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方落,拓跋骞徐步走出,紧盯着她目露疑惑,若有所思。
“太子爷,您怎么在后面?”
吃了一惊,姜檀心匆匆扎了千儿,行了礼。
“你……是谁?”
“奴才姜谭新,刚来东厂御用监不久,在您的书房当值,这几日不见您来,所以未曾见过照面”
“姜谭新?”拓跋骞念了一声,后道:“你就是当日救过本太子一命的小太监?”
“奴才不敢”垂下头,不温不火的回答。
“你抬起头来,让本太子看一看你的眼睛”他霍然欺身上前,挑起了她的下巴,细细审视这一双让他魂牵梦绕的眼睛,那一双清冷明眸与其一般无二,可眼前的人为何是个小太监,那长发仙女难不成真是梦中之人么?
东宫寻仙的谣言姜檀心也有所耳闻,但她绝想不到,正是那次不小心叫他打翻了冠帽的阴错阳差,让他误以为救命之人是一位长发仙人,于是对此心心念念,执着如斯。
“你……你的眼睛,你是……”颤颤巍巍的手指抚上她的上眼睑,指尖生出的暖意在肌肤上蔓延,姜檀心心生疑怪,浑身尽是变扭却无法拒绝,她僵着腰板静等事态发展。如若眼前之人意图不善,她且有也准备反击自保。
“皇太子!人找着了,您要的人找着了!”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报信儿的小太监名叫肖九,跟在拓跋骞身边也有些年头了,生活起居一应照料、玩闹戏耍一同陪伴,说是伺候的奴才,仿佛大玩伴更贴近些。
拓跋骞闻言皱了皱眉,松手放开了姜檀心,向门外望了一眼,急匆匆的打开门问道:“人在哪里?”
“来、来了,就在后面”肖九显然跑得有些急了,喘了几口才把舌头捋直,他扭过头往身后指了指。
顺着他所指,拓跋骞和姜檀心齐齐望去,一抹嫩黄飘然入目,女子衣衫飘带,青丝如染,面若出水芙蓉,眉如远山黛眉,明眸皓齿,巧笑倩兮,素一个清雅精致的小巧美人,虽与记忆中的九天仙女不同,但也算别有自己风韵美丽。
美则美矣,落入拓跋骞的眼中,她与往日的螓首美人无有不同,并没有梦中的她清绝惊艳,是他心悸难耐,说穿了还是感觉不对。
至于姜檀心,她远远望去只觉这女子过分熟悉,待走近了才恍然,竟然是香蒲!
马府的香蒲玲珑小巧,精致可人,却没想到如此一打扮,生出几分清雅的气质出来。香蒲是一同随马雀榕陪嫁入宫的,因为马雀榕拘在东厂,本以为她也一同随着去了,却不想她道留在了东宫,这几日她们也不曾见过,此刻以这种方式打照面,不经令人疑怪。
盈盈拜倒,檀口微启:“香蒲拜见太子殿下,殿下万安”
“你说你是那日救我之人?怎么本太子没觉得见过你?”也不免了她的礼数,拓跋骞长身玉立,目色复杂的看着地上的香蒲,冷声发问。
香蒲偷偷朝姜檀心瞄了一眼,神色有些慌张,不过她迅速镇定了下来,声若黄鹂婉转,清丽动听:“回太子的话,其实那日救太子出火海的并不是姜谭新,试想以他的说辞,他见屋中火光便纵身跃入屋中,那未何要等火势蔓延后才带着太子爷脱困?而奴婢已去内务府修缮处了解过了,窗户只有火灼得痕迹,并未有人工强行闯入的痕迹。”
皱起了眉头,他追问道:“不是姜谭新,那又是谁救本太子出火海的?”
面色镇定,掩盖了她一丝丝颤抖的音线,垂着眸子,浅声正述:“回太子,是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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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蒲第一章的时候就打过酱油了,抠鼻,放心,这次她还是来酱油的,很快就被虐成渣了。
041 走狗得志,走为上策
拓跋骞显然吃了一惊,他扭过头看了看同样颦眉深蹙的姜檀心,气势凌厉:“一派胡言,鲁显是亲眼看着他背着本太子出了屋子,先在他死了,遂你怎么说,你又有什么证据?怎么一场大火后,人人争抢功劳,本太子究竟有几条命让你们救!”
“太子爷息怒,容奴婢细禀报,太子妃怨恨太爷曾经视其如衣服,随意赠人糟践,所以生气之下洞房逃婚,只留下了奴婢待话给太子爷,只是那日您迟迟不归,奴婢便在榻上睡着了。再后来风吹烛落,可惜奴婢身弱力小,您如此身高体健,如何能背得动,火势蔓延之后姜谭新破门而入,奴婢便叫他背着殿下出了房门,众人以为他救主有功也是正常。”
言罢,她举起手中白色布偶,言之凿凿:“殿下若忘记了当时之情,总归还认得这样东西吧?即便不能证明奴婢是太子要寻的人,却也能证明姜谭新胆大欺主无误。”
拓跋骞惊得倒退了一步,姜檀心也是脸色煞白,下意识的向腰际摸去,她突然意识到昨日换了一身衣服,将写有母亲名字的巫蛊布偶藏在被褥之下,怎么……到了香蒲的手里!
一把夺过布偶揉在手心,拓跋骞眼神冰冷,再盯了香蒲良久方缓缓看向姜檀心,扬手一指:“来人,把这个骗子给本太子绑咯!”
往后退了三步,姜檀心低咒一声:撵走了狐狸套上了狼,拔了萝卜栽上了葱,一茬比一茬辣,一伙比一伙凶!这香蒲若不是王夫人指使回来报仇的,杀了她也不信事有如此凑巧!这不过她们如何得知巫蛊布偶的事?!
不行,束手就擒唯有死路一条,王夫人已是破罐子破摔,即便会牵连代嫁一事,她也要自己尸骨无存,好为深陷东厂的马雀榕报这一箭之仇。当下之计唯有跑,宫里还有师傅接应的人,只有先安然脱离皇宫,保全性命,才有来日寻找娘亲的机会。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此刻局势风水自己丝毫不占优势,人微言轻,逃为上策!
后脚往后一撤,迅速转身,闪过几个反应迟钝的侍卫,她脚下生风,钻入九曲长廊边的绿荫树丛之中,一下子就没了影踪。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追?!”拓跋骞气急败坏,他只觉自己被奴才玩弄于股掌之中太过于丢人,实在咽不下这一口恶气,大胆奴才竟敢逃?皇宫铜墙铁壁,你插翅难飞!
“太子爷,那个方向……”
“那个方向怎么了!”
“属下只怕惊扰了皇上……”
啪一掌扇去,侍卫险些跌倒,拓跋骞似乎又找回了从前的自己,他神色恶毒咬牙切齿:“去,天塌下来本太子顶着!”
“是是”侍卫捂着红肿的嘴角,忙不迭的点头哈腰,拽直了腰际的跨刀,列队后齐齐朝着那小太监逃跑的方向追去。
*
这是一座十分特别的宫殿,不同于威仪四方,承天立地的太极三殿,也不同于碧瓦飞甍,绿梁朱栋的后宫十二殿,它简陋的太不起眼,但在这一堆辉煌宫室之中又显得非常特殊。
青砖土瓦,乔松疏竹,一方三进四合院。
姜檀心一路避着侍卫逃到了这里,站在朱门照壁之前,她只觉阴冷森森的寒气从里头攀着地面爬了出来,寒意捉着她的足,一点点渗透入骨,激得她情不自禁得打了个寒颤。这个地方令人打心底抗拒,却同时有一股引人踏足的魔力。
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姜檀心驻足不前,直到身后传来“趵趵”的踏地脚步声,再不容她多想,只得猫身钻进了院子中。
“停!”侍卫头最先停了脚步,朝后头比划了一个停止的手势:“这兔崽子跑进‘珑梦居’了?”
“撤,这地方不是咱们能去的,他既然能跑进去,我打赌绝对不会活着出来”言罢摆了摆手,示意归队复命。
*
院中寂静无声,冷意入骨,姜檀心搓了搓微微颤抖的手臂,半抱着身子四处张望,这像是一座死宅,没有一点生气没有一丝声音。
第一间院落的庭院里种了几株茶花,这个时节花开正好,花骨朵皆绽放风华,似乎再过个几天便要败谢了一般极尽妖娆,茶花底座放有一只木制舀瓢,上头沾着一些水渍,分明是刚刚使用过的!
发现了这点姜檀心微微松了一口气,却又立即提起了心。她耳听八方四目环顾,迟迟没有发现人影踪迹。
到了第一进房间,她探头往里看了看,大堂里立着一块匾,上书“天水伊人”四字,匾下是一副人物山水画。长案上右边摆着瓶炉三事,左边是一面铜镜和一只青瓷帽筒,与一般的民居会客大堂并无太大的出路。
轻声迈过门槛儿,她蹑手蹑脚,四周张望一番便寻了一处座儿坐了下,捶了捶有些酸疼的小腿,心下道:在这里躲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她得想办法带出消息处,宫里是消息传得最快的地方,甭管细碎琐事还是忌讳秘闻,口口相传,速度极快。想来这会儿师傅已经知道她的困境,该有人援助才对,得让他们知道自己在这个宅子里,那又如何放出消息呢?
她苦苦冥思,也不停搜索着屋中摆件,看有没有什么物什能够为自己所用……
倏然,她以为自己花了眼,怎么匾下那幅山水画的落款……竟然是沈青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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