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几人是何等身份,撇开人到中年的宁王,其余几位无一不是长相上佳未曾娶亲的年轻公子。当下便有不少贵女红了脸,扭扭捏捏的向几位行礼,式微混在里头,挨着梁音站稳,行了一礼,也并未抬头。见似乎未曾引起李佑的注意,不禁轻轻嘘了一口气,回头望去,这才发现一直站在一旁的陈慧莲不见了踪影。
虽然很是惊讶,可到底脚长在陈慧莲身上,她要如何,式微管她不着,未被李佑发现,式微心情很是不错。
可她心情不错却并不代表别人也心情不错。
李佑是当今圣上的四子,皇后长子,才能出众,颇得圣上欢心。虽然还未立太子,可自圣上的面上看来,李佑被立为太子,应当算得上是众望所归。再加上自身的长相,这样的人物自是在场不少贵女心中的归属。
可是,可是,这个陈慧莲在做什么?
却见那一身胡服的贵女行至李佑面前,蓦地抬头:“晋王殿下,小女陈慧莲,家父乃是定山候。”
李佑似是有些讶异的看了她一眼:“陈小姐有礼了。”
“不知晋王殿下对那一盆七色牡丹可还喜欢?”陈慧莲轻笑一声,歪着脑袋,颇有几分俏皮的朝李佑眨了眨眼,露出一段纤细的玉颈,很是引人遐想。
“七色牡丹?”李佑挑了挑眉,正对上陈慧莲,“你怎的知道牡丹花会那盆七色牡丹在本王手中?”
牡丹花会那一日邂逅了年幼的阿微,瞧她宝贝牡丹的样子,李佑便记起了阿微在世时似乎东来阁里头的十几盆牡丹都是由她亲手打理的,想其他嫔妃虽也喜爱那牡丹,却无一人是亲力亲为,敢同那泥土、虫子打交道的。李佑只觉阿微定是喜欢牡丹喜欢到心里去了,听说牡丹花会展出了一盆七色牡丹便出手买了下来,找了个极有经验的花匠好好看管,想着有朝一日将那盆牡丹送她,好叫她欢喜欢喜。
李佑心中所想暂且不提,只说陈慧莲听闻李佑的疑惑却是忽地一笑,背负双手踱了几步,摇头晃脑的开始吟起诗来:“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好诗!绝对的好诗!这是在场所有人,哪怕是再看不惯陈慧莲的端康郡主,心里也不由得承认:这绝对是一首绝好的诗。
只是,此情此景,陈慧莲突然摇头晃脑的开始吟诗,也并未占了酒或者是其他事物。总之,突然地,莫名其妙的,没有一点征兆就开始吟诗,便是跟在李佑身后,一脸傻笑的德福都愣在了原地:这情景,实在是太奇怪了,活了那么多年从未见到过!
陈慧莲摇头晃脑的吟完诗之后,心中得意万分,《我和黄桑有个约会》中,男主李佑与女主陈慧莲第一次邂逅,便是女主吟完这首刘禹锡的《赏牡丹》之后,男主忍不住叫了一声“好!”,这才让女主成功的开始了上位之路。
一首诗吟罢,等待中的“好”并未来临,陈慧莲睁开了双眼,入目的却是一张张不可思议的脸,看着自己的眼神奇怪至极。心里头莫名的升起一丝不安:没背错啊,怎么回事?为何大家如此看我?
终于鼓起勇气,将目光转向了李佑,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副同样不可思议的俊脸,陈慧莲心中莫名的生出了一股委屈:我做的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为何你也是这般表情。
许是那双满是委屈之色的双眼终于惊醒了李佑,他这才回过神来,右手握拳放置唇边轻咳了一声:“好诗!陈小姐才华当真不输于男子。”
一刹那,陈慧莲心中顿时一暖:果然男主就是男主,这身材气质长相,慧眼识人,晓得我陈慧莲的与众不同。哼,我就是我,做不一样的烟火。一想至此,方才的委屈顷刻间不见了踪影,一脸欣喜的对上李佑:“多谢晋王殿下夸奖,拙作而已,实是贻笑大方了。”
众人这才从方才的惊异中接二连三的回过神来,宁王紧随其后夸了一句:“陈小姐谦虚了,本王听了那么多首写牡丹的诗作,这首足可位列三甲。”
陈慧莲适才莞尔,却见左少将军亦一脸温柔的朝自己点了点头:“不错,陈小姐当真是谦虚了。”
那宁王身后的姬二公子与梁三公子亦一前一后的夸了她两句。
陈慧莲心中喜意更甚:原来方才大家是被我这首诗惊艳到了而已,刚刚当真是把我吓了一跳呢!
式微也这才回过神来,趁着李佑的注意力全部放在陈慧莲身上之时极快地抬起头朝姬二与梁衍的方向看过去,梁衍那个鬼脸自是被她抛到了脑后,见姬二朝她微微点了点头,不知怎的,心下大定,弯了弯唇角,还未来得及收回,便听到陈慧莲的嗓音响起:“苏小姐,我这首《赏牡丹》如何?”
第33章
陈慧莲的声音突然响起,式微虽说有些意外,可还是忙不迭地点点头:“这诗自是极好的。”
得了她这话,陈慧莲心中才算彻底踏实了。这里头的女子中她就熟悉一个式微,更何况一早知晓了式微对自己没有任何威胁,方才喜过了,这才想起自己为了见男主似乎冷落了式微,这才开口一问,见她神色不变,心中更是大定:这女子果真对我没有任何威胁。
叫陈慧莲得了个抢眼,端康郡主自是不满,冷哼了一声陈慧莲,示威一般的拽着李佑的手,带着些撒娇的语气在里头:“好了,今儿是来打马球的,可不是来吟诗作对的,要吟诗的话改日诗会,我端康定不会忘了陈小姐一份。”她这等语气里的不满便是式微都听出来了,谁料陈慧莲竟是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多谢郡主了。”
这话一出,又成功的叫众人脸色一僵,式微早已习惯,知晓这陈小姐不知什么时候会发作起来,专门行那些不靠谱之事。是以,也见怪不怪了。
端康被陈慧莲这一句噎的实在不舒服,轻掐了一把李佑,抬头望去,却见李佑不知什么时候竟是沉下了脸,这等模样,便是端康也极少见到,一出口,声音便不由低了几分:“四哥!”
却见李佑冷着脸,硬硬的点了点头:“开始吧!”
今日的贵客李佑摆出了一副臭脸,还有谁敢多说?端康识趣的闭上了嘴巴,引他们到席上就坐,叫下人将马牵出来,开始分拨人手。
跟在李佑身后入了席,德福不禁偷偷的用袖口拭去额上的冷汗。主子也不知怎的,方才还好好的,不过瞬间便变了脸,也不知谁有那胆量得罪主子?德福在心里将那罪魁祸首骂了好几遍这才舒坦了。
却说这叫李佑突然变了脸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式微。方才多亏了陈慧莲出声喊了一句,李佑不过循声望去,在看到那人时双眼蓦地一亮,即便隔着厚厚的刘海,他李佑又怎会认不出来阿微呢?可是,她在做什么?李佑顺着式微的目光看过去,那方向:左少卿、姬二、梁衍赫然在历,也不知适才阿微在朝何人笑。
那一瞬间,李佑心中蓦地只觉闷地怪难受的。虽然只是一笑,可那种感觉却放佛阿微给他带了绿帽子一般,却有苦不能言,当真是憋屈至极。李佑心中满是愤懑和怨气,一时间也未曾注意马球场中似乎在分拨人手上出了问题。
这次打马球,端康自是当仁不让的主角,是以萧明珠与梁音都被她拉到了自己队中,至于陈慧莲与式微,不过是临时拉来凑数的,自是另一队的。可今日梁音不知怎了,执意要与那两人一队,脾气一上来跟她那提督父亲一个德性,任凭萧明珠怎么劝都劝不成。气急的端康转头便去看李佑,见他仍拉着一张脸,适才踏出的脚又不由得收了回来,狠狠的剐了一眼式微与陈慧莲,这才作罢。
于是端康、萧明珠等平日里打马球技术不错的一队,梁音与一众技术不怎么样的,如式微、陈慧莲等人一队。
重活一世,式微也并非为了那争强斗狠而活,到头来所有希望不过是为了两个字“活着“,活的安稳,活的顺遂而已。
带了这样的想法上了马球场,式微自是处处避让,小心翼翼的骑着那马驹,尽量不与她人相撞,梁音也一改往日的勇猛,悠悠的骑着马驹在她旁边晃荡着。
这种情况下,端康等人自是连连得分,朝着席上看去,见李佑虽说脸色仍然不太好看,但已朝着球场看过来了,不禁得意至极,朝李佑抛了个媚眼,更加卖力的打起了马球。
见式微骑着马驹在球场里头混日子,李佑心里虽说方才生出了一些怨气,可现下见到她如此的模样,却又实在舍不得移开目光。突然想起阿微在世时的那三个月,闲暇无聊与自己打马球时的情景,只觉一时心跳不能自已。
原本对阿微的感觉亦不过是怀念罢了,可自一年多之前见了她一眼,那种感觉似乎不知不觉间悄然发生了变化。“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本以为再也不能见到的那人,徒留给自己一段美好回忆的那人因着上天眷顾,得以再见。佳人失而复得,那种感觉只叫李佑觉得无法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