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宣王夫妻情深?怎么还会有侧妃?”蕙如心中有些迷惑,也有些失望。
“宣王好歹也是亲王,哪有亲王只有一位正妻的?按祖制,他可以有一位正妃三位侧妃,这都是要上玉牒的,而且人选也是先皇在世时给定下来的。当时迎娶正妃时,几位侧妃可是一起给抬入王府的。”
想来那几位侧妃娘娘在府里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所嫁的男人心中只有一人,好不容易她们上头那位没了,男人又迷上了修道……大好年华都被困在了深墙内院之中,无人来赏,想想也算凄凉。
不过,当日宣王的亲事是先皇所定,今时宣王世子的婚事想必也要皇上点头,哪是能全由自己做了主的?嘉陵年纪小,估摸着是不知道其中的关窍,只因心中喜欢了她与他,便想当然地要将自己喜欢的二人凑做一对。
这些话也不用向她挑明了,免得嘉陵还以为自己有多想嫁入王府去。
蕙如这一个下午便都用来听嘉陵诉说了宣王府中的种种传言和八卦,听得倒也有滋有味。
皇上不怎么能见着自己这个同母所出的胞弟,宣王在朝中几乎没有什么势力和影响,不过他生了个好儿子,容貌像极了那位去世的王妃。不过也因如此,这位宣王爷便也不怎么愿意见自己的儿子,以免睹人思情,见了与亡妻相似的儿子而心痛不已。蕙如听到这里不免猜测,宣王只怕是将爱妻早逝的缘由推在了李晟身上,虽不能恨,却也无法爱了。
当年宣王妃去世,宣王几乎崩溃,因担心他迁怒于世子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宣王妃的母家便将李晟接了回去,直至李晟长到十三岁,方被宣王遣人接回王府。
因此世子与王妃母亲感情更笃这是勿庸置疑的,他的亲姨母,王妃的亲姐,皇上的正宫皇后对他如待亲子便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就连皇上,待这位侄儿也极为亲厚。
“皇上可喜欢十七哥了,只要他去求,皇上一定会同意,说不定还能下旨赐婚呢。”说着说着,嘉陵托着腮兴奋了起来,好似眼前便能见着了那赐婚的圣旨一般。她养在深闺,来来去去认识的也就是那些人,与蕙如相处时日虽短,却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如果蕙如能嫁给李晟哥哥,那她们之间的关系便更亲近了一步。十七哥那样的人才,也只有蕙如这样的姐姐方能配得上。
蕙如听着听着,笑着起来。李晟越是得皇上青眼,宣王家世越是煊赫,他们便越没有在一起的可能。她仔细地想了想与李晟三次相遇的情景,面对着那样出色的男人,说不心动那是骗人的。只是,李晟给她的感觉一次比一次神秘,留下的印象却也一次比一次深刻。
那个男人并非第一次所见时是那样温煦如暖阳,挺拔如青竹的俊逸王孙,在他的眼中,在他的身形里,蕙如似乎瞥到了一抹极淡的戾气。他的父亲耽溺修道,可是他呢?身上有皇室直系的血脉,自小母亲早逝,又被父亲忽视,在他的心里可有埋着一丝怨恨不甘?
就像前世里的那个姜珩姜季廷,可以毫不犹豫地刺瞎情人的眼睛,命人将她活活打死,在这些男人的眼中,女子始终不过是附属之物,是可以随意丢弃的东西。
蕙如不敢冒险,就算前头有最美好诱人之物相招,她也禁不起再遭一次背叛。
更何况,那是遥遥不可及之人,立于云端之上,可望,而不可亲。
“我跟你说,多少名门千金都想着嫁入王府呢,我十七哥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连后宫里的娘娘们都想让自家的姑娘嫁给他。若你上点心,我家十七哥便要被别的女人抢走了!”见蕙如只是笑着,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嘉陵也急了。她说得口干舌燥,对方为何没有反应啊?
看来说靠说的还不成,嘉陵眼珠儿乱转,在心里打起了主意,莫如找个机会,将两人弄到一处去吧。只是说了一下午的闲话,嘉陵县主到底还是没能记起来将胭脂交到蕙如手里,等她再想起来的时候,蕙如早早就回去了。
陆琅练了一套刀法,将外袍拿在手中,大步回到了书房。贴身的小僮儿长琴帮他推开房门,接了袍子挂在一边,殷勤地递上热手巾给他擦汗。另一个侍童墨砚拿了干净的中衣要帮他换上。
“少爷,刚刚夫人送了家书来,我给您搁几子上了,要不要现在拆开来看?”
陆琅年少习武,一身筋肉结实有力,脱了衣裳露出健壮的上半身,他张开手臂让长琴帮他擦背,随口说:“丢那儿吧,有空我自己来看。”
“是!”墨砚见长琴收了手巾,便将衣裳给他套上,“夫人这个月都来第三封信了,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哼,能有什么要紧事?”陆琅扯了扯嘴角,一脸不耐烦,“不过那点子家长里短,烦都烦死了。”
长琴在一旁笑道:“夫人那是着急了,您也不瞧瞧,哪家的公子少爷年过二十了还不肯娶妻的?您今年都快二十四了,旁人家的公子像您这么大的,孩子早就满地跑了。”
“滚!”陆琅抬腿轻轻一腿踢在长琴身上。长琴借势向外一跃,笑嘻嘻地说:“少爷让小的滚,小的这就滚。”
墨砚撇了撇嘴:“也不知你收了人家多少好处,嫌少爷不够忙的,专挑他不乐意听的事说。”
“也不是啊,少爷您总说要建功立业方能成家,现在功也建了,官儿也升了,也不用再驻在那个风沙苦寒之地,也该想想给咱们娶回来个少奶奶的事儿了。”长琴向前凑了凑说,“夫人想抱孙子都想疯了,您却总推三阻四的不肯成亲,连说亲也不乐意。她不找您撒气还能找谁?照小的说,您就快点把大事儿给办了,有了少奶奶,夫人也就没空闲总管您的事儿了不是?”
陆琅套了外袍,居然想了想:“嗯,其实你说的也有点理。”
长琴墨砚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暗暗松了一口气。
“爷,您在吗?”有人轻叩门扉,声音娇软,“妾身端了参茶。”
陆琅浓眉微皱了皱,对长琴墨砚使了个眼色。
“文秋姑娘您来了啊,少爷正在房里换衣裳呢。”长琴开了房门,笑盈盈地将来人让了进来。
天气渐渐热起来,身上的衣裳也换了轻薄的,文秋端着一盅参茶,眉目含情走到陆琅身前施了一礼,“爷。”
陆琅对她点点头说:“放那里吧,我一会吃。”
文秋将墨砚赶到一旁,亲手去为陆琅围腰带。高耸的胸脯束在桃粉色的裹胸里,露出一痕白嫩,她将头发全数挽起,更显得脖项纤长,肤白娇嫰。双手绕到陆琅身后将腰带打结时,她几乎将身体全贴到了陆琅身上。清幽的香气混和着脂粉味儿不时向陆琅鼻翼里钻。
文秋已经跟了她四年,是他带兵路过云州时云州守将所赠的歌妓。这些年上峰同事所送的美人儿不少,除了文秋,他全部或是婉拒或是转赠了他人。他见着文秋时,文秋不过才十六岁,与旁的女子不同,她被送来的时候是一脸怯怯害怕的模样,像只受惊的小兔儿。陆琅刚说了要送她回家或是帮她配个好人家,这小姑娘就哭得如同死了亲娘,死拉着他的袖子求他不要将她卖与别人。
当时心软,文秋又的确有无人能及的美貌,所以一留,便留到了现在。
十六岁的少女如今已过了双十年华,正是散发着成熟的香气,最是醉人的时候。陆琅对她说过,以文秋的出身,是不可能嫁入陆家做正头娘子的。文秋当时很坚定地说,只要能陪在他的身边,当一辈子侍妾也甘之如饴。
只是……
“爷,陌儿昨夜里跟妾身说想要只小马驹儿,妾身让他直接来跟您说。”文秋有些依恋着男人的体温,半偎着他,含着浅浅的,幸福的笑,“一会他来了,您可千万别松口。陌儿还小,养不得马儿。”
陆阡陌是文秋为他生的长子。这个孩子是文秋瞒着他偷偷地倒了避子汤得来的。怀了身子之后,她苦苦哀求陆琅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妾出身卑微,从未想过能嫁与爷为妻。只想要个爷的孩子,将来奶奶嫁了进来,妾又年老色衰不能侍奉爷时,身边能有个希望。”
陌儿像他,眉眼脾性,跟他如一个模子里刻画出来一般。陆琅极为喜爱。可是自从有了儿子,他对文秋,便不再像以往那般了。
陆琅不是傻子,文秋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越清楚,他就越不能离她过近。这女人,温婉可人,千娇百顺的外表下,有一颗比谁都要坚韧的心。
☆、胆子挺大
轻轻推开文秋,陆琅走到桌前将母亲的家书拆开细细读起来。
“爷在看什么呢?”文秋将茶盅盖子揭开,淡淡的香气很快飘满了整间屋子。
“母亲说……”陆琅停顿了一下,不觉蹙起浓黑的双眉,“她说已经跟父亲商量好了,过阵子便会回京。”
回京?文秋眼睛一亮。
陆夫人对文秋的存在并不是很在意。对她而言,文秋只不过是儿子纳的一房小妾,暖房暖床照顾起居。虽然她无视规矩生了个庶子出来,但毕竟那是陆琅允许的。陆琅已经这么大了还一直没有娶妻,能有个孙子对她也算是种安慰。至于庶长子一事,只要说亲前与女方家将事说清了,以后将庶子记到正妻名下,或是干脆移到外庄上去养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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