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关雎宫,皇后的人想显威风,沈芊君暗笑,却不想扇碧得逞。
“好了好了,没那么严重,妹妹你先起来,这大理石的地跪久了落下个什么,以后还怎么伺候皇上啊,姐姐,音儿妹妹好歹是大云使臣,您这杖责了她的婢女,岂不是不给大云皇帝和长公主面子?俗话说不知者不罪嘛,姐姐你说是不是?”沈芊君一反常态,装起了好人。
“倒是本宫唐突了。音儿留在宫中的时候还长着呢,日后若得空也给本宫绣张帕子,你那图案啊本宫喜欢得紧,呵呵。”扇碧干笑一声,唇枪舌剑了这么久,她倒是一点好处没捞到,反倒是受气。
而浮音更加没高兴到哪里去,当初让扇碧和亲不就是为了让她做自己的眼线么,可是没想到春娘被她杀死了,现在她还稳坐皇后的宝座了!早知如此,当年自己就该亲自和亲!
“是!日后音儿定为娘娘绣个更精致的图来!”浮音话音还未落,只听得外边的太监尖声道:“玉贵人到!”
“玉儿给皇后娘娘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二位娘娘吉祥!”玉儿被碧雪搀扶着走进,明显是来帮衬沈芊君的。
“这不是玉贵人吗,今日这关雎宫可真是够热闹的,玉贵人快坐!”扇碧热情地赐座,她本来打算找个借口回宫的,却不想偏偏这个时候玉儿过来。心中虽然烦闷,但是扇碧脸上还是很温润,“听说皇上最近总去玉儿妹妹那走动,妹妹可要争气了,早日给皇上生一个皇子。”
扇碧故意在皇子两个字上加重语气,宫中早就传言,大皇子不是皇上亲生,而扇碧当然知道玺儿是高冉昊的孩子。
“皇后娘娘是抬举了臣妾了,皇后娘娘没有先得子,臣妾哪里敢捷足先登呢?”
玉儿言语拐了好几个弯,差点没把扇碧气地吐血。
“人来得可真齐啊,皇后你不是素来喜静吗,今日也来这凑热闹啦!”只听得一个雄浑的声音响起,众人急忙都向来人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都起来吧,芊君,你近来为玺儿的事吃不好睡不好,就不要行此大礼了。”
锦澜没有看大家,目光灼灼地盯着沈芊君,搀扶着她起来。
若是以前,沈芊君肯定会拒绝,爱理不理,可是现在,她表露出一副很温顺的样子。
“您是九五至尊,即便皇后见了您都是要行礼的,臣妾不过一个贵妃,怎可失了礼数。”沈芊君一边说着一边望向扇碧,扇碧讪笑着答道:“为皇室诞下子嗣本就是大功一件,如今大皇子失踪,妹妹为此伤了身那些俗礼就免了吧!”扇碧又一次让步了,又一次妥协了,母仪天下的皇后究竟还能忍让到何时?扇碧咬着牙,故意提醒沈芊君生皇子这件事!她要时刻提醒皇上,那个孩子不是他的!
“时候不早了,看样子皇上是特地来见贵妃妹妹的。玉贵人,不如你就随本宫一道走吧。”
“是!”
自始至终皇帝都不曾看向任何人,他的眼里只有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
扇碧在前面走,玉儿在后面跟着,偶尔看着池中的夏荷不由得想到在慕容府的事,
还有方才在宴会上看到慕容欢的情景,他瘦了,但是气色似乎好了许多。想到他能健康着,玉儿不禁就笑了起来,完全忘记了自己在跟着皇后。
“玉贵人一个人在后头笑什么,可是本宫的妆容有何不妥?”
“回禀皇后娘娘,玉儿是见到这园子里的美景觉得欣喜,一时间失态了!”玉儿急忙胡诌个理由。
“在宫中生活可不比你在将军府,兴许一个行错踏迟就是万劫不复,不过倘若能蒙得圣上的宠爱,自是另一说!”皇后的后半句话别有用意,似乎对玉儿说,又似是对自己说的,玉儿暗暗警告自己,日后定要加倍小心,切不可给大人惹了麻烦,反正她觉得自己进宫不过是个过客,既是质子,待将军大人凯旋,她便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玉儿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知了、知了,四下里寂静无声,唯有知了紧拥着树干,引吭高歌,给这世界注入希望的气息。
望着皇后渐行渐远地背影,玉儿深呼了一口气。
“主子,看来这后宫的恶战就要开始了”,碧雪不禁出声道。
“不管怎样,咱们都要明哲保身,其他人我顾不了”,玉儿抬头,然后加快脚步,今日要不是大人拜托自己来看看沈芊君是否大病初愈了,她才不会这么好心过来呢。
一想到那个红妆意气风发的男人,玉儿嘴角就有笑,她一直在等待着他君临天下地那一天,而那天,真的不远。
…
夜深地很快,锦澜来了片刻便又走了。
沈芊君依靠在软榻上,眯缝着眼睛看着窗外,觉得为何自己总是孤单一人,窗外吹来的风夹杂着沙枣花的幽香,令人倍觉神清气爽。蓦的,只见原本黑漆漆的后一庭,顿时亮堂了起来,沙枣树间零星挂着几盏纸灯,忽闪忽闪的仿若夜空中的繁星,而在那亮光的中央,正坐着一名容颜清丽的女子,那一双明眸顾盼若兮,纤细玉指轻弄琴弦,动人的旋律好似流水一般在她指尖流泻。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夜深千帐灯,千帐灯下照着万屡无眠的相思,好一首长相思啊!月下,佳人继续抚琴?女子身上那瑰丽的粉色长纱群倒并非大燕服饰,颇有些前朝江南女子衣着的韵味,而她的琴声更是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只是琴声最能抒情,也最能泄了心声,那些延绵不绝的思恋是掩不住的,几分凄楚几分无奈,这分相思又是为谁?
这是哪里来的幻影?沈芊君缓缓觉得疲惫了,方才自己看到的女子,不就是当年烟雨江南的自己么?那时候她还很年轻…真的很年轻…
翌日醒来,沈芊君便早早的梳洗,想起昨日浮音应允了扇碧给她绣帕子,于是吩咐碧云,“去给音儿送些布和丝线去,让她今日务必把帕子绣出来。”
“是”,碧云退了出去,过了会又回来,“主子,送怎样的布和丝线去?”碧云跟了沈芊君这么久,心思也缜密了些,而沈芊君虽然对她好,但也不会再像以前对待扇碧那般了,她和碧云之间,关系好,但还是保持着主仆的关系。
“奴婢知道了,一定把事情办妥”,碧云维诺退下。
沈芊君满意地点头,眼睛无神地看着远方,究竟玺儿去哪里了?
独自一人坐在房中,脑子里想着玺儿和高冉昊,顿时有满满的无奈和怅惘,在泸州城大船上一别后,就再也没有了昊的消息,他和玺儿一样,消失地无影无踪,究竟去哪里了。
一翻手,打翻了身旁的墨砚,只“咚”的一声砚台落在地上,青砖上溅了一地黑墨,碧云出去后闻声立刻跑了进来:“主子你有没有怎样?”
“无碍的,不过是打翻了一方紫砚,唉可惜了!”沈芊君笑着回道,“事情办好了?”
“办好了,主子”,碧云走至跟前,向沈芊君一福身,道:“启禀主子,今日太后那遣了人来说是有家宴,请主子一道过去。”家宴?沈芊君冷笑,太后从前就不喜欢自己,想必是今日扇碧在她这里受了委屈,太后这回想为扇碧出口气吧?倒也来的快,来得及时啊。
“不如主子你抱恙不去吧?”碧云虽然在宫中呆的时间不久,但是对于宫中女人的尔虞我诈,她也渐渐知道了一些。
沈芊君摆了摆手,“我早上还好好的,忽然称病不去,不是故意不给太后台阶下么?何况,既然是家宴,便少不了一干妃嫔都去。选秀刚落下帷幕,咱们也该在那些小主面前立威立威了是不?”语笑嫣然之际,沈芊君起身,走到铜镜前,示意碧云帮她梳妆。
太后的宫殿沈芊君是第一次进,她姗姗来迟,屋内已坐满了妃嫔,浮音没有跟着她来,等她走进的时候,满屋子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
沈芊君一笑,大抵知道她们都在谈论什么,无非是说一些自己恃宠而骄的话吧?她也不在意,上前一步,走到太后跟前,给太后做了个揖,“给太后请安”,她没有喊母后,而是太后,立即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锦贵妃来了啊,坐”,太后手指点着,忽然看向众人,“大家可都等着锦贵妃一人了,想必平日里,你也是这么让皇上等着的吧?皇上宠你,你是可以这么肆无忌惮。但若有朝一日你不受宠了呢?”太后说话不爱拐弯抹角,她不喜欢一个人,脸上写地清清楚楚。跟她交锋,倒也不觉累。
看着她一副倚老卖老的样子,沈芊君只是浅笑,“臣妾早就出了寝宫了,可是临出门的时候,想起音儿让臣妾捎带的丝帕忘拿了,于是折回才耽搁了。”
沈芊君边说着,碧云已拿出一张帕子,恭敬地呈给扇碧。
那是一张好看的绣着仕女图的帕子,侍女长得雍容华贵,神韵有几分似扇碧,一看便是为它量身定做地。
扇碧脸一僵,不想沈芊君会把迟到的理由推到自己身上,只是尴尬地命人接过帕子,但心里还是很欢喜的,这帕子,绣地当真水平好,那侍女神韵惟妙惟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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