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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恋]凰鸣无间 (白汐殿下)



“这……”

“公子身上的伤还未好,留下来。”琉月开口,满眼期待。“若公子想要回报我什么,那便留下来,让我这个学医之人,莫要留下遗憾,”她掩面笑笑,“日后公子回去,身上若是落下什么旧疾,恐世人说我医术不精呢。”

琉月抬头,望望满天星辉,“天色如此之晚,公子还要去往哪里?”

“这……”玄蛇愣了愣,转而笑笑,“多谢姑娘不弃。”

人生苦短,恍若惊鸿。

白驹过隙的一刹,不消回首,转眼已是过了三月。

秋来十月霜红,遍地落影。姑儿山蓝亭里,亦是满布秋声。

秋风萧瑟,徐徐间,淡来些许凉意。楼潇潇倒是有以幻术逆转四季的能力,只是最近,仿佛对这样的清冷尤为钟爱似得,没有出手幻化之意。

她不动手,江安更不会。原本四季对他,便无甚特殊影响,何况江安淡漠,不愿给那女子留下寻衅的借口,所以,即便是她出手弄得终日大雪纷飞,也无甚意思。

幻王前辈云游四方,多数不在,只是偶尔喊了江安前去,试试他的术法,练到了几层。因而江安这个挂名的幻王弟子,并没有得到幻术始祖的多少指点,大多数时间都是看着一些古老的术法典籍,自我修行。

魔女楼潇潇的脾性,江安自是知道的,白日里,对她都是能躲便躲。加之前些时间出了龙珠一事,楼潇潇的脾气亦有收敛,终归不敢再拿神使的性命当儿戏,故而,只要她不和江安碰面,也寻不出什么事情来。于是,江安便日日躲在藏书的竹楼里,不过几月时间,便将那古今术法,通透了遍。楼潇潇则是终日于蓝亭流走,赏花问月,二人井水不犯河水,数月里来相安无事。

夜里的楼潇潇,脾性大变,于白日里判若两人,亦不再记得白日发生之事。她经常做的事情,便是一个人坐于月下出神,目光深邃悠远着,不知心头想些什么。

那女子的姿态,宛若暗里盛开的悠悠水仙,温婉娴静,自是如玉佳人。偶有深夜,江安曾造访几次,二人相见甚欢,江安亦是惊诧于此女渊博的学识,以及对乐理的通透。

此女身患绝症,必须依靠他人之真气苟延残喘。每每念及此,江安对她,心头便有无边同情,翻看古书的当儿,对于岐黄之术,他也是尤为留心,希望能从古老的典籍中领悟点什么,对那女子的病,或许有些帮助。

据武学典籍记载,玄冰掌,为松林仙境神之子白岚的独门武学,纵天地之水为冰,寄居于人的体内,中此掌,一年内,必将因周身血液凝冰而亡。

幻王虽可运功压制其伤,但要根除,犹得花上一番心力。

既是独门武学,那是神之子白岚伤她的么?江安狐疑着,曾经问过幻王这个问题,然而从她的言谈之中得知,神之子白岚与皓连古都同在,为人极其淡泊,不理世事已有万年,且和楼潇潇没有任何渊源,断然不会出手伤一无辜女子。

幻王也曾携着楼潇潇亲上松林仙境,请求白岚伸出援手,被其以不问世事所拒绝。问其独门武学为何流于世间,白岚但笑而不答,只是留下一句,解铃还须系铃人。


第一百七十九章 解药!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是松林主人白岚,一个嫌犯的回答,或者说是指点。

多么轻巧的一句话!江安听到这样的言辞时,转头嗤笑两声。好个白岚,简单一句话,便将所有的一切,质疑也好,求助也罢,推托地干干净净。

他不仅是推托干净,甚至巧妙地指了一条线索,顺道卖了一个天大的人情。

摆脱嫌疑的方式,不过是一句“避尘已久”,相当于一句,“不是我干的。”只是,这不成理由的理由,偏偏许多人,包括江安在内,都相信了。

这边是人品保证,人格证据的魅力所在。

不救也罢,权当是此人无心好了,反正他不理世事,已有上万年了,若为了楼潇潇破例,倒是出人意料了。

然而,谁是那个系铃人?是何人伤她?

今夜月残,凄凄银光倒于溪上,汇成片片昏黄蜿蜒流淌,清溪之上,偶来几只小舟,轻摇慢晃着。逐着那碧波而去。

那漂来的几叶扁舟之上,便有着一袭白衣的江安。

是夜无事,江安一人驾了一叶扁舟,煮了一壶小酒,卧于舱内,浅斟慢饮。微风拂面,流过几丝潇洒,几分惬意。

澹月流,轻舸击觳碎。

风扯碧,掷入烟尘里。

倦清秋。故人浅酌伴烛滴。

烟水茫茫白雾离。

当空残月,江安举杯,邀月伴影么?太俗了。俗不可耐,从古至今,文人墨客,无不附庸风雅,大多数。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

清风流过,几分微寒,波上击水的江安,不觉打了个冷战。快,喝杯酒暖暖身子!

江安浅斟,浊酒入杯。伴着溪水叮咚,流转之下,竟徐徐倒映出一个人的面容来。

那是……那是楼潇潇。楼师姐。

手中的酒壶抖了抖,将那人的面庞隐去。

江安皱眉苦笑,看来,自己着实是好心肠啊!这几月来,为了医治那“魔女”身上的伤。自己花了不少心力,竹楼里的医书。被他翻了个遍,这样下去,自己还不若弃武从医。

江安仰头,将那杯清酒饮尽,如果,真的有解法的话,他断然不会拖到现在。

解铃还须系铃人……江安敛目,开始思索起神之子给的提示来。

系铃人么?……那始作俑者,楼潇潇必定是清楚的。江安心里这样想着,前些日子趁着她夜里回归正常的当儿,也就这样问了。

江安原本以为,受了那么严重的伤,那一定是一段令她恐惧的往事,楼师姐对那凶手必定是恨之入骨。可是那女子的反应,着实让他大为惊异。

一月之前,江安夜访楼潇潇,斟酌了许久,好心地将那句话问出口时,那一身湛蓝的女子正微笑着,奉他一杯清茶。

江安不明所以,当然是若无其事地一边询问,一边伸手去接。

“楼师姐,你可还记得,十年前,是何人伤你?说出来,也好有个头绪入手……”然而你,一语未及落地,只听“咣当”一声,那杯清茶蓦地落地,碎成一片,一杯滚烫滚烫的茶水,就那样,毫无预兆地浇在了楼潇潇的手上,她的手,顿时红肿起来,布满了水泡。

楼潇潇愣在那里,仅仅是愣在那里,他的面上苍白着,看不出任何神情,犹是保持着伸手的姿势。

“师姐!师姐!”江安见她受伤,惊呼一句出口,再也顾不得什么礼节,扯过她的手掌,转头向着门外丫鬟大呼,“来人,快拿烫伤药过来,楼师姐受伤了!”

“什么,怎么会?”

“叽叽叽,主人受伤了,主人受伤了!”

“小柳儿,等不及了,快,快拿药来!”

……

红木门外,顿时如同滚烫的沸水,炸开了锅。蓝亭附近的一草一木,瞬间化为无数人影,奔涌流走着,乱作一团。

“师姐?”江安望着她那杯沸水烫得起了肿泡的手,惭愧道,“师姐,真是对不住,瞧我总是笨手笨脚的。”

那女子此时方才回过神来,唇角浅淡弯起,如同夜空映出的一轮残月,流出几捧凄凉来。

“不妨事。”她淡淡将伤了的手藏回袖中,笑笑,“一点小伤,不妨事。”

“痛么?”江安忍不住,轻问一句。

“不痛,一点也不痛。”她声音空旷,如同自远处山间传来。

那女子拂袖揽过,门外叽叽喳喳的杂乱声,瞬间弭平。乱作一团的众多人影,伴随着股股蓝色烟雾,化为廊间亭上草木。刚才的一切插曲,仿佛都没有发生过。

“师姐,为了你的伤势,听说师父曾上松林仙境,寻创玄冰掌之人,不料他避尘而居,不理世事万年,只留下一句‘解铃还须系铃人’作为线索,不知师姐可记得那日伤你之人是谁?也好使我有个头绪来寻解法。”

楼潇潇愣了楞,惨淡一声笑,“师弟有心了,”她的脸色苍白着,叹口气,“十年了,我从来不下姑儿山,又怎会记得?”她低眉,一声苦笑,宛若梦呓,“十年,真是太久太久了,久到,我都早已忘却了……”

她的眼里,露出痛彻心扉的神色,示意他不要再问。

江安敛目,方才的试探,他的心里已是明了几分。

心知楼潇潇不愿谈起伤她之人,江安便趁机岔开了话题,关心了一番伤势之后,便起身匆匆告辞了。

不愿再谈起么?

绝口不提,不是忘记,而是铭记。

当一个女人,对一个人沉默以对,甚至听见他的名字,都不觉恍然时,这样明显的事实,还用再明说么?

江安忽的想起,楼潇潇有过一个儿子,死在四年前。

那孩子的父亲,伤她们母子,很深。江安如是想着,那一刻,他想,他知道在她体内埋下玄冰掌的人是谁了。只是那人的名字,楼师姐始终不愿说出口,是包庇纵容,还是江湖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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