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绕了绕,冰冷而狠冽。
林雪霓不禁皱了皱眉,是苏锦堂?
苏锦堂只略略看了他们一眼,随手又放下了轿帘,轿身逐渐远去。
忽然一只充满汗渍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劲力之大竟然令她也感到了几分疼痛。她不禁一怔,回头望去,却见苏月宸望着那远去的轿身,双眸中透出一抹恨意,浑身发抖。
☆、往事
林雪霓一把抓住他的手,只觉得他的手冰冷潮湿,她皱眉问道:“月宸,你怎么了?”
苏月宸怔了怔,朝她淡淡一笑,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但是林雪霓分明的看见了他笑容背后的牵强。
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那远去的苏锦堂所乘坐的轿身,她问道:“你认识苏相?”
苏月宸明显的愣了一下,背脊忽然绷得挺直,没有任何征兆的转身就走,竟然将她抛之脑后。
林雪霓将他一把拉住,直视着他的眼,一字字问道:“你姓苏,他也姓苏,你与他,是何关系?”
苏月宸清俊的面容变得极为冷峭,眼中泛起寒气,一把拂开她紧紧抓着自己胳臂的手,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林雪霓摸了摸下巴,她怎么忘了,苏月宸这个男人,天生就是喜欢做一些激怒她的事情。
她越逼迫,他越执拗。
摇摇头有几分无奈,仍是这个脾性啊!
不过,她喜欢!
至于他与苏锦堂之间的关系,她总有办法能查到的。
夜幕渐渐降临,小院漆黑一片。
没有点灯,苏月宸怔怔的坐在桌前,望着窗外。
他已经维持着这个姿势,坐了一个多时辰。
方才林雪霓问他,认识苏锦堂吗?他当时没有回答。
怎么会不认识?这个男人,他曾经叫了他八年的“父亲”。但是他却宁可没有这样的父亲。
思绪飘回到了十五年前的那个冬天。
记得自己那时才八岁,印象中家里的兄弟姐妹甚多,但几乎没有一个愿意和他玩耍,只因为父亲从来不会进入到他和母亲一起住着的那个小小侧院。
母亲无名无分,连他也时常被那些兄弟姐妹们嘲笑,自己是“野种”,是“杂种”。
每当此时,他多么希望父亲能够出现,替他出头,然后将自己和母亲接回又大又温暖的正院。
可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再到绝望。
真正令他心若死灰,是在那个严寒冬日,大雪纷飞,他和母亲所住的小屋终于受不了大雪的积压,轰然倒塌。
母亲为了救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他推出了门外,而自己则被压在了被雪压垮的屋檐下。
他哭叫着用手指去搬那些压在母亲身上的石块与木料,挖得十指血肉模糊,恍惚中看见了父亲的身影朝他走来。
他哀求父亲救救母亲,父亲却嫌恶的望了一眼露在杂石下,母亲泥泞的发丝,声音淡漠而疏离。
“人已经死了,还救什么?让几个小子去把她挖出来,埋的远远的。”
他蓦然抓住父亲的手,“父亲,她也是你的妻,为什么不葬入祖坟?”
那个男人满脸的讥诮:“她一个低贱的戏子,不过是因为来我府中唱了场堂会,老爷我见她长得尚有几分姿色,才让她在这府中住上几年。她有什么资格能算得上是我的妻?更休想死了能葬入苏家祖坟!”
看着那个男人拂袖而去的冷漠背影,年纪幼小如他,顿时已明白了为何他与母亲会住在这样的偏院,为何备受冷落,为何连死后也没有一个栖身之地。
母亲,你是多么痴傻?活着的时候,心心念念想着那个无情之人,可是在你死后,牌位进不得宗祠,尸身也入不了苏家祖坟。
看着母亲的尸体被那些粗手笨脚的小厮挖出来,随意用了一袭草席一卷,被扔上了一辆毛驴拉着的平板车上。
他偷偷跟在那些小厮的身后,看见母亲的尸身只是被他们随意丢到了乱葬岗。
他悄悄离去,没有为母亲收尸,因为他知道,他没有能力再给她多添一副棺木。
没有人理会他的生死,在大雪飞扬中,他离开了这个住了八年的大宅子。
又冻又饿,天地茫茫,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最后他晕倒在了玉梨班的大门口,是玉梨班的班主秦叔救了他。
醒来以后,当他知道这里是戏班之后,忽然笑了,或许这就是命运。
他跪着求秦叔为母亲收尸,愿意留在玉梨班。
秦叔很爽快的帮他收敛了母亲的尸体。
既然那个人视戏子为下-贱,那他就要唱戏,他不更名,不改姓,就用本名,他想试试看,当那个人知道自己的儿子也成了一个戏子以后,会是什么表情?
所以他用心的唱,卖力的唱,使自己成为一代红伶。苏月宸的名字,如今在风国,几乎家喻户晓。
他要让那个曾被他称为父亲的人知道,他的儿子,就是个戏子。
而他从来不出堂会的原因,就是因为他那傻傻的母亲,在苏府唱了一场堂会,才会被那人看中,宁可无名无分,也要留在他身边,最终却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所以,他绝对不会出堂会!不只为他那悲惨逝去的母亲,也为他自己,保持那一点最终所剩无几的骄傲。
思绪漫天飞扬,混不觉夜幕渐渐降临。
听到有人翻墙的声音,他就知道,她又来了。
不禁微微发怔,为何,她还要来到这里?难道刚才他的举动,还没有令她愤怒吗?
却见她径自来到自己的身前,从桌上拿起那把流光潋滟的赤霞宝剑,缓缓放进了那把古朴的剑鞘中。
“你忘了拿剑鞘,”她说道:“你可答应过我,要拿着这把剑,给我唱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的。”
忽然心中就突然温暖了下来,是不是无论如何,她总会陪在自己身边呢
身上猛然一紧,发现林雪霓已紧紧抱住了他。
他怔了一下,只听她低低说道:“月宸,我不希望你有任何事情瞒着我,你要相信我,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不要自己去承担,你不要忘记,你的身边还有我。”
望着她晶亮又坚定地眼眸,他默默的问:“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似在问她,又似在问自己。
头顶上忽然传来那个女人可恶的嬉笑声:“你再这样看我,我可要亲你了!”
话音未落,两片温热的唇瓣已落了下来,重重含在了自己的唇瓣上。
是她特有的味道,也是她特有的表达情感的方式。
这个女人,总是这样的直接,没有半点女性的矜持与温柔。
可是......他的那颗坚如硝石的心,却忍不住柔和起来。
他的齿微张,她温软的舌就冲了进来,搅入了他的口中。
痛,很痛。
但是他却不愿放手,想用这样的剧痛来唤醒自己这颗冰冷的心。
她却没有再进一步的侵犯,耳边传来了她温热的呼吸,低低笑了起来。
“再这样下去,我怕把你吃干抹净。”
他微赧,她当真不把自己看做女人啊!
飞快地在他口唇上吻了一下,林雪霓退开几步,低笑道:“你好好休息,今夜不占你的床了,不过我倒是希望,下次你可以躺到我的身边,我不会介意的。”
轻笑声中,她已掠身到了院中,犹如一只苍劲的鹰,飞出了墙外。
望着苍茫的暮色,苏月宸忽然想,不论以后她与他如何结果,她的名字,从此时此刻起,已深深的烙进了他的心里。
☆、父亲
“偶然间心似缱,梅树边。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待打并香混一片,阴雨梅天,守的个梅根相见。”
苏月宸仰坐在小院中的软椅上,低吟浅唱。
秦叔已经来过好几次看他,他这么久不上台,已经有很多看戏的客人在抱怨了。
玉梨班没了苏月宸,那就不叫玉梨班了。
他的伤势渐好,如今说话已然无虞,打算这几天就要回去。秦叔年纪大了,很多事情不能总让他太操心,他也该多帮衬着些。
忽然传来敲门声,苏月宸怔了怔,第一反应想到的是林雪霓,忽然又觉得好笑,她什么时候学会了敲门?
任何时候她都是翻墙进来的。
站起身,伸手拉开门,忽然脸上还带着的一抹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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