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萧毅猜的没错,大哥果然是在这里。”萧毅抬起那双清冽的眸子,望着凌远峰言道。
凌远峰微微颔首,言道;“不错,自午门之变后,我便来到了云尧。”
萧毅凝视他良久,终是开口;“想必如今大哥也是得知了先皇逝去的消息。”
凌远峰闻言,一双锐利的眸子便是像他望去,言道;“他是生是死,早已与我无关。”
“那筝云,与大哥也是无关吗?”萧毅的双拳不由自主的悄然紧握,一颗心却是扑通扑通的狂跳。
听到那两个字,凌远峰只觉胸口微微一窒,他沉默片刻,方才道;“萧毅,我如今不过是云尧镇上的一个打铁匠,过去的事情对我来说,终究已是过去了。”
“可她一直都在等你——”萧毅脱口而出,骨节处由于攥的太紧,已是现出青白之色。
凌远峰摇了摇头,显是不愿多言此事,他望着萧毅,低沉的声音里却是十分沉重;“你此番回京定是要万事小心,昭王为人阴狠,更兼得手握有重兵,能否将一场战祸消弭于无形,就全看你了。”
萧毅瞳孔微微收缩,他唇线紧抿,望着眼前的男人,终是一咬牙,开口道;“大哥,你回去吧。”
凌远峰淡淡一笑;“刀光剑影,九死一生,我早已是倦了。”
萧毅紧紧的凝视着凌远峰的眼睛,不放过他脸上丝毫的表情,他一字一句道;“若是有一天,这天下需要你,你会回来吗?”
凌远峰眸光暗沉,只道了一句;“我希望,不会有那样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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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宁儿在睡梦,如往常那般像着一旁拱了拱身子,不料却扑了个空,察觉到身旁的寒意,温宁儿睁开惺忪的双眼,果然是不见了男人的身影。
她一惊,只从床上坐起了身子。
“相公——”她唤着,一声言毕,却并未听到回应,她的心里不免就是不安起来,只不知凌远峰这天还没亮的能去了哪里。
她刚穿上鞋子,衣裳还没穿好,就听“吱呀”一声轻响,男人推开了屋门,走了进来。
见到他,温宁儿心头就是一松,只朝着男人走了过去;“相公,你方才去哪了?”
凌远峰见她衣衫单薄,便伸出胳膊将她揽在怀里,搂着她回到床上坐下,这才回道;“方才听着外头有些声响,我便出去看了看。”
“那没什么事吧,是不是有小毛贼?”温宁儿睁大了眼睛,很是担心。
凌远峰为她将被子盖好,捏了捏她的脸蛋,道;“若真有小毛贼,你怕不怕?”
“有你在,别说是几个小毛贼,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也不会怕。”温宁儿巧笑倩兮,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里满是信赖,说完这一句,小脸却是微微一红。
凌远峰笑了,只和衣揽着她复又躺了下来;“离天亮还早,咱们再睡会。”
温宁儿依偎在他的怀里,经过方才那一折腾,却是没有了睡意,她抬起小脸,伸出小手搂住凌远峰的颈脖,柔声道;“相公,你为孩子取好了名字没有?”
凌远峰刮了刮她的鼻尖,好笑道;“孩子这才多大,你就开始为他张罗名字了?”
温宁儿也觉得十分羞赧,只将脸蛋埋在他的胸膛上,声音也是小了下去;“我是想着,咱们都不大识字,等孩子出生后,不如名字就让我爹爹取吧。”
“谁和你说我不识字?”凌远峰眉头一挑,唇角间噙着轻浅的笑意。
“你一个杀猪的,又能上哪识字去?”温宁儿小嘴微微撅起,很是不以为然的样子。
凌远峰嗤的一笑,只点了点头,温声言道;“好,那等孩子出生后,名字就让岳父取吧。”
温宁儿听了这话,便是笑靥如花起来,她仰起小脑袋,在凌远峰的唇角印上一吻,神态间很是娇憨。
凌远峰凝视着她娇嫩的脸蛋,这些日子她的孕吐已是改善了不少,胃口也是增大了,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此时只比原来圆润了些,更是显得白里透红,柔润如玉。
他的眸光一沉,却是低首吻住了她的嘴唇,柔软的唇瓣吮在嘴里放佛初初绽放的花瓣,满是清甜,柔柔软软的简直要化了似的。
最终,顾忌着她腹的胎儿,凌远峰只得压下自己的**,松开了她的唇瓣,只有那呼吸却已是十分粗重了。
温宁儿瞧着心不忍,小手抚上男人的容颜,软声道;“你…是不是很难受?”
凌远峰深吸了口气,将自己的紊乱的呼吸平稳了下来,他望着温宁儿的小脸,沉声道;“是很难受。”
“那怎么办?”温宁儿很是心疼,心里也是焦急起来。
凌远峰见她焦急,遂是微微一笑,只将她揽的更紧了一些,却是在她耳旁低语了一句。
温宁儿听完,小脸立时涨了个通红,连头也不敢抬,只挥着小拳头向着男人的胸膛上打了过去,嗔了句;“你就会欺负我。”
凌远峰一手便是握住了她的拳头,眸底里,浮起丝丝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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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萧将军回来了。”
是夜,玉娘匆匆而来,走到筝云身边俯首言道。
筝云闻言微微一怔,眼眸复又望了那梓宫一眼,今夜,是她最后一次为父皇守灵,翌日,便是先皇下葬的日子。
“请他进来。”她刚站起身子,就是一阵的头晕目眩,玉娘立时上前搀扶,筝云轻轻挣开她的手,只摇了摇头;“你放心,我没事。”
玉娘低声一叹,几不可闻,她不在多说,只走出了太极殿,不消多久,一身铠甲还未来及换下的萧毅,便是稳步走了进来。
在见到女子身影的刹那,萧毅心当下便是一痛,他的双眸情深似海,却在距离筝云数步以外便是站定了身子,只道了句;“末将见过公主。”
☆、116章 我这一生,会为你倾力而战
“萧将军一路辛苦。”筝云眸光清和,声音虽是一如既往的柔婉,可其一丝淡淡的疏离气息,却是那样的显而易见。
萧毅只觉喉间一苦,言道;“多谢公主关心,萧毅,并不辛苦。”
筝云垂下轻柔如同蝶翼般的睫毛,那弯弯的如同一把卷翘的扇子,静静的掩在她那一双一泓清水般的眸子上。
两人无声静默良久,虽是先皇生前已是下旨将筝云许配给萧毅为妻,可萧毅对筝云一直是敬爱有加。又兼得平日里两人相见的机会本就不多,即使见面,萧毅也不过是将自己满腔的情意尽数压下,对她爱重敬重。
是以两人即使如今天这般独处,彼此间也甚是客气。
“萧将军——”筝云抬起眸子,定定的望着眼前的男子,那短短的三个字,却仿似是字字敲在了萧毅的心头上。
“公主有话请说。”男人的声音温和,那张微黑的面庞上满是与他年纪并不相符的沉稳之色。
“明日是先皇下葬的日子,昭王的人马再过不久便要赶到京师城外,到时,一切都是要仰仗将军了。”筝云面色依然是温婉而安静,说完这句话,却是向着萧毅盈盈一拜。
萧毅眼皮一跳,立时躬身回礼,口只言;“公主快快请起,末将定是会不惜一切,为新皇尽忠,万死不辞。”
最后那一句,简直是斩钉截铁。一字一句,无不是将他的决心一览无余。
筝云心头微微一松,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眸底渐渐地,浮起一丝愧疚之色。她将眼睛转开,不在与他对视,终是开口言道;“还有一事,想要告知将军。”
萧毅见她如此,心既是一寒,他并未多言,只道出两个字来;“何事?”
细听下去,那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却是低沉的不成了样子。
筝云深吸了口气,眸光柔和,亦是不可转圜的坚定;“父皇生前,已经将本宫与将军的婚事告知天下,而如今父皇骤然离世,本宫有孝在身,自是不能与将军完婚,还请将军体谅。”
萧毅听完,深邃的眸底里满是自嘲,他沉默良久,唇角浮起一抹淡淡的苦意。
“公主言重了,萧毅,自是会等公主孝期服满后,再提成婚之事。”
筝云面容微微一白,她轻咬嘴唇,复又言道;“将军今年已是二十有七,待本宫三年孝期服满后,便已是三十岁了。”
言下之意,倒是希冀着萧毅知难而退。
不料,萧毅只微微一笑,言了句;“男儿三十而立,正是成家的年纪。”
筝云回眸,看着他那一双黑如曜石般的眸光炯炯,正深深的望着自己。她立时便转过了眼睛,面对他这一片的款款深情,只让她不知要如何是好。
“将军又何必自苦。”隔了许久,筝云淡淡出声,绝美的容颜上依然满是柔和,如珠似玉。
“萧毅从未觉得苦。”男人的挺拔的身躯静静的立在那里,笔直的锐目落在女子身上,一时间,却是心头百转千回,令铮铮铁骨生生要化成绕指柔。
“云儿——”这两个字,终是从他的口逸出,那样的轻柔小心,放佛怕惊吓了眼前的人儿一般;“我已等了你七年,我不在乎再多等三年,正好,可以凑一个整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