬也有着愤恨,在知道根本没有宝藏,又回想了骆芬当时开口说骆家有宝藏时的情形以后,他就知道,骆芬虽然当时说的肯定,实际上应该全是猜测了,可是,就为了能离开佛堂,骆芬竟然信口雌黄,以至于他最后得罪了不少人不说还受了责罚……
当然,就算对骆寻恼恨万分,其实吴洪山也是不愿意休妻的,这并不是因为他对骆芬还有感情,事实上,他完全是为了自己的家族考虑。
骆芬就算再不好,也跟了他二十年为他生儿育女打理家务,如今他固然有理由休了骆芬,过后却少不得要被人诟病,还会影响吴子文的前程。
除此之外,以骆芬的性格,要是知道他要休了她,恐怕也会闹出大事来吧?
吴洪山盘算来盘算去,虽然知道真要休了骆芬可能会有麻烦,可到底不敢违抗明德帝的意思,因此一回到威远侯府,他就让人绑了菊蕊卖出去,然后又去了骆芬那里,说了要休妻的事情。
骆芬自从出了上次殴打菊蕊跑到骆家的事情以后,就一直被吴洪山关在佛堂里不见外人,虽然好吃好喝养着,人却更瘦了。她看到吴洪山的时候满脸喜色,刚想让吴洪山对自己有所愧疚好放自己出去,却不想就听到吴洪山说要休了自己,一时间呆在当场。
看到骆芬瘦弱的样子,吴洪山倒也有了恻隐之心:“你现在给我惹了一场大祸,我念在我们有着多年感情的份上,只给你一份休书,你带着你的嫁妆走吧……骆家现在可能不会让你回去,但我记得你在城外有个庄子,不如就搬到庄子上去住。”他只要多给骆芬一点银子,再把她用的趁手的下人给她使唤,想必骆芬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之前吴洪山只是拿休妻威胁,骆芬就已经痛不欲生了,这时候哪里肯依?她抱住吴洪山的腿,又是恳求又是忏悔,一再表示自己绝不会再犯错,只希望吴洪山可以收回休妻的话。
这样哭泣求饶的骆芬,吴洪山还是第一次见到,心里一软,可是咬了咬牙以后,却还是道:“这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也不能逼着别人休妻吧?”骆芬的眼里满是绝望。
吴洪山却已经不打算再说了,反而拿了纸笔开始写起休书来,当然,休妻并非一纸休书就能完成的,接下来,他还要带骆芬去祭拜过祖宗,然后再去府衙登记才行。
只是,吴洪山的休书才写到一半,吴管家竟然就从外面冲了进来,声音都是颤抖的:“老爷,菊夫人嚷嚷着说肚子痛,还说她可能要小产了!”
“什么?”吴洪山愣在了当场。
吴洪山只有吴子文一个儿子,明明子嗣单薄却不曾纳妾,这也是有原因的——他一直以为,骆芬一直不曾再次有孕是自己的问题。
当初骆芬怀孕的时候,他参加了一场战斗,并且不慎伤到了男人最重要的地方,当时军医就说可能会影响子嗣,因为这个,后来骆芬一直不曾有孕频频自责的时候,他一直宽慰着对方,并且坚持不纳妾。
那时候,他这样的行为让骆芬非常感动,两人着实过了很多甜甜蜜蜜如胶似漆的日子,可现在再想想,他却只觉得后悔。
他因为担心纳了妾以后妾室一直不孕而惹人怀疑,可怎么就忘了,那位军医说的,也只是“可能”会影响子嗣而已!
“快带我去看看!快去请医生!”吴洪山顾不得别的,急切地开口。
菊蕊以前被吴家的下人欺负过,因此自从成了吴洪山的妾室,就一直作威作福,时常因为一点小事打骂下人,惹下了不少仇人。之前吴洪山说要卖了她,她的这些仇人自然得意万分,因此一上来就的把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的菊蕊的推倒在地了。
这些人也不在意,在菊蕊摔倒以后还想将菊蕊拉到外头去,结果菊蕊竟然就喊出了那样的话,一时间将所有人全都镇住了,那些推了她的人,更是惊恐万分。
吴洪山很快就过来了,正好看到菊蕊捂着肚子躺在地上,顿时惊出了一声冷汗,连忙找来婆子把菊蕊送到房里,而这时候,吴管家在出事以后第一时间就让人去请的大夫,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