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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俊娘子 (雷恩那)


疯狂过后,四肢百骸如被拆解后重整,酸软得令她懒得挪动半分。

她伏在软榻上浅浅换息,落了玉冠的青丝垂娓迤逦,掩覆她半张容颜和肩臂,荡下榻沿。

她的背后抵着男人热烫的身躯,他一臂占有地环在她腰际,一腿还勾住她的小腿,气息长而浅,似睡未睡。

一身细汗将她逼得有些酒醒。

他说,那时没现身,是怕忍不住。

直到这时才想明白了,不管是在城郊外的野店,抑或走货船只上,周边都跟着太多人,想两人在一块儿当真不易……心里一荡,漫着古怪甜津。然再想想,这样似乎不对,她和他牵扯越深,所有事只会乱了套……

透过窗纸泄进屋的月光淡淡落地,恰落在那盏彩灯上。

买下彩灯当时只觉灯的形状真好,老师傅用色真美、真好看,却在这时就着白银月光,才瞧见灯上四方躐纸所绘图样,一方是并蒂莲,一方是比翼鸟,一方是佳偶天成。

顿时,有什么从脑顶浇淋下来,她胸间沈滞,指微颤。

腰上的铁臂突然收拢,她被捞了回去,一扬睫便触到他犹缠浓欲的眼。

她一惊,五官略绷,陡地挣扎起来。

游石珍被她突来的推拒弄得很莫名其妙,怔愣间,那柔软身子已从怀中溜走。

他立即挺身坐起,锐目无碍于一室幽微,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衣裤皆散落榻上,就算拾来也没法穿,必定都破裂不堪了。

幸得宝绵搁了一套干净衣物在矮柜上,打算让她逛完灯市回来、沐浴后再穿,穆容华逃下屉榻后,忙用干净衫子罩住裸躯。

她挲着双臂,像畏寒般抱住自己。

……不,不是像,她是真觉秋凉,尤其在离开那温暖的软榻,离开那热呼呼的结实胸膛之后。

没想点灯,她侧身向他,一云柔发轻掩颊面,掩去星星点点的意动。

她轻而微冷幽语——

“珍爷出手相帮,如今局势稳下,诸事复常,该付给地头老大的酬金,穆某会尽数奉上……珍爷与我,还是别再纠缠为好。”

游石珍以为自己耳力出错!

结束手边几件要事,而之前自家和广丰号闹出的风波还有一些琐碎事需他处理,至于关外马场的活儿,他全权交给莽叔和老图他们几个搞定。

今日赶进江北永宁,回游家大宅,照样是直冲老太爷的“上颐圜”,陪老人家说上好一会儿话,跟着就见到一只四肢健壮的肥娃,那是他的亲亲侄儿,他家秀大爷和他那位好好嫂子的心肝宝贝娃儿。

他这个天上地下唯一的亲叔叔自然不能亏待娃娃,给的见面礼可是贵中之贵、重中之重,抱着娃儿玩弄许久,竟有些爱不释手,胡乱想着将来自己要有娃儿了,他们堂兄弟或堂兄妹俩定会热热闹闹玩在一块儿……之后回“若谷轩”,他彻底洗漱沐浴后还给自己一个清爽,心偏偏却纠结不放,有事悬着,悬得他开始在院落里来回踱步,他想着将来会有谁替他生娃,怎么思,如何想,脑海里自始至终仅浮现出那个人、那张玉润俊颜——穆容华。

竟已对她动心若此!

他没有踌躇,立即奔向穆府,却在灯市里一眼望见她。

她一身淡雅立在繁灯彩画中,千潮万流般的人群从她身旁而过,他单单就是瞧见她,拔不开眼。

瞬间心狂跳,气息躁动,极想、极想拥她入怀,将她密密藏起,不教谁觊觎。

他顺心顺意而为,劫走她,热烈爱她。

而她较他还激切的响应令他心醉神迷、忘却自己。

他动了野性,起了蛮气,抵紧她狠狠纠缠。

她不甘示弱,回敬他的手段亦让他肩背留下不少伤痕。

他身上犹留她的薄馨,怀中仍余她的体热,此时此刻,她却要与他撇清关系,要他别再纠缠!

穆容华听他下榻声响,心头小惊,下一瞬男人已欺身过来。

“你什么意思?!”游石珍扳转她身子,三指扣紧她下颚,不容她躲藏。

“就是各过各的日子,珍爷走珍爷的路,我过我的桥,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你平我安,顺顺利利,皆大欢喜。”她闭闭眸,心乱,想什么说什么,不见章法。

“穆大少,好,很好,你想过河拆桥是吗?”满腔怒火烧烧烧,窜腾至脑顶,他怒极反笑,磨着两排白牙,恨不得将谁啃了似。

忍着想投进他怀里、汲取他身上温暖的冲动,她抬睫迎向他发狠的锐目,低幽一笑。“我听青楼里的花娘们说过,但凡上门开荤、初尝女人滋味的恩客,对自个儿的头一个女人总有些别样情愫,珍爷被我给吞了,让我破了童子身,所以就一而再、再而三痴缠,是吗?”

“你把自己瞧作妓女吗?”他七窍皆要喷火了。

穆容华下巴被捏疼,她没挣扎,由着他将怒火延烧到自己身上。

她不晓得该怎么做才对,只知两人若不断,将来要断,肯定更难更痛。

温潮涌上,威胁着要弄湿双阵,她逼芳唇勾扬,有些蛮不在乎,有些轻佻——

“珍爷走踏江湖多年,我也算见过一些世面,你情我愿就凑一块儿,如今我不愿再玩,珍爷好汉一条,提得起、放得卜,何必太纯情——”

“穆容华!”

以为他喝住她是要好好开骂,结果他就只是狠厉唤她,两道目光如灼火、似寒刃,生生往她脸上劈。

她听到他沉重的换息声,令她胸口亦沈郁窒闷。

他不语,她极淡一叹,叹声里无情似有情。“世间姑娘何其多,慢慢挑,总能挑到合珍爷口味的,往后……你若娶得美娇娘——”抿抿唇。“我定然备上一份大大喜礼,为你贺婚。”

话甫道完,骤见他双目畏疼般眯了眯。

他粗喘一声,蓦地放开她的脸。

“游……”她欲唤却没唤出,只定在原地看他回榻边拾来衣物,动作迅速却粗鲁地套上裤子、穿上黑靴,其他东西则一把抓在大掌里,然后将一小物重重、重重地放在矮柜上。

他转身离开,看都没再看她一眼。

他被她气走。

看他顶着怒火、一语不发离去,她不知道会这样难受,仿佛喘不上气……不,不是仿佛,她真是无法喘息。

揉着闷痛的胸房,她脚下略浮,另一手已赶紧攀住矮柜。

她摸到他刚才留下的东西,是个小扁盒,还没打开她已猜到是何物——

天红贝。

摸着满满一盒的珍药,眸子终究挡不住波波温潮,不争气地掉泪。

攥着小扁盒,蜷缩在余温已散的长榻上,她思绪模糊,泪眼蒙胧,觉得冷了,手胡乱往内侧抓摸,想拉来被子将自个儿裹紧,手却抓到长长一条带子。

抚摸带上绣纹,仔细再看,她能认出,那是一条袖带,却被他当成发带,用来捆他那头黑亮亮的乱发。

想到他发丝东翘西飞的张扬样儿,泪中不禁勾唇。

记得留药给她,倒忘了这条长带子吗……

欸,他这样待她,是要她怎么还?拿什么还?

第八章

太川行的码头区仓库,这两天多了游家二爷这一个免付工资且一人能抵十人的搬运工。

太川行的伙计们、船夫们和工人们,任谁都爱亲近这位珍二爷,比起那位江北第一冷面王、笑比不笑可怕的秀大爷,珍二这有肉大伙儿一起啃、有酒大伙儿一块喝的豪爽性情,实在太能吸引人去亲近。

晚间,货皆入库,活已干完,珍二爷与众人在码头区席地而坐,痛快饮酒。

酒过三巡,吐出心里苦闷,大伙儿抱着酒坛子七嘴八舌抢言……

“珍爷,听您这么说,咱还不得不说说您那好兄弟!那个啥……啥儿……烈女怕缠郎听过没?”几个人在旁点头附和。“听过,那很好,既然俗话都这么说,肯定有它的理,您说您那好兄弟被姑娘家摆了一道,人家姑娘用了他、强了他,末了却不认账,还要跟您那兄弟路归路、桥归桥……您那兄弟就由着她,然后还自个儿生闷气跑掉?这哪里可以?!姑娘家摆冷脸,冷言冷语,您那兄弟就使出缠字诀,死缠活缠,缠到她不得不跟您纠缠……”

“不是我,是我那江湖好兄弟!”急急否认。

另一名老伙计挠挠山羊胡子道:“是说这姑娘胆子忒大、脸皮忒厚,竟敢对珍爷那好兄弟使强,如此看来,姑娘也非三贞九烈的女子,她不要您那兄弟……嘿,珍爷,莫非您那好兄弟不好使?”

“……不好使?”长目里的酒气瞬间被逼退了些。

一名工人接话,呵呵笑道:“就这儿不好使啊。”一手探低,捧着胯间家伙。

“胡说!他好使得很!都不知使得多好!”激切高嚷,险些砸破酒坛。

“珍爷又不是那姑娘,怎知您那兄弟能不能用、好不好用?”

“我那兄弟,我、我知道他的,他绝对好用!”胸脯拍得啪啪响。

“拜托你都没在听呀?!珍爷不是跟他的那位好兄弟,珍爷是跟他那位好兄弟的那位姑娘,所以那位姑娘其实就跟了珍爷这样那样……”真拗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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