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大婚,东宫大婚,那应该是最近的一次皇室大婚才对,最近的……那就是这个抽屉了!榆木脑袋自说自话,他端来竹梯子,架在了满是抽屉的档案柜前,哼哧哼哧爬了上去,腾手一拉,拧开了漆红抽屉——
刚捞上婚书,无奈手一抖,咣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荒落不等小太监从梯子上下来,他便已经弯腰拾起了婚书,径自翻至最后一页,眼睛一扫一个“男”字,他口念心记,将写于其上的生辰八字全默诵在了心里。
阖上婚书,丢在了桌案上,道了一声谢便举步离开。
小太监心中存疑,他一点儿一点儿从梯子上爬下来,看着方才之人一溜烟蹿离,他莫名其妙的偏了偏头,心中直囔:真是怪人……
随后抬手执起婚书,翻看了一眼,才惊了他一大跳!
竟然拿错了!这是督公和姜公公的婚书啊!
完了完了,莫要出什么乌龙才好,那人说他是太子宫的人,他得及早去太子宫认个错,把正经的婚书带过去,小命一条,可经不起什么折腾!
重新拿了太子的纳吉,往腋下一夹,小太监甩开小腿一阵风得往东宫跑去……
*
乾清宫,暖阁
屏退众人,拓跋湛喝下了姜檀心为他准备的淮州米酿酒,送来的时候小丫头笑意狡黠,言之凿凿:说是淮州家家要喝,户户必备的米酿珍醴,比起皇宫里的琼汁玉浆更有几分家的味道。
家,这个字蕴在酒中,而后又从舌尖滑下,在喉头烧出一番醉意,一点一点攀上心头,心上像是被一双手捂着,很温暖,很轻柔,幸福安然得想要滴出水来一般。
酒劲上头,目有晕眩,可他只饮了一杯而已,久违的熟悉之感涌上心间,他摸索着桌沿长案,踉踉跄跄,好像走在云端之上,眼前的奢华金银,转瞬变成一片荒芜,他好像置身一片金戈铁马之中,看着一身白衣戎装的女子,向他冷冷挥出了马鞭……
心头一阵绞痛,拓跋烈从马上坠下,扑进了女子的怀抱,嗅着她身上的清香,场景突变,变成了良田美舍,灶台方桌,他的青乔朝他缓步走来,她洋溢着初为人母的幸福喜悦,高高隆起的肚皮上是她纤细的手骨,苍白消瘦,他心疼的上前拥住了她,喃喃道:“青乔,我不能让你受苦,寡人要给你一个名分,给咱们的孩子一个名分,跟我回宫好不好,我要立我们的孩子做太子,将我打下的锦绣江山传给他,没关系,我会把一切安排好,文臣武将,谋士心腹,我会统统留给他……”
“哦对了,我还要教他帝王心术,叫他骑马射箭,叫他摔跤武术,我们的孩子他一定会成为一代盛世君主!海晏河清,安澜无虞,到时候就再也不会打仗了,我知道,你最恨战争……我知道……”
拓跋烈阖着眼睛喃喃自语,他将头抵在女人的肩窝子里,贪恋这样清冷的温度,他昏沉迷茫,却不愿清醒,霎然,他方记起什么,抬起眸子定定的望进女人的眼底:“我们的孩子有名字么?取名字了么?”
女人抬起手抚上了他的面颊,温柔声音似清泉激越,潺潺流入心田,她道:“有,他叫拓跋谋,我想他继承你的雄才伟略,肩挑这一兆黎民无辜,脚踏这一国锦绣山河,祖宗荫庇,天佑大殷,万世国祚,代代相传”
拓跋烈激动的浑身颤抖,他猛地抬起头,无声自语:“拓跋谋,拓跋谋!好个拓跋谋,寡人要写传位诏书,寡人这就册封他为太子!”
他正要寻纸墨笔砚,却不想让女子拉住了袖口,她温婉相劝:“陛下春秋正盛,早立太子怕宠坏了孩子,也怕权臣惑幼主,祸乱朝纲,听我一言,您只写一纸传位遗诏,待我与你百年之后,立辅弼之臣当众宣读,拥立你我之子登极皇帝位”
“好……好!”
拓跋烈当即应下,他立即奔到桌前,竟没发觉梦中的方桌怎么变成了龙案,他只顾着取出密匣中的空白题本,研磨执笔,抬起袖子便要书写——
“陛下!”
女人高声唤住了他,等他视线回望来,方持着一副垂泪欲滴的模样,凄婉言道:“我自知卑贱,已是二嫁人妇,不奢求名分,更不想委屈了孩子,陛下择一温娴的宫嫔将孩子记在她的玉牒之下吧”
拓跋烈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只觉迷糊更胜,让他几乎看不清青乔的脸庞,时光错乱,记忆有差,他恍然记起沈青乔是姜彻之妻,原是姜彻之妻!
“不,宫里有谁配得上!万木辛么?寡人不同意,不同意!”
“陛下,您的刘贵妃与我有几分相似,为人性情和善,娴熟持重,孩子即便跟着她,想来也不会忘记我的容貌,不如放在她的名下收养吧”
拓跋烈沉默了,他在思考,却怎么也想不明白,青乔的声音这般蛊惑人心,一字一句敲打在心头,他像是中了蛊术一般,不由自主地抬腕,抖着手用朱笔写下了一行字:朕之十子拓跋谋,系宫嫔贵妃刘氏所出,天资聪颖,皇天贵胄,着恪承大统,继皇帝位,威孚四海,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窗外隆隆一声隐雷作响,一道白光闪过,暖阁中骇如白昼,拓跋烈浑身一颤,手中笔滚落,他从梦中清醒,却仍睁着迷茫的眸子,但至少认,他清了站在跟前的姜檀心。
储位遗诏已经到手,姜檀心手一捞,把垫在肚子里的枕头掏了出来,随手一丢,然后朝着拓跋烈走近一步——
只见他的眼睛已让情欲烧得通红,漆黑弥漫瞳孔,不辨清明之光。
这种感觉拓跋烈很熟悉也很了解,下一步该寻些什么,做些什么,他只是将自己的理智交予放肆,交予曾经的记忆,他不加考虑,跌撞着朝面前之人而去。
拓跋烈这么扑来,姜檀心不由秀眉一皱,她心知情花之毒已到了心口,这会儿子也是他情欲最强的时候,怕是要寻欢乐!
她扶着拓跋烈的手肘,勉强支撑着他沉重的身躯,他身上浓重的男子之气,还有鼻下粗重的呼吸,这些让她螓首微偏,别过头去。
打定主意叫他就这么死在自己的迷幻之中,姜檀心慢慢抬手,摸索着拓跋烈的耳后,用东方宪教她的那一招探寻穴位,用指腹丈量,拿捏三分巧劲儿,狠了狠心便要按下手去……
倏然!一阵心悸传来,姜檀心脑子一片空白,腰肢发软,下一刻便要栽倒下去!
------题外话------
拓跋烈:太坑爹了,寡人好歹堂堂开国皇帝,为什么把我写成这种变态……为什么!
作者:你想怎样?
拓跋烈:我要甩了沈青乔!
沈青乔悠悠飘过……
某人头一扭,两眼红心追随而去:青乔……等等伦家嘛
075 酒醉偷人,釜底抽薪
九王府,梅林深处
梅树枝桠,一方小小拘谨的天地,天昏沉阴暗,黏风阵阵,泥土之气沉在了突兀的枝头,沉甸甸的压下枯枝,仿佛这天际的滚滚浓云,下一刻便要下起雷雨来。四方梅树上捆绑着一具具被掏空心肺的尸体——是活生生被人挖去了五脏六腑,恐惧和绝望在狰狞的表情上显露无疑,怨气冲天,煞气不退。
他们的鲜血涓涓而下,顺着搭架而成的竹竿片儿,一点一点汇聚到中央的一方石磨边沿的沟槽里。
巫术奉天地为尊,风云雨雪为神,马那为气,阴阳相佐,再配以五行相克,四时方位,从而摆下“塔布”的法阵。
屠维一身斗笠黑袍,手执獠牙勾魂器,他佝偻着背,阴沉着脸,立身站在磨盘之上,他污浊的眸子此刻精光熠熠,安静审视着磨盘上的刻镂凹槽,缓缓将双手搁在了边沿上,他喃喃自语:“戍者灭天,杀也,九月杀极,物皆灭也,丙丁者炳也,夏时万物强,炳然著见也”
缓缓扭动磨盘,让边沿血槽里的血慢慢流进上头的五行法阵、四时星盘,天干地支在其上连接,按照太子的生辰八字,让带有怨恨煞气之血,贯通其中!
只要“塔布”一成,那太子便会梦魇十分,让施术者倾入周身,如一具被人操纵拿捏的皮囊,由人操控他的动作。
法阵将成,屠维抖动着眼皮,颤抖着双唇,他像是灵魂剥体,疯癫之极!按照拓跋湛的意思,一会儿他便要控制太子,闯出幽禁许久的东宫,然后执刀闯入拓跋烈的寝宫,言行僭越,意欲弑君杀父!
太子被圈已久,此番戚保进京,万寿节又有了出阴兵还魂的戏码,拓跋烈已起疑心,四方云动,人心各异之时,太子党完全有理由狗急跳墙,奋起一搏,与陇西王内外要挟,胁迫拓跋烈禅位,拥太子登基。
此法阴毒且也有很大的风险,可一旦成功,局势将会重新洗牌,至少拓跋湛可以争取到原先中立派的支持,甚至是拓跋烈的无奈妥协。
朝廷许多自认为饱读诗书的太子党,其实心中并不满太子近年来的作为,为何支持,只因他们不敢违了圣人之言,长幼有序,尊卑有别,这八个字把拓跋湛的面上的希望尽数抹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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