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伯陶沉吟道:“若有这层关系,那这桩案子定也与他有关,陆占庭倒了,罗启天是最直接的证人,他们托镖的时候定有交代,要将镖银送到何处,交给什么人,每一个都指向大殿下。”
冷啸风点头:“小婿也是如此想,所以特意来知会岳父一声。”
沈伯陶顿了顿,看向一旁毫不避讳的沈倾城,皱了皱眉道:“倾城,你一介妇人,还是少出来抛头露面的好。”
这话就有指责的意味了,沈倾城听了面色没有变化,却没有吱声,显然是不高兴的。冷啸风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满脸尴尬地想沈伯陶拱了拱手:“不瞒岳父大人,是小婿觉得倾城思维比旁人敏捷,特意带他一同来的。”
沈倾城见冷啸风这样为自己说话,朝他柔柔一笑,沈伯陶惊诧之余,还是不甚赞同,索性甩了袖子道:“一个女子不在家里好好相夫教子,这传出去像什么话?你们,让我说什么好呢?”
“这点岳父不必担心,上次去江南,倾城也随行在侧,那件案子可有她的一份功劳,不信您可以问问方少卿。”方言是大理寺少卿,沈伯陶是他的直属上司。
“不用了。”沈伯陶叹口气,既然他这个做人夫君的不在乎,还用问吗?
三人又就案情交流了意见,沈伯陶提出了一些自己的建议,最后道:“皇上并未在早朝上提起这件事,而召了你们几位皇子,显然也并未隐瞒之意,此举怕是存了考较的意思,出不得半点差错。”
冷啸风道:“小婿谢岳父教诲!”这一点他倒不担心,父皇年事已高,定会在几位皇子中寻找合适的继承人,这次之后,皇储之争就会进入白热化,虽说他并无野心,但大皇子此人心机深,又记仇,势必不能让他得了势。想来他也是这样的想法。
两人并未在沈府停留多久,就回了九王府,冷啸风让人通知了方言和冷啸临,方言刚刚得到圣意,立即匆匆赶到了九王府。
得知沈倾城也要参与此案,冷笑临笑得十分暧昧,“我只当小侯爷受美色吸引,原来九弟跟他亦是同道中人!”
沈倾城冷冷地斜了他一眼,冷啸风手中的拳头握紧,不客气顶回去:“八皇兄慎言,倾城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休要跟你们那些庸脂俗粉相提并论!”
冷啸临被他刺了这句,很觉得没脸,还待再说,方言已经冷声道:“二位王爷还请不要浪费时间,不然皇上问起来下官不知如何回话。”
这是在警告他,要向皇上告状了?冷啸临狠瞪了他一眼,带头站起来:“还愣着作甚,快走吧!”
赶到事发地点福来客栈,因为此案已经引起了皇上的关注,京兆尹刘志闻之不敢不重视,命福来客栈歇了业,门上已经贴了封条,此时客栈被许多兵士包.围着,戒备森严。
“下官刘志见过二位王爷,见过方大人!”刘志见到三人,连忙上前来见礼,冷啸风兄弟点头示意,方言拱手道:“刘大人辛苦,请前面带路。”
为了方便,沈倾城已换了男装,她可不想案子还未破,大家就已经将她当猴子看,所以刘志虽然看了她几眼却未作多想,只当她是冷啸风的一个小厮。
刘志请冷啸风兄弟走在前面,一边介绍起事发的经过。
“罗启天乃江南有名的启天镖局总镖头,素有威名,平常走镖也未曾有过失手的时候,除了最近这一趟,传说他的功夫也是出神入化,厉害非常,昨日竟被发现死在自己的房中,下官不敢轻易判案,特上了折子请皇上圣裁。”
“刘大人倒是个谨慎的。”冷啸风点头。刘志面上微微有些尴尬,他虽然是京兆尹,却并无甚实权,京城地面上随便一顶轿子里坐的都可能比他官大好几级,他在朝上说话的分量还不如方言,遇上这样的案子他哪里敢胡乱判断,便请了圣裁,果然皇上听闻此事极为慎重,当即便让他先守好事发现场,会另派人来查此案。
只是没想到,皇上竟会派两名王爷前来,定是极为重视这件案子,他的态度越加谨慎起来。
推开房间的门,迎面一股臭味袭来,众人皆掩了口鼻,进入到房间。
“是谁先发现的?”冷啸临皱着眉头问。他活这么大还没来过这样的地方,真是晦气。
刘志忙答道:“客栈掌柜林昌,此时正在外面候着,王爷可要传唤?”
“废话!”冷啸临不耐烦道,刘志连忙让人唤了人来,林昌跪下磕了头,颤着声道:“草民见过王爷,大人!”
方言道:“不用那么多虚礼,你说说是如何发现尸体的,将当时的场景细细说来。”
林昌应是,“回大人,昨日子时左右,草民起夜去茅房,听到似有声音,便留了心眼,循着声音就到了罗总镖头的房间,以为客人有什么需要,便敲了门,没有人应,门却开了,草民吓了一大跳,罗总镖头正对着门躺在地上,草民以为他吃醉了酒,想扶他上床休息,这才发现人已经死了,草民当时就吓傻了,连忙报了官,请王爷大人明鉴,这罗总镖头的死跟草民无关啊!”
没人答他的话,众人都走至前面,就见地上躺着一具尸体,正是罗启天,身上的镖师服饰被砍开了好几道长口子,红色的血肉翻了出来,惨不忍睹。
冷啸临只觉得闷得慌,胸口一阵酸意涌出来,快步往外走,一边道:“我出去透透气,这里先交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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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屋里门窗紧闭着,又是大热天,还躺着一个死人,阵阵臭气熏来,他只觉闷得慌,不等其他人说话,冷啸临已飞快地冲了出去,扶着墙就欲作呕。
“来人,将门窗打开!”方言招手道,立即就有一名手下要去开窗,沈倾城却拦住道:“先别急!”
方言看了她一眼,“这是为何?”
沈倾城转脸问林昌:“你发现的时候,门窗是开着还是关着的?”
林昌也有些受不住这味儿,还是忍了下来,想了想道:“好像是关着的,草民一见着尸体就吓得跑了出去,这房间里任何一样都没有动过。”想了想又指着几人进来的门道:“当时连这扇门都是关着的。”
沈倾城没再说话,方言看了她一眼,对冷啸风道:“王爷,还是让仵作先验一验,然后再做判断吧。”
冷啸风知道沈倾城说话都是有根据的,便点头道:“那是自然,先要查明死亡原因,才能着手破案。”
方言招手唤来一人,向冷啸风道:“这位是大理寺经验最丰富的仵作,让他先看看如何?”
按冷啸风的意思,倒更相信他家王妃,但这房里已经有一股浓郁的尸臭气了,他不愿让她去受罪,于是点了头对仵作道:“看仔细了!”
“是,小的遵命!”那仵作领命上前,蹲下身子开始检查,沈倾城也走前一小步,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大家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仵作指着地上的尸体道:“死者身上被连砍数刀,刀刀都很深,有的甚至看得见骨头,可见用了全力,而且,其中两刀还在头部,除了刀伤,身上并无其他伤口。”
众人看得清楚,罗启天身上的衣裳已经不成样子了,此时被仵作一扯,直接就成了几块破布,没了阻碍的伤口更是触目惊心,最让人心惊的是他头上竟也中了两刀,一刀在后脑勺,另一刀直接从面门上将脸分成了两半,就算是看惯了死尸的沈倾城,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太歹毒了!”她小声道。冷啸风安悄悄捏了下她的手安慰着,转而问仵作道:“依你看来,死者死于什么时候,还能查出什么线索?”
仵作再检查了伤口,道:“看伤口已经开始散发腐臭,估计已死了十二个时辰以上,跟掌柜的发现死者的时间相符。”
冷啸风思忖片刻,看向方言:“你怎么看?”
方言摇摇头,看向掌柜的眼神就变了:“你老实说,有没有动过尸体?”
林昌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大人明察,小的真没有动过,半夜三更店里死了人,当时小的都傻了,哪还敢停留一下,想也没想就跑了,伙计可以作证。”
方言将信将疑,又让人叫了他所说的伙计上来问话。
伙计哪见过这样的阵势,几位大人都一脸严肃,眼神像利刃一样盯着他,见掌柜的跪在地上,想也没想就跪下磕头,“大人,小的没有杀人,不关小人的事,饶命啊!”
“住嘴!”方言嫌弃地吼了一声,伙计立即噤声,方言继续道:“前天晚上,你可看见你家掌柜的上楼?”
伙计立马就道:“看见了看见了,小的听到外面有声音,以为有贼,结果就见掌柜的悄悄地上了楼……”
伙计话尚未说完,林昌大急,指着伙计就骂:“你想作死不要拉上我!”
“住口!让他说!”方言立即制止,伙计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老板,“掌柜的,小的没有污蔑你啊,我是看你上去,可是很快就冲了出来,小的好奇就上去瞅了一眼,就见罗总镖头死在了房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