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语噎,他看我的眼底透着焦急,伸手将我拉过去道:“跟玉宁哥哥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你别怕,天塌下来还有我给你顶着,是不是南宫翌软禁你?你放心,我就算死也会把你带出留京的!”
我感动得红了眼睛,又揶揄他道:“你不是要报仇吗?死了还怎么报仇?”
他略有讶异,却仍是道:“如果我报了仇,你却不在了,那又有什么意思?我要你活着,活着看到东陵复国的那一天!”
想起东子说他无论如何都是不会收手的话,心中不免又替他心疼。
我想了想,只好道:“我知道口说无凭你现在不信我,那这样,阿翌马上会回留京,你让我先回去,然后看一看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若我撒谎,你再让人把我带走,我一定二话不说!”
薛玉宁还在犹豫,东子忙道:“公主说的有理,留京说大也大,可说小也小,这样搜查下去,迟早是要被找到的,到时候可就有理说不清了啊少爷!”
那一个考虑再三,才终于点了头。
我又握紧了他的手,笑盈盈看着他道:“不过还有件事你要答应我!”
他被我的笑容感化了,精神也好了些,宠溺看我道:“什么事?”
我干脆挽住他的手臂,开口道:“若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你一定要留下来喝我的喜酒,不许说不也不许悄悄离开!”
他微微有些震惊。
我忙央求他道:“是你自己说的,我永远都是你的妹妹,那这个世界上,你也只有我一个妹妹了,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你也只有我一个亲人,难道你唯一的妹妹出嫁你都不愿留下祝福我吗?”
他的眼底有了一丝愧疚,轻抚着我的脸叹息道:“是我没尽到做哥哥的责任,让你上次所嫁非人。”
每次想起殷圣钧我都觉得心里难受至极,勉强吐了口气,笑道:“过去的事不提了,这一次,你还不替我把把关吗?”
他被我缠得最后只能答应了,我也松了口气。
我知道他离开留京必然是要去西楚,也知道他去西楚要做什么。既然我无法说服他放弃仇恨,那就留住他,能留多久便是多久。
薛玉宁原本执意要送我,我却不同意他出去,最后他同意让东子暗中尾随直到我平安到达肃王府。
一路上,我一直在纠结一件事。
哄薛玉宁留下参加我和南宫翌的婚宴不是难事,难的却是……我并不是南宫翌的王妃,我只是个妾呀,万一被薛玉宁知道,还不气得他吐血呀!
不行,这件事,我得等南宫翌回来好好跟他商量商量才行。
王府的家丁老远就见了我,这会儿成群结队地跑出来迎接我进去。我回头看了眼,也没看到东子,不知道他是已回去,还是藏身得太好,不过眼下这不是我担心的,我得担心我怎么解释离奇失踪一晚又回来的事。
才回到房内,雪英急白了一张脸道:“公主昨夜去了哪里?可吓死奴婢了!您若是有个好歹,殿下非要了奴婢的命不可!”
同雪英我即便不解释也没关系,于是我便道:“我累了,想休息会儿,你先下去。”
雪英还想说什么,见我转身就入了内室,她也只能叹了口气出去了。
一个时辰后,长孙皇后亲自来了。
这下,我无论如何也得出去见人了,不过好在这一个时辰我没有枉费,在房内苦思冥想出了一个借口。
我朝她行了礼,她看我的脸色却不好,将茶盏搁下就质问我:“昨夜是什么人把你带走的?”
我故作惊讶地看着她,低声问:“皇后娘娘是真的不知道?”
她被我问得愣住了,哼一声道:“本宫还想听你的解释?”
我佯装诧异,沉默了片刻,才试探性地问她:“难道不是夕雪郡主找人整我吗?”
“夕雪?”长孙皇后的脸色一变,她忙回头示意身边的人都退下,这才又转过头来问我道,“这事和夕雪有什么关系?”
我浅浅一笑,道:“娘娘下令把我关在房内,是因为我失手打了夕雪郡主一个耳光吧?”
长孙皇后冷笑道:“你是失手吗?”
我微微一怔,随即又笑道:“是不是失手这不是重点,昨夜有黑衣人将我掳走的时候我还以为这一次是皇后娘娘下令要对我痛下杀手了呢,倒是不想早上我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座破庙内,冻了我一个晚上,我挣脱了绳索跑出来却发现周围一个人也没有,那就一定不是皇后娘娘下的令。可在南秦,我总共也没认识几个人,皇上乃一国之君,自然不会同我这样的小女子计较这些琐碎事。那就只有夕雪郡主了,娘娘也许还不知道,郡主昨日又来找我了。”
果然,一说到昨日长孙夕雪来找我的时候,长孙皇后的脸色微变。
我继续道:“娘娘聪慧,一定想到我和郡主相见必然不愉快,郡主负气离去,我原本以为她又入宫告状了,可今日看娘娘的神色我猜……她没去吧?哎……”我故意叹了口气,不再往下说了。
长孙皇后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坐了片刻,才扬声道:“穆月。”
穆月推门入内,长孙皇后又道:“去把郡主给本宫叫来。”
我倒真是没想到,长孙皇后居然想要当面对质。不过我眼下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反正我咬死就是长孙夕雪好了。照她派人找我来看,长孙皇后也一定不希望南宫翌回来得知我出事的消息,所以即便她知道我撒谎,也不会对我下杀手的。
穆月半个时辰就回来了,却说郡主昨晚出去了一夜,现在刚睡下。
长孙皇后的脸色更加沉了。
穆月小声道:“郡主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她补觉,要奴婢再去传话吗?”
长孙皇后想了想,挥手道:“不必了。”她遂又看了看我,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沉着脸出去了。
我听见穆月跟出去,还在问她要不要继续锁着我,但没得到她的回应,后来也就别人再来上锁了。
我松了口气,别人不知长孙夕雪昨晚去做什么了,我却知道。这季节总不能挖泥鳅吧?晚上打水漂也不可能。那就只能去偷偷烤红薯了。不过长孙皇后一定以为昨晚长孙夕雪派人把我抓住去戏弄我了,不过至于她会不会找时间再去问长孙夕雪我就不知道了。也许她会怕这件事将来被南宫翌知道有所忌惮,也许她会去警告长孙夕雪日后不得再鲁莽。
但我的运气似乎不怎么好,长孙皇后选择了后者。
于是下午长孙夕雪便气冲冲地来找我对峙,跟随她一起来的,还有一队禁卫军。
“好你个郁之桐,你竟然敢在姑妈面前冤枉我!”长孙夕雪娇美的脸上气得一阵青一阵白的,估计被长孙皇后训得不轻。
我咬死不改口:“郡主做了何必不承认呢?不然你说说,昨晚你去干什么了?”
“我……我……”她一定记得她说烤红薯是低贱的东西,这会儿更说不出口了,只蛮横道,“我去干什么要你管!总之你诬陷我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不就想挤掉我,然后做表哥的王妃吗?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带走!”
她一声令下,两个禁卫军径直上前来,押了我就要走。
雪英就得拦在我面前,朝长孙夕雪道:“郡主,使不得,使不得呀!”
“滚!”长孙夕雪一把推开雪英,趾高气昂道,“是我皇后姑妈要审她,谁敢拦着!”
雪英一人拦不住,最后我还是被他们带出王府。
……
日头西行,阳光照得我后背阵阵发烫。
我跪在院中一个时辰了,无论长孙皇后怎么问我,我都一口断定是长孙夕雪,除此之外我一无所知。
长孙夕雪更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我的罪行:“姑妈您看她的样子,她就是使了阴谋诡计要做表哥的王妃!她这就是嫁祸夕雪啊,姑妈您一定要为夕雪做主!说不定……说不定这就是她自导自演的把戏!表哥走之前给她留了影卫,不然您说她的影卫去哪里了?姑妈,这可真是司马昭之心啊!”
她不说我倒是把影卫的事给忘了,看来昨夜薛玉宁的人把事情处理得很干净,这会儿找不到影卫的尸身,那么长孙皇后一定怀疑不到这留京还有别的我认识的人身上去。
想到此,我终于松了口气。
长孙皇后再看我的眼色分明是信了长孙夕雪的话,认定是我叫影卫放我出去演的戏。不过我不破口,她无可奈何,只冷冷道:“那就跪着,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坦白了,再起来!”
其实坦白了也不错,可一想起长孙夕雪轻蔑看我的样子我就倔了,宁愿跪死在这里,也不承认错的是我。
昨夜在薛玉宁床前我也跪了半天,那时心里尽是自责,倒是也不觉得有多难熬。可如今心中不免委屈,膝盖也越发地痛了,我稍稍跪得歪了些,长孙夕雪的眼睛尖得很,她便喊了嬷嬷来教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