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着着急,想要入宫去,却被段林拦着,他说南宫翌昨天离开时就嘱咐了,不许我离开王府半步。
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甚,他昨日说要想想,看来他早就已经想好了。却不同我商量,不动声色把我踢出局!
雪英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急得没了章法:“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晌午时分,才听得下人来禀报说南宫翌回来了。
我匆匆赶去,几个侍女正退出来,他穿了亵衣坐在床边,衣带未系上,我一眼就看见他胸口一团通红。
“阿翌!”我疾步过去。
他见了我倒是从容,笑着道:“你来了?”
“怎么回事?”我急着问他,他低头系上衣带,我忙将外衣给他披上,他将手臂伸进衣袖,蹙眉道,“我父皇气急了,一脚把我从南书房给踢了出来。”
他还能开玩笑,我都快被他急疯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他浅笑着站起来,把下人都遣退,这才回眸看我道:“我不能帮你去偷圣旨,所以只能不娶你,只有我不娶你,这结果才能和你预期的一样。反正夕雪一直很想嫁给我,我也其实并不是那么讨厌她。”
我拉住他,摇着头:“不可以,这件事不可以!”
他却凝视着我道:“这件事已经成定局了,眼下整个留京的人都知道我和夕雪一起过了一夜,她是大家闺秀,名声很重要。我父皇即便愤怒,终究也做不了什么。”
这一切他都算计好了。
对秦皇来说,南宫翌娶我的好处自然胜过娶长孙夕雪,可长孙夕雪背后有皇后,有整个长孙一族,这件事一闹大,在朝野上下看来必须要南宫翌对长孙夕雪负责的。
如今对秦皇来说,内后皇后“规劝”,外有国舅施压,南宫翌不娶也得娶了。
我呆呆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转过身来拉住我的手,叹息道:“桐儿,这是我的选择,你没有违背你的誓言,是我不要娶你了。明日大婚的时间不会变,只是新娘不是你。”
我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阿翌,其实你不必这样的……”
他即便不理会我的要求娶了我又如何,他谁也不欠的。
南宫翌却温柔望着我,眼底淌过一丝伤痛,他略笑了笑,手指拂过我散落的发丝,低声道:“我知道,但请你给我留下最后一点尊严。”
他作为男人的尊严,不想受殷圣钧的帮助才让我成为他的王妃,我懂,我全都懂的!
他上前一步将我抱在怀里,我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更加难过起来。
他深吸了口气道:“父皇不会放弃你背后那么大的利益的,所以今晚我就送你走。”
我吃惊地抬头看着他,柔和光线照在他的侧脸,勾勒得越发|轮廓分明。他望着我道:“你心里比我更明白,一旦我成亲王妃不是你,你便一刻也不能留在南秦了。”
他话中的意思我明白,殷圣钧的圣旨只是恢复了我的身份还有将东陵还给我的事,那道圣旨不会提及南宫翌,所以秦皇不想放弃东陵,只要把我指婚给别人即可。
这个人可以是他另外的儿子,也可以是……他自己!
南宫翌在决定要娶长孙夕雪的时候就清楚,他与我在一起的时间只有一日了!
“我已派人去通知薛玉宁,让他们今晚酉时在城外同我们汇合。”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知道他是舍不得,更想不到他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我也舍不得,他是我这一生最好的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
他抬手轻抚着我的脸,琥珀色的眸子闪着泪光,话语似叹息又似不甘:“桐儿,这一次,你曾离我那样近,近到我真的以为可以和你长相厮守……可到底是争不过命!”
我将苦涩全部咽下,深吸了口气道:“我和玉宁哥哥回东陵,他知道了,会再下一道圣旨去东陵的,我会一直一直留在东陵,我会的!”
眼泪顺着他的手指低落,他悲伤的眼底绽出了一抹笑,却是摇头道:“不,你去西楚。即便他再下一道圣旨,即便天下人都知道东陵是你的,你也不过是个女子,所有人都会觊觎东陵这块几乎没有屏障的肥肉。你只有回去他的身边,只有他才能力保护你,保住你的东陵故土!”
“阿……翌……”
我张了口,突然哽咽得不能自已,扑入他的怀里便嚎啕大哭起来。他紧紧抱住我,什么东西凉凉低落在我的颈项。
我知道他哭了。
这个时而霸道时而温柔的男子,这个一直一直包容我纵容我的男子,在这一刻,他也哭了。
我从没见过南宫翌哭,这一刻更不敢抬头去看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他轻轻道:“对不起。”
我的心口一紧,闻得他自嘲笑道:“倘若早知道最后仍是我放手让你回去,当初又何必强硬把你留在身边。所以桐儿,对不起。”
我握紧了他的手摇头:“不,一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
他清浅笑了笑,搂紧我道:“若有来世,你不要再遇见他,好吗?”
……
西楚,镐京皇宫。
希儿小小的手来殷圣钧面前来回的晃,见他回过神来,希儿才皱起眉头道:“父皇还没回答希儿,姑姑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连翘见他的脸色有些沉,忙上前道:“殿下不是说想要去看锦鲤吗?今儿天气好,想必池子里的锦鲤都不躲了呢!”
希儿的眼睛亮了:“真的吗?”
他忙从殷圣钧膝盖上跳下来,拉着半夏和茯苓出去了。
连翘见殷圣钧起了身,她忙跟着他出去,小声道:“皇上看了半日奏折,又陪了殿下好一会,一定累了,不如回寝宫歇一歇吧。”
他一路沿着回廊出去,侧脸朝全公公道:“去御书房。”
全公公看了连翘一眼,只能应了声。
连翘叹了口气,又跟上步子道:“对了,太后娘娘昨日派人来问,说皇上前阵子才大病初愈,怕您太劳累,想把殿下接去她宫里照料。”
全公公忙道:“有太后娘娘帮着照顾殿下也是好事啊。”
殷圣钧却一路紧蹙着眉头,直到上了御驾,才低声道:“连翘,你去告诉太后,就说朕这几日想希儿在身边,等过段时间再让希儿去她那里住几天。”
“是。”连翘低头应下。
御驾远了,连翘长长叹息一声,皇上总有心事,夜里常常无法入眠,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也知这是心病。只盼着……盼着卷丹此去能接回娘娘,否则再这样下去,她担心皇上迟早会撑不下去的。
……
殷圣钧拂额轻倚在软垫上,外面突然传来全公公欣喜的声音:“皇上,沈将军回来了,正在御书房等着您!”
殷圣钧的双眼蓦地睁开了。
……
沈又宸跟着殷圣钧入内,殿门一关,殷圣钧开口问:“如何?可有查到什么?”
沈又宸郑重地点点头,他大步上前,附于殷圣钧的耳畔轻言一番。
殷圣钧的脸色骤青,蹙眉起了身:“你说什么?”
第129章 逃离
从南宫翌的怀里出来,我下意识地垂下眼睑,他修长的手指却轻轻抬起我的下颚,眼眶虽还有些微微的红,清俊目光里却带着笑意:“日后许是见不到了,现在还不多看我几眼吗?”
我很努力地朝他笑,想说什么,张了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舒了一口气牵住我的手出去,阳光洒满整个院落,沐在身上是那样温暖。
他轻声道:“你出远门我本该给你多准备些东西,只是眼下事情有变,不宜多待东西,最好轻装上路,也不必让下人给你收拾了。”
他说得好像我真的只是出一趟远门,还会回来似的旄。
我忍住哽咽点了点头。
他摘下腰际的玉佩塞给我,道:“拿着这个,出了留京,一路去西楚,无论谁瞧见了都会放行的。”
玉佩握在掌心里,凉意自我的指尖窜上豳。
我还是点头。
他侧目睨视着我,含笑道:“桐儿,你最后为我抚琴一曲,再让我享受一次听断气的感觉吧,以后怕再不会有了。”
我分明是想笑的,可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让雪英下去取了琴和他的长剑来,我才在琴桌前坐下,便见家丁带着一个太监进来。他见了我们行了礼,才道:“殿下,宸妃娘娘让奴才来请公主入宫一趟,娘娘说有几句重要的话要同公主说。”
我惊讶地喝南宫翌对视一眼,他微微蹙了眉,不觉问:“娘娘可有说什么?”
太监低头答:“娘娘只说要和公主当面说,别的倒是没嘱咐。”
沈宸因为上次玉镯事件被长孙皇后罚了,虽是因为有秦皇拦着没受什么皮肉苦,但是被禁足在辰阳宫里不得出来。我一想起上回入宫她同我说了些大事,心里估摸着难道还是和殷圣钧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