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她可以说得上是权势熏天,别说是宫里头,就是大明疆土内的任何一个角落,想弄死一个人不必捏死一只蚂蚁难上什么。但是,为什么会有人,而且还不止一人,明明知道和她对着干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却毫不在乎呢。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想不通,更心有不甘,她怎么会甘心自己被人如此“戏耍”。
万贞儿突然觉得,除了吴氏,应该还有别人在暗地里帮着纪羽瞳她们。
此刻,她就像一只无头的苍蝇,找不到任何的突破口,而唯一暴露出来的,便是吴氏。她去吴氏那里,并非顺藤摸瓜,她只是想去出出气,仅此而已。
当她来到冷宫,推开宫门准备兴师问罪的时候,只见邹升和兰馨正帮着吴废皇后晾晒着衣物。
吴废皇后之所以在朱佑樘离开后不久便起身回到冷宫,是因为她料想到万贞儿会出现在冷宫,她这是专程候着。
五月初的光景,太阳的温度刚刚好,不算太热也不算太冷,秋冬过季的衣物,拿出来再晒上一晒,几乎又可以收上两三个月。
在万贞儿横冲直撞进来的时候,吴废皇后已经用余光看到了她和香瑶,但是吴废皇后继续忙着手中的活儿,丝毫没有将她的到来放在眼里。
第一百零九章 仇人相遇不见眼红(二)
万贞儿气得头脑发胀,早已经将在这个时候先开口便承认自己输了的事情抛在了脑后,侧向横着来到吴废皇后的正面,几乎和吴废皇后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道:“吴氏,你可真是有闲情雅致,没想到当年高高在上的皇后,如今都干上这些粗重活儿来了?真没看出来,”
吴废皇后听到声音后,装作很是惊讶地抬起了头,到:“贵妃娘娘,您怎么屈尊就卑,到西内这样一个下人和罪妇才待的地方来?罪妇吴氏,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此时的吴废皇后,荆钗布裙,一身从上到下显得极为朴素,和金钗玉佩极尽奢华之气的万贞儿相比,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而语。
但是看着看着,你会觉得,无论是气质上,还是从容貌上,即便是那身行头上,恍惚之间总是有种吴废皇后更胜一筹的错觉。
万贞儿冷冷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罢了,起来吧。吴氏,本宫今日来,是有话要问你。”
吴废皇后道:“娘娘请问。”
吴废皇后道:“吴氏,今天后宫里发生了件天大的事儿,你可知道?”
吴废皇后道:“回娘娘的话,安乐堂和冷宫相距不过百多步,且是必经之地,张公公又是亮开了嗓门喊的。这附近本就僻静,他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如果罪妇跟娘娘说没有听见的话,岂不是有意欺骗,娘娘,罪妇听到了。”
万贞儿道:“仅只是听到这么简单?”
吴废皇后道:“那娘娘认为还有什么不简单的吗?”
吴废皇后看似恭敬,话中却是寸步不让。
万贞儿道:“你是今日才听到,还是早就知道迟早会有一日这件事情将要发生?”
吴废皇后低着头,看着地面到:“罪妇愚钝,不明白贵妃娘娘您是什么意思。”
万贞儿道:“吴氏,你我都是聪明人。彼此心里想什么,其实一猜就透,何必白费力气地遮遮掩掩呢,还是和本宫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这么着,本宫先表现出点诚意。六年前。本宫听闻纪羽瞳在安乐堂里诞下一名男婴。第二日。本宫便传唤张敏,本宫手下的贴身侍婢香婉、香若三人共同前来,目的是溺毙这个孩子。当日下午。他们便返回趯台,交给本宫一具男婴的尸身。然而六年过去了,张敏却突然从安乐堂里抱住一名男童,说是皇上的亲生骨肉。宫里面的人都知道安乐堂是个怎样的地方,它可是最不受人待见、无权无势的宫人们坐吃等死的地方,他们怎么会有通天彻地的本领,来一出偷天换日,‘狸猫换太子’呢?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有一位或者几位本事不小的人暗中帮助他们。也有可能是幕后的策划者也不一定,她的心里面怀揣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吴废皇后想到了很多种和万贞儿面对面时候对话的内容,就是没有想到万贞儿居然会有恃无恐到眼下的地步,她竟然敢当着她们主仆三人的面把六年前的恶毒手段竹筒倒豆子一般,尽数说于她听。
吴废皇后顿了顿,道:“娘娘。这些事情您不应该跟罪妇说。”
万贞儿仰起头,打了个哈哈,道:“本宫与你说了,怎样?难不成你还想带着你这两位死心塌地的奴才到皇上、皇太后那里告本宫一状?”
吴废皇后道:“罪妇不敢。”
万贞儿道:“算你识相。”
吴废皇后道:“娘娘,您不会认为那个帮了安乐堂众人的人是罪妇吧?”
万贞儿道:“没错。本宫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你,除了你,本宫想不出第二个人选。”
吴废皇后道:“贵妃娘娘,想当年罪妇少不更事,冲撞了您。但是这些年来罪妇也已经受到了责罚,在这荒芜冷清的西内耗掉了女人一生中最美的十年青春。这十年来,罪妇没有一日,没有一时一刻不想向娘娘您表明心迹,让娘娘您看到罪妇已经知错,让您知道罪妇已经对当年的愚蠢行径悔恨不已,说句您不爱听的话,从那以后,罪妇巴结您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和您对着干呢。娘娘,罪妇已经沦落到今时今日的地步,您……您就别再加一些罪名到罪妇的头上了,罪妇错了,罪妇错了。”
万贞儿并没有因为吴废皇后的这番话而打消疑虑,道:“你不要以为这番花言巧语便能够蒙混过关,那么你告诉本宫,你如何解释你去过安乐堂,早就知晓那孩子存在的事情?”
听到万贞儿的质问,吴废皇后形如被人拆穿了真面目,吓得抖如糠筛,跪倒在地,道:“求娘娘饶命,求娘娘饶命,这都是罪妇的虚荣之心在作祟。娘娘,罪妇虽然此生翻身无望,但是娘家人多多少少有那么几个还混着体面差事的,所以,往宫里面捎带些小玩意儿还是比较容易的。安乐堂那群人也许是看中了罪妇的这一点,便皇后娘娘前皇后娘娘后的叫着,请求罪妇带一些蜂蜜给他们。您是知道罪妇的,这一生所求,就是皇后之位,听到有人这般,便昏了头。罪妇虽然到过安乐堂,其实不过就是想听他们多叫罪妇几声皇后娘娘,心里面痛快痛快。他们只在第一进院子里招呼罪妇,何曾将罪妇往后面两进院子里面引,打死罪妇罪妇也不知道最后一进院子里居然藏有一名男婴啊,娘娘。”
万贞儿道:“此话当真?”
吴废皇后拼命点了点头,道:“当真,千真万确。”
看到吴废皇后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心里面稍微好受了一些。不管怎样,在吴废皇后的面前,她仍然是一个绝对的胜者,她鄙夷地看着吴废皇后,道:“本宫暂且信了你的话。起来,不管怎么说你也曾是母仪天下的女人,如今如此怯懦,传出去也不怕人耻笑。”
吴废皇后道:“娘娘,经过十年前那件事。罪妇对您是心服口服,在您的面前,罪妇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丫头,哪里还敢显摆过去的身份。”
万贞儿道:“如此最好,这是本宫到这里来之后听到最舒心的话。本宫也不和你兜圈子。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们三人不许背着本宫耍什么花样,安乐堂那帮人不是勾结张敏、香婉、香若三人把那个孽种养到六岁吗?他们不是认为皇上和那孩子相认便天下大吉了吗?痴心妄想,本宫要让他们知道。如果有人让本宫不如意,那么他所有的幻想都会化为泡影。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你就拭目以待吧。”
她面露凶相,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她将痛下毒手。
吴废皇后道:“请娘娘放心,罪妇一定会约束邹升他们,禁止他们与安乐堂的人接触。娘娘您不喜欢的人,罪妇一定会离他们远远的。”
万贞儿道:“聪明。香瑶,扶着本宫。这里是下人们待的地方,本宫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我们走吧。”
香瑶道:“是,娘娘。”
香瑶抬起右手,让万贞儿搭着,慢慢晃出了冷宫。
走出西内后。香瑶道:“娘娘,安乐堂就在前面,咱们要不要过去?”
万贞儿道:“不,不去。几年前,本宫去内藏库的时候已经失了身份。不能再出现第二次了,先让他们得意着。香瑶,有没有办法可以让他们几个人悄没声息地死去的,替本宫解解气。”
香瑶道:“娘娘,方法当然是有的,只不过……”
香瑶想起了几年前交手过的柳仕元。
万贞儿道:“怎么?有难处吗?”
香瑶心道:“如果连这件事情也没有办法帮她办到的话,她一定会活活憋闷出病来的。唉,大不了,我与那人同归于尽就是了。对,我便趁那人不注意,先解决几个。若是被他发现,我便使上生平所学,尽人事而听天命吧。”
香瑶咬了咬牙,道:“回娘娘的话,没有难处。奴婢现在有两种办法。第一种是,奴婢趁着夜色到安乐堂,当场将他们格毙。另外一种则是,趁着他们不注意,在他们的茶碗或者饭食当中下毒,只要他们沾上一点点毒药,用不了一个月,便会毒发身亡,不知道娘娘想用哪一种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