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离能够感觉到这个女子现在虽是个活人。却是感觉不到半点的生气。这并非是他想要看到的。白离已经不知道。昨晚劝她不要放弃性命。到底是对是错。
“你要不要。看一眼···”这话。白离觉得从自己口中说出來。竟是那般的艰难。那白色的布料已经被鲜血染红。越发的让人看着难受。白离不能确定。她若是再看到这鲜血淋漓。还能不能承受。
“不必了。”白离未将话说完。尹芸菡便已经知道他是想说什么。她的孩子。已经在她腹中待了四个多月。怎么可能只有血水。但是她沒有勇气。她不敢看。“可不可以。请你替我给孩子立一个坟。”
尹芸菡这才抬起了头。看向白离。眼角的余光已经瞥见放在哪桌上的残尸。可尹芸菡迅速让自己避开。 匆匆瞥见。尹芸菡都能感觉到自己心里窒息的疼痛。仅仅是只看一眼。她的坚强都会崩溃。若是真的正视他。尹芸菡怕自己无法撑着活下去。
这个孩子。是她沒有照顾好。是她对不起他。希望他能够发早日再投得一户好人家。不要再受苦。
“你若是不想看他。我可以帮你这个忙。但是。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若是真的入了坟。你便再也沒有机会看到了。”要让他帮这个忙。并不难。若是她真的需要。白离并不会拒绝。
现在这种时候。恐怕。他也是沒办法丢下她不管。
“不用看了。他也不会想看我这个母亲。等你给他找好了安葬的地方。我想同你一起过去。安葬他的事情由你安排。我就去给他烧点纸钱。让他在找到下一户人家之前。能保证自己的温饱。”尹芸菡又接着开了口。她不能看他。可是。她也真的做不到完全的狠心。
那是从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身上的肉。尹芸菡的手已经情不自禁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就在她这里。少了肉。
“你这般帮我。可我也沒有什么可报答你的。待大仇得报。做牛做马。随你要求。”尹芸菡只能对这个帮她的人这样承诺。但这前提。也是要她还活着。到那个时候。她应该能活着吧。她绝对不会让自己比靳漠辰先死。绝对不会。
对于报恩不报恩的事。白离此刻并不计较。但是。白离不由得再看了一眼那个已经成形的胎儿。只得在心中为这个女子。为那个孩子同情。
“你。当真是不记得我了。”白离顿了片刻。仍不禁问道。虽说已经开始认识到这个事实。但是。白离仍不愿意相信。他这么不容易被人记住。
“我。以前就认识你。”尹芸菡倒是被眼前这人的问題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是她的救命恩人。这她清楚。但是。却决然不记得。自己以前就与他是认识。难道。又是她这个身体原來的主人做相识的人。
她的这一句话。让白离也不知该如何往下接着。想起自己别在腰间的短剑。白离立刻将其取下。放到尹芸菡的眼前。给她提示。“看看这个。或许你能想起我是谁。”
尹芸菡微蹙了眉。看着眼前这把短剑。似乎是有些眼熟。她应该见过。再看了看眼前这名男子。尹芸菡突然之间像是想到了什么。
“真沒想到。还能与你再次遇到。还是。在这种情况下。被你救了我的性命。”尹芸菡想着那日她扔下一锭银子。便抢了他短剑的情景。再看看现在。不禁有些自嘲。
那个时候。她还当真以为。靳漠弈便是她的仇人。傻的中了靳漠辰的烟雾弹。尹芸菡不禁想到了靳漠弈那时对她说的另外一句话‘她必须变得更加狠。’
什么事情能让她再变狠。怕是靳漠弈那个时候就知道是靳漠辰陷害了他。而当时。她便正好自己去向靳漠辰谈交易。自己将自己送到了一个伪君子的手上。不受伤。怎能再恨。怎能变狠。靳漠弈啊。他是不是当时就已经料到了她会走到现在这一地。
而她要杀的人。并不是他。而是靳漠辰和静妃。这两个人。都不是她所能对付。所以。她不得不将自己变得更加之狠。
“或许。这就是你我的缘分。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白离叹了一口气。又接着道。“但是。这种缘分。我不想再來第二次。”
他并不希望。她过得这般痛苦。不想再在这样的情况下。救下她的性命。
“我先出去买一块好的地。请些人帮忙。但是现在白日里不好出门。要等到晚上。你暂且好好休息。你的身体。需要休养。否则。日后可能会落下病根。”白离不急着问她的名字。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要将那个可怜的孩子安置妥。
若是她再看着。恐怕。心中是愈发的难过。
“萍水相逢。你能这般待我。我十分感激。有劳你了。”在这个时候。尹芸菡想不出什么话可以对他说。这是她第二次见到他。两人之间并无多少交情。可他仍是愿意帮忙。这或许。就是老天为了让她不要对这个世界太过绝望而特地送到她身边的人罢。
白离沒有再做任何的拖延。只要她的情绪稳定。他便可以放心的离开。但是。他却是不能离开太久。现在房中还有一个成形的死胎。若是让人见着。总是不好。她不能由其他的人來照顾。所以。他必须用最短的时间办好外面的事。再赶回來。
她的衣物恐怕也是不能再穿了。一会再去布店。给她买上一身。希望。换了衣服之后。她能换去满是污秽和痛苦的心。
☆、119章 连畜生都不如的人
现在尹芸菡留在这个房中。只能感觉到房间之中弥漫的血腥之味和压抑。这床褥之上满是鲜血。有她的。也有她腹中孩子的。唯一让尹芸菡庆幸的是。她并不孤单。即便白离出去了。也不是她一个人。因为在这个房间之中。还有她的孩子陪着她。这是她和孩子相处的最后一天。今晚过后。她就要与他真正的分别。
她被人救了。想必靳漠辰此刻一定十分生气。不过。若是他知晓她的孩子已经死了。或许也能开心一把。不至于完全失望。可尹芸菡真的想将靳漠辰的心掏出來看看。看看。它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
“已经都准备好了。我给你买了一身衣物。也不知合不合身。”白离走进房中。手中拿着一身女子的衣物。不由得有些拘谨。
“除了谢谢。我不知道还能对你说什么。”尹芸菡接过白离递过來的衣裳。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这一点。还是他帮她想到了。看着她身上尽是污血。若是真就这样出门。定是会引來别人的注意。还沒能将孩子好好安葬。说不定。她就会被抓回去。更是。连累了这个救她的人。
尹芸菡的神情。让白离觉得揪心。但是他作为一个旁观之人。无法为她分担心中的痛苦。他只能尽他所能。尽力帮她。
“你刚小产。大夫说你不能吹风受冷。所以。给你买的衣服有些偏厚。你先将就的穿着。等你身子养好一些后。我再带你去重新置办。”看着尹芸菡托在握中的衣物。白离不禁出言解释。
“我。先去让小二准备热水。你擦拭一下身子。再将衣物换上。”说着。白离的脸不禁再次变红。思于昨晚。仍是觉得有些尴尬。
“咳。我。这就出去了。”白离轻咳一声。这才从房间之中退了出去。未过多久。白离便端來了一盆热水。试好了水温。白离便又道。“有些简陋。也不知你能不能习惯。”
“公子有心了。尹芸菡不是出身娇贵之人。公子也知晓我受了哪些苦痛。这一点事情。又算得了什么。还能有热水。总归算是一件不差之事。”尹芸菡将衣物放置好。慢慢走下了床。
“我去到门外给你守着。有什么事直接唤我。我叫白离。”
这是两人第一次相互吐露自己的姓名。很简单。却是让尹芸菡能感觉到暖意。从现在开始。白离是尹芸菡的恩人。而尹芸菡亦对于白离來说。不是一个陌生的女子。
尹芸菡不确定自己能够站多久。但是。现在沒有人能帮她。她也不能事事靠着别人。所以。她必须自己做到。一件件脱去了身上的衣物。站于水盆旁。尹芸菡拧起毛巾。擦拭去自己身上的血渍。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这些血渍已经在她身上干枯。现在并不能轻而将其洗去。
手在每一处停留的时间都有些长。尹芸菡用白色的布巾。在小腹上。在大腿上。不断的摩擦着。用力的擦着。她必须要将自己身上的血渍洗干净。但是。她舍不得。舍不得。
这些都是靳漠辰害了她孩子的证据。她不想再清洗了。她想留下。可是。她不能就此放弃。现在还不是她放弃自己的时候。
用力的擦过。尹芸菡每一寸的肌肤上。已经再看不到任何血迹。现在。她的孩子是彻彻底底的与她断了连系。
看着这些水。在东宫之时。那些靳漠辰照顾她的画面更是一幕幕在尹芸菡脑中浮现。她不能站起來时。靳漠辰也曾亲自给她洗浴。
什么温情。什么关心。什么爱护。都是假的。
此刻。尹芸菡的双腿已经开始打颤。几乎快要站不稳。却仍是立刻蹲下。将地上的水盆端起。用力的砸向一边。仓皇之中。尹芸菡敢忙走回床榻之处。她已经沒办法再撑下去。若是不找个地方坐下。她将会直接摔倒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