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老夫人依旧是那副死硬死硬的样子,临到这时候还没忘了要教训教训儿子,只是那泪眼婆娑之下,临到最后却是莫名其妙地加上了那么一句:
“炒肉片儿的时候抓上一把生粉,用蛋清调了再下锅,肉不容易糊,嚼着还嫩!”
萧洛辰愕然抬头,挠了挠后脑勺这才回道:“这法子儿子倒是试过,可是还是炒糊了……”
萧老太太也是大皱其眉,口中喃喃地道:“不应该啊,难道是油太热了?你炒菜的时候是谁给你掌得火?莫不是光知道一个劲儿的吹旺火拉风箱吧?我说这鸡蛋怎么炒得这么老……炒肉时锅里的油顶多七成热!”
安清悠:“……”
萧洛辰看了看安清悠:“……”
萧老夫人看看儿子,又顺着儿子的眼光看了看儿媳妇:“……”
三人就这么大眼儿瞪小眼儿地彼此对视了半天,陡然爆发出一阵齐刷刷地大笑之声。
“婆婆,媳妇其实也不是不会做菜,只是这灶下掌火之事,以前还真是没怎么做过……”安清悠红着脸对萧老夫人解释道,那声音简直比蚊子叫还小。
“晓得晓得,那本是烧火婆子做的事情。你一个大小姐家的,哪里又曾碰过这些事儿来?”
萧老夫人掏出手绢来抹了抹眼泪,笑着道:“倒是我这个当婆婆的又哭又笑的,却是让人看笑话了!”
“哪有的事儿……”
安清悠连忙推说,却见着萧老夫人把脸一扭,指着萧洛辰便骂:
“你说说你这个糊涂东西,既是要弄些饭菜来讨娘的欢心也就罢了,连这点儿脸子都拉不下来?院子里那些下人都是摆设不成,竟是要自己的媳妇儿做这种粗活儿,人家一个娇滴滴的孩子,你炒菜也下得去手!”
说着也不等儿子回话,一把便抓过了安清悠的手道:“傻丫头,以后千万别碰这种粗活儿了,快让婆婆看看,这手上磨坏了没有?”
安清悠撅起小嘴儿,却是委委屈屈地道:“谁说不是呢!这家伙就想着您炒菜,哪里又想着我弄不弄火的……”
萧洛辰目瞪口呆地看这婆媳俩,饶是他精明多智,这时候也不禁一阵一阵的犯迷糊。女人的事情可真是奇妙,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这婆媳俩怎么就结成同盟指责起自己来了?
“其实我也不是……”萧洛辰待要言语分辩。
“你闭嘴!”
婆媳俩同时打断了萧洛辰的话,异口同声地说道。
文章正文 第三百七十三章 预言和底气
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婆媳前世母女仇。
这婆婆媳妇之间若是关系闹得僵了,当真是见了面便如仇人一般,可是这做婆媳关系若是处得好了,比那亲母女还亲的例子也不在少数。
安清悠和萧老夫人是不是能处的比亲母女还亲?这个事情倒是不好说,但起码从现在来看,正以超出萧洛辰理解能力的速度发展中。
萧老夫人的院子里一派充满温馨的其乐融融,清洛香号里,负责留守的安子良却也很是有一种悠哉悠哉的感觉。
七大香号的联手开业的确是声势惊人,开业那天的礼品大派送也让京城里大街小巷都知道了金街里有这么一块专卖香物的地方。只是这清洛香号虽是沉寂了几天,却并非就此沦落了下去。
若单以品质论,安清悠当初所选定作为先锋的三大拳头产品,相对于这个时空的其他产品而言实在是有压倒性优势。
“香那儿”五号香露在另一个时空里本就是经典传世之作,生产工艺虽然没那么难,但是上百种主料辅料搭配,实是这个时代调香师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另一个时空里的原作者也是费尽心血才妙手偶得之,其诞生本就极富传奇色彩。
那香膏香胰子看似低端了些,可是若不懂后世一些化学原理,自己去摸索可更会让古时候的人想破了脑袋的!
早在七大香号重装上阵之前,许多有心人就曾怀着各式各样的目的对这三大香物进行过仿制,可是结果却无一例外地以失败告终。而安清悠控制生产规模的做法固然是减低了产量,也让技术泄密的可能性减少到了最低。
直到七大香号扎堆金街开店之后,这种情况依旧是没什么改观。虽说这开业的头几天人流如织客商不断,可是当那些以抱睿王府大腿为目的之人逐渐被订单消化掉之后,七大香号掌柜和东家们赫然发现,自家的出货量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增加,甚至还略有降低。
原因很简单,他们本来的生意做得并不差,只可惜的货品都是传统香物,该做的都做了,该挖掘市场也都挖掘了。且不说开业那通出血大奉送,那些惦记着抱睿王府大腿的诸般人等一大车一大车地提了货去,可总也不能光是自己家用啊,那得用到哪辈子!
这些人买货权当给睿王府送银子,可是货毕竟是拉回去了自家,既是自家用不完,那也不能光放在库里面落灰吧?香物这东西既不能看又不能吃,七大香号的同盟有睿王府在背后撑伞,又不像清洛香号那般注重产品的包装和密封——反正这上门买卖来得容易,两块油纸一条线绳包捆一下了事,还省了挑费呢!
这些人从七大香号里提回来的货不光是在仓库里落灰,还受潮,还发霉,若是时间久了气味散尽,这东西当真是和废物没什么区别。
当然那些各怀目的提了货的人也不是傻子,给睿王府送银子固然舍得,等着这些香物气味散尽变得一文不值,那也是没必要。
于是他们大手一挥,处理的方式非常简单。
——抛售!
抛售的结果更简单,几乎是一夜之间,七大香号的各色香物在京城里到处都是被清仓处理掉的场面。只求尽快脱手而已。
最早抛售的人还在沾沾自喜,五千两的一张银票当作行贿,就这么以买货为名送进了睿王府去,回头领了货来到世面儿上一抛,还能弄回三四千两银子来,这事儿可是省大了。管家!明天再随老爷我去七大香号上上货。
可是这些人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世面上着急清货的人太多,你抛我也抛,大家一起抛售的结果就是七大香号的香物在市面上的价格下降的飞快,若说早先五千两的货拿回来抛售还能卖上个三四千两,现如今连五百两都卖不到!
于是七大香号居然在短短十几天里就遇到了极大的麻烦,这个麻烦在另一个时空里常被经济学家们挂在嘴边:
需求饱和!供应过度!恶性竞争!当这些问题同时出现在一个原本稳定的市场中时,危害尤其之大。
七大香号要和清洛香号打对台,清洛香号既然是始终保持价格稳定,他们就算是为了背后睿王府面子也不能降价,一个个地在店里扛着价——就算降价也降不起,他们也有成本。
一系列恶性循环的结果就是,金街上依旧是人潮涌动往来如织,可是路过那七大香号店里之时,却极少有人进去卖货的。老百姓也不是傻子,眼瞅着七大香号的东西一天比一天便宜,自家门口就能买得到,谁还去金街店里弄那贵的?
或许那些前仆后继想削尖了脑袋钻营睿王府的人可以抵消一部分这种恶果,但七大香号受损失的可远不只是金街这几家店,他们都是多年的业内老店,分号多了去了,市价一跌,他们的各个分号的销量也跟着噌噌地往下降,而且这种情况竟是不止在京城,就这么短短的十几天,居然有着大梁各地扩展的趋势。
肯买七大香号东西的人越来越少,许多原本没受清洛香号三大产品影响,用惯了七大香号香货的人居然也都忍住不再买了,因为一种思想已经在人们的心里逐渐延伸——明天价钱还会更低的!
于是这就形成了另一个时空里经济学家口中经常谈到的另一个名词:
赔钱效应!
可是七大香号又不能不卖货,睿王府可不管老百姓怎么想怎么看,九殿下就只关心金街里皇上到过的那几家店!今儿个有来成批买货的人没有,有?那好,把银子划一半过来,他们可是因为咱们睿王府才来这里买货的,不然你们真当那些人会这么成批成批的买这些香物?
便是沈从元沈大人也经常把这类话挂在嘴边。屁股决定脑袋,沈从元如今全权负责这香物之事,一应调拨只需笔下轻挥,他沈大人亦是从这个畸形的商业中落了大把的好处,充足的财力支持下,朝中“沈系”的队伍越发壮大。
而与之相反,清洛香号的业务在经历了短暂的沉寂之后,居然又开始蒸蒸日上。
就好像另一个时空里有了电灯,煤油灯就开始变得人人弃之一样。人们若是用过了清洛香号出品的香露、香膏、香胰子,谁还愿意用那些七大香号多少年一贯制的老物事?
需求,是会升级的!
把握住升级需求的市场,才是真正把握住了朝阳产业。这是安清悠早就明白的一个道理,也是她敢于大摇大摆和萧洛辰一起回家陪婆婆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