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心中千回百转,抬眼看到木然地站在一旁的温氏,眼里露出些许轻蔑,一个抓不住丈夫的心也生不出个蛋来的女人,若不是占着正妻的名头,武川侯夫人也要保她,她早就将她拉下这位子,凭她的手段,让沈仁宠妾灭妻不是问题,唯一的麻烦是武川侯夫人。
想罢,王氏心中暗恨,这老太婆真是个变态,哪有母亲当得像她那样子的,儿子都三十岁了,还将之当成小孩子一样恨不得晚上都和儿子拱一个被窝,儿子若是宠哪个女人,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简直是不可理喻!
武川似夫人哭了一阵,冷冷看了一眼王氏,方让儿子好生歇息,然后去梳洗一翻将自己弄清爽,便带着儿媳妇,耀武扬威地往温府别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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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午后的蝉鸣声声,偶尔微风徐来,拂过柳梢头,带来些许凉意。
绯衣走进来的时候,便见到穿着青衫的少年窝坐在靠墙边的美人榻上,手里抓着一本书昏昏欲睡。明晃晃的日光中,肤如白玉,那平凡的眉眼显得柔美,这个少年并非如众人所说的那般平凡,看得久了,多了一种说不出的韵味,让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或者说,该称为少女才对。
绯衣的视线落在那宽松的衣袍下胸前微微的起伏,心里有些许的安慰,总算是肿起来了,虽然现在还小,不过没事,她天天给她做木瓜牛奶茶,就不信将来不波涛胸涌。
可能是听到她的脚步声,少年瞬间睁开眼睛,发现是她后,又闭上眼睛继续昏睡。
绯衣不以为意,她知道她自小的警觉心就强,开始到温府时,甚至一点儿风吹草动皆能让她惊醒,然后是整晚都睡不安稳。她也知道这是与小姑娘小时候的遭遇有关,那样环境下整整两年的挣扎求生,一个小孩子没有疯掉已经算好了。幸好这些年安稳富足的生活渐渐安抚了她心底的惶惑,现在已不会像小时候那般一点风吹草动也惊起害怕的程度。
“少爷,武川侯夫人上门了。”绯衣说道。
原本打算继续睡觉消磨时间的温彦平瞬间睁眼,眼里一片清明,看向绯衣说道:“她来兴师问罪?”
绯衣点头,“看武川侯夫人的意思,确实是这样。她看起来很生气。”
温彦平及几个熊孩子做的事情绯衣也是知道的,毕竟小路子去打探的事儿,也经了绯衣之手,甚至将武川侯诱到树林里,也是她让人悄悄到武川侯别庄递的消息。可以说,将武川侯之子暴打一顿给阿雪报仇的事情都是他们一手计划的。
温彦平一听,便一跃起身,抓起桌上的短剑束到手臂上,然后换了一身正装,使出了门。绯衣看她风风火火地出门,有些无奈。
温彦平来到偏厅,并没有冒然进去,反而躲到窗边,探着脑袋张望。
偏厅里,如翠笑眯眯地坐在主位上,一副温良好说话的模样。一个满头珠宝翠玉的四旬妇人怒气冲冲地坐在客坐上,看她一脸刻薄相,应该就是厉害无比的武川侯夫人了。武川侯夫人身旁站着一个气色不好的妇人,身条似柳,柔弱纤细,应该就是不得婆婆和丈夫待见的温氏。
温彦平看了会儿,发现那武川侯夫人说话就像连珠炮一样,让人插不上嘴,指桑骂槐的本事极强,口口声声要为被打的儿子讨个公道。如翠姑娘坐着喝茶,面上笑眯眯的,其实已经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不过每次被质问时,她却能口齿清晰地回答,回击得干净利索,每每将武川侯夫人气得差点一个仰倒。
武川侯夫人喘了很久的气才喘匀,心中暗恨果然是个丫环胚子,如此难缠才能爬上温良的床,被聘为正妻,出身却连武川侯府里的一个妾也比不过,不过是上辈子烧了个好香罢了。
温彦平原本拎了剑过来,打算若是老太婆不讲理,不介意煞煞她的威风,可现在看来,她家娘亲果然是个本质气人的二货,丝毫不落下风,她出不出去都不要紧了。
只是,这老太婆真的好讨厌啊,这嘴巴也特不干净了,什么脏的臭的都能说,有什么方式能让她闭上嘴呢?
温彦平想了想,低头看向腰间挂着的佩饰,将上头用璎珞穗子解下,拾起其中一颗小珠子,捏在手中,内劲暗发,打向武川侯夫人的哑穴。
“……”
原本刺耳的声音嘎然而止,这突如其来的静寂让如翠和温氏都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武川侯夫人,只见她嘴巴张张合合,就像表演哑剧一样,没有丝毫声音。
武川侯夫人很快反应过来,顿时大惊失色,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满脸惊恐,失手打翻了桌上的茶盏。
“武川侯夫人,您没事吧?”如翠姑娘关心地问了一声。
“娘……”温氏忙拍着她的胸口,木然的脸适时表现出关心的模样。
因为武川侯夫人突然的失语症,此次兴师问罪只能铩羽而归,整个人像被吓坏一样,匆匆忙忙地走了。
温府别庄的下人们幸灾乐祸地将武川侯夫人送走了,不明真相的下人们觉得一定是上天看不过武川侯夫人这种强硬又讨人厌的嘴脸,才让她得了失语症。当然,他们不知道,武川侯夫人的失语症在出了温府别庄不远后,又好了。
见人走了,如翠低首盯着角落里一颗红色的珠子,然后叫道:“彦平,还不出来。”
话刚落,就见一个身影从窗口翻进来,朝她讨好地笑着。
☆、第130章
看着朝自己笑得谄媚讨好的少年,如翠忍不住笑起来。她本就不是个循规蹈矩之人,知道武川侯夫人刚才莫名的失语症是她干的,却也不责备,只是道:“小心点儿,别给你爹知道你捣蛋,不然又要让教养嬷嬷们教导你规矩了。”
温彦平厚着脸皮道:“到时娘你就帮我求求情,转移爹的注意力就行了。”
“别想得太美好,温大人心儿里明着,只是不愿意计较罢了,不然若要罚你,你也跑不掉。”
温彦平鼓了鼓腮帮子,恼道:“明明就是他们家的小妾先欺负阿雪,现在却来讨公道,好生没理,果然是些不讲理的主儿。”心里恼怒不已,原本是想放过武川侯之子的,现在小姑娘决定今晚就要去将他揍一顿。
“恐怕他们是有所倚仗才会这般放肆。”如翠也不是个傻的,自然听得出先前武川侯夫人透露出来的意思,虽然不知道谁给她那么大的胆子,但他们也不怕,敢同他们耍心眼儿,让温大人去玩死他们。
温彦平听罢,有些忐忑,绞着手指,问道:“娘,我们闯祸了么?会不会让你们为难?”
见她面露不安,不由得心软。如翠将她招过来搂住她娇小的身子,她本就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哪里会生气?况且就算小姑娘闯了祸,恐怕温大人不仅不会觉得为难,反而觉得是个挑战,说不定直接挽起袖子带着自家的熊孩子们一起去揍人。
晚上温良回来的时候,将武川侯夫人今儿上门的事情告诉他。
温良听罢,不禁淡淡一哂,笑道:“武川侯夫妻虽然都不是傻的,不过却老眼昏花看不清现实。没事,她若再上门,你直接让人将她轰出去,其他的由我处理。”
“哎,武川侯会不会去参你一本啊?”如翠决定先问明白再说。
温良见她担心自己,心里热呼呼的,忍不住捏了捏她的下巴尖儿,吮吻了下,方道:“没事,他没胆敢弹劾我。不然也不会明知道儿子被咱们家孩子打伤,却只让自己的夫人出面,想来是试探吧。”将她吻得晕晕乎乎的后,又分析道:“今儿皇上的仪仗刚到皇庄,有什么天大的事儿,也没人敢在这种时候去劳烦皇上。咱们只要安心地等着得了。”
没有说的是,这事虽然只是件小事,但却因为几个皇子插手,变成了皇子们的博奕,只是最后能脱颖而出就另当别论了。
温良淡淡一笑,这几年来他常为皇上做事,脑子动多了,偶尔也想要点简单点的事情来娱乐一下。说实在的,温彦平带着小女儿亲自去堵人打架的事情,他不仅没有觉得不妥,反而认为她们干得好,他的女儿,不需要太软弱,有仇必报,暴力也是一种简单的解决方式。
不过,他倒要瞧瞧哪个皇子先忍不住出手。
“武川侯夫人是个强势的,我倒是觉得他们府里的大少夫人挺可怜的,听说她是你的族妹呢。”如翠瞧着他,说出自己的看法,“这些天来,我也听说了武川侯府的大少爷宠妾灭妻的传闻,今儿看到大少夫人,才知道她过得挺不好的。”果然自古以来,都是女人受罪,明明女人如此苦了,偏偏有时候女人还要为难女人,看到武川侯夫人将温氏呼来喝去的,如翠心里极不舒服。
温氏嫁入武川侯府的时候,他还在桐城,与温氏一脉的族人也不亲近,更不会关注一个族妹了。是以对温氏没什么感觉,不过到底是族人,被武川侯府如此轻贱,心里多少有些不高兴。
温良眼神微冷,不屑地说道:“天家最忌宠妾灭妻,皇上早就看不惯武川侯行事了。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这武川侯府的爵位皇上迟早会寻个由头收回去。”
如翠姑娘的政治感虽然不强,但也听得出武川侯府已名存实亡,大抵也只有当事人看不清这个现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