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摇摇头:“还是个孝子。小哥看来你是真不懂行啊!来来来,你离我近些,我告诉你去哪买。”
我往里又走了半步,阿伯环顾四下见无人注意,便小声对我说:“看见门口甲乙丙丁四个大摊位没?也就是菜品特别齐全的那个。那些每天都给皇宫里输送新鲜菜品,同样是一根黄瓜,他们卖30文银子一根,我们是10文钱一斤,这下你明白差距了吧!不过你也别眼气他们挣得多,其实他们也有苦衷。你可知,每日的菜钱要交三成回扣给采买太监,抛去本来的摊位租赁费,真正到手的银子比咱们这些寻常摊位能多一成就不错了。”
“哦,多谢阿伯指点。”
……
头一天的战果就算是斐然了,因为我已经打听出谁在卖贡菜。
我买了一些吃的东西,回到小屋,开始筹谋我的进宫大计。
“现在我还剩下不到一千两银票以及一百多两三岁银两,要说吃喝生活吧,只要不铺张浪费,倒也够了。可是,要想支起那么大的一座摊位,还要贿赂太监,这一千两不就什么也不是了么,一个月估计就花没了。这可如何是好?”
我急于成事,寝食不安,就这么一直想着,直到买回来的吃食全放凉了,我才想起来吃。
我撕开麻将糖饼,一条条塞进口中,这香味让我不禁怀念起母亲李氏的手艺。
那时候,家里穷,干粮唯有窝头和杂面馒头,能吃上这样一张麻将糖饼,那简直就是一年才有一回的待遇。
母亲李氏心疼幼女,就想出了既省钱又能总吃到糖饼的方法——自己种芝麻和甘蔗。
想吃美味就要耐心等,等了好久,地里的作物才长出了成果,但由于没有经验,有半数以上不是被虫吃了就是营养不良没有长好。即便是这样,还是产出了一些做芝麻糖饼的原料,这年春节,母亲李氏亲手为我做了成本很低却一样香飘百里的芝麻糖饼。
由此我联想到了解决菜品供应成本的好办法——买块地自己种菜。
现在正值四月天气,谷雨降至,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所以,我明天一早就该去附近乡下收买土地去。
为了能再次见到北诸宸,我竟然如此下本,看来我对他的爱恋已经超越了自我,以前在浣衣局聊天,李乱儿曾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不要爱他们胜过爱自己,不然吃亏的还是自己。当时的我不以为然,现在才知道完全爱上一个人后,再分开,堪比切肤之痛。
当你心里装着事情,就会觉得黑夜特别的漫长,今早的鸡似乎叫得比以前晚那么一刻钟,我推开窗子一看,原来是下起了春雨,所以天亮得晚些。
糟糕,我怎么偏偏忘了买油纸伞,这还怎么出门啊?
可巧,旁边客栈门口,一个货郎背着一只大竹篓,里面满是油纸伞,他一边举着一把撑开了的油纸伞,一边对着客栈里叫喊着:“油纸伞!油纸伞!雨天的好帮什!”
帝都的人就是懂生意经啊,什么时刻卖什么东西。
“老板,我要一把油纸伞!”
由于背对着我,货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回头,这里!”我又喊了一声。
货郎循着声音看见了我,他龇着黄板儿牙对我一笑:“嘿嘿,一两银子一把!”
“什么!”我惊呼:“大哥你抢钱啊,一把油纸伞向来都是三十文一把,什么时候变成一两银子啦?!”
货郎呵呵一笑:“小哥十年前住在这交的租金可否与今日相提并论?这是什么地方,遍地黄金,就是一碗大碗茶也要比后街贵上一文钱。所以这油纸伞嘛,嘿嘿!”
说着,货郎开始打量起我的衣着和房子,又说:“小哥你穿着也尚可,又住这么贵的房子来赶考,你会在乎这一两银子?”
说的可也是。
我一咬牙,为了尽快办完事,我掏出一小块儿碎银子,交换了一把很普通的油纸伞。
“哎,这天,这地,这人,和我在宫里大笔花钱的日子简直没法比,千两银子几乎要掰成好几瓣儿花。等我再买回一块地儿,拨上种子,雇了人看着,又要散去许多的钱财,到时候能剩下三成就不错了。”
忽然,刚刚那个卖油纸伞货郎的一句话提醒了我:“小哥十年前住在这交的租金可否与今日相提并论?”
是啊,为何我不靠这房子赚钱呢?若是同时租给两个赶考的,一月一人十两银子,不到半年就能回本,回本后的钱用于投资菜地和租赁摊位,当然还包括了打点采买的宫人。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再通过本姑娘的三寸不烂之舌,二进皇宫估计也不是什么难事!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下了血本(二)
雨起先像断了的棉线般入地就化,后来却不知怎么大了起来,还卷着呼呼的小风,那油纸伞的顶棚时不时咯吱吱响几声,真担心它会翻了过去。
路也越走越窄,一开始还走在四九城里的青砖路,泥不沾鞋。才出城半里,就黄泥铺地,鞋袜尽污。
“哎,早知道买一双草鞋好了,用完一次就丢掉,可惜了脚上不便宜的的青云布鞋。”我如是想着。
西望村是京西最大的果蔬种植地,那里的村民祖祖辈辈都去宫墙外卖菜。这个村子这所以幸运,就是因为西望村有个大太监在乾隆年间得势了,他回乡后把一个村子的地全买了下来,一方面为了自己享受,一方面投皇上所好,种些皇上皇后中意的可口小菜,继续延续自己的势力。
西望村的村民此刻都在屋里休息,所以连个问路的都没有。而且每间民宅长得都差不多,也不知该进谁家合适。
突然有只大黄狗兀自闯进我的视线,它左拐右拐,是不是回头看看我。
我下意识地跟着大黄在泥泞的乡间小路上行走,直到它将我带到了一座院落前。
院落开着门,里面有人嬉笑聊天儿。窗户里飘出一缕白色的蒸汽,估计是在吃什么蒸的东西。
我小叩了几下竹排扎成的院门,方有人在里面回应:“谁啊?~”
“借问大叔,我想买地找谁去谈?”
里面不说话了,片刻,一个汉子光着脚走出来,手里捏着一只白面烙饼。
这雨天,还透着些许寒意,这汉子硬是踩着地面,可见身体壮实得很,他一口一下嚼着饼。喊向我道:“兄弟你要买地作甚?!”
我见他在雨中,我在伞中,却有些不好意思,也扯着嗓子喊过去:“大哥,咱们借一步说话吧。你看你都被雨淋着呢!”
汉子一挥手:“俺没事。这雨也叫雨?你说吧,你买地做什么用?”
汉子不肯接我进屋,想必还怀着对外乡人的戒备心。既然这样,我也只好举着伞和他面对面继续喊话了。
“我想种菜,去城里买菜,我以前在外地做这个的,现在想多赚些钱!”
“想来城里卖菜!那恐怕是打错算盘了,城里的饭可不是那么容易吃上的哦?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那汉子说话不甚好听,可我不在乎,就在他即将转身的一瞬间,我说:“我知道紫皮香莴苣的种法!”
那汉子身形一定。转回来看着我不语。
我继续说:“看你们地头培养的紫皮香,叶不够紫,茎不够肥,一看就差点什么,你想知道差点什么不?那你就让我进去说。”
……
屋外阴雨连天,屋内别有冬天。一张竹制饭桌,四把竹椅,桌上摆着油炸花生米、爆炒莴苣、上汤莴苣、莴苣菜团子、腌春笋等几盘时令蔬菜,最可笑的是那些莴苣制品,竟全是紫皮香莴苣做的。一看就是大伙儿在品尝新培育出来的紫皮香味道如何。
“敢问这紫皮香味道如何呢?”我问。
汉子尴尬地一笑:“还行吧,就是不够甜,不够紫。”
汉子突然像想到什么,反问我道:“我说,你不是刚刚告诉我你会种这种紫皮香么?那你说说看!”
我淡淡一笑:“我需要一块地。”
“要地?!那可不能那么方便!我们这里的地都是寸土寸金,哪能说划给你就划给你这个外乡人?!”
我不服道:“我又不是不给钱就用!”
汉子笑了:“小兄弟,别人的地都是按亩卖,我们村可是按分卖的(一亩等于十分地),你买得起么?”
我被他的语气激怒了,可转而又平复了:“开价吧!”
汉子回头看了一眼他的朋友们,会意地伸出三根手指:“三十两银子一分!”
“三十两!”我吐了吐舌头。
奇怪了,怎么回到京都,见到的都是些漫天要价的人,什么一两一把的油纸伞,几十文钱一碗的高碎茶水,还有这天价田地。这么一来,我怀里的银票更显得少的捉襟见肘。
我暗暗心头一狠,舍不了孩子套不到狼!
“我要了!不过我要的是那边背阴的后山坡,不知道还是不是这个价格?”
“你要那地方干嘛?鸟都懒得在那生蛋。”
“那我也要!”
这回轮到汉子疑惑了,他转身伏在桌子上,和他的“智囊团”商量了好一会儿,才回复我说:“还是三十两一分啊!”
我惊诧道:“那么偏僻的地方也要三十两?”
“对,一样的。皇家的地盘嘛,一块石头也是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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