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段话若是被王皇后听了去,王皇后肯定会在心里面悄悄道,厚颜无耻的女人,明明是你把大权独揽,偏说本宫是撒手不干,全天下还有你这样睁眼说瞎话的人吗?
万贞儿指着前面道:“香瑶,你回九华宫去给本宫拿一个软垫靠背来,本宫想在前面的杏花亭坐一坐。”
香瑶迟疑了下,道:“娘娘,此处就奴婢一人,如果奴婢在离开,您身边可就没个照顾您的人了,这样能行吗?”
万贞儿笑了笑,道:“有什么不能行的,这是在后宫,在后宫中,谁还敢把本宫怎么样吗?你不必如此,快去快回就是了。”
“好吧,娘娘,您可一定要小心。”
香瑶刚走出没几步,万贞儿从后面喊她,道:“哦,对了,让香若起来回屋收拾床铺去吧,也算是本宫给予她的恩典了。”
“奴婢遵命。”说完,香瑶急匆匆向九华宫的位置而去。在宫中,不光朱见深把万贞儿当做心尖尖儿上的人,香瑶也是,除非万不得已,香瑶是寸步也不想离开万贞儿片刻的。
香瑶离开后,万贞儿的脸上又布满了愁绪,心道:“放松心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呐,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知道个中滋味。”
她的心里揣着事儿,慵懒地往杏花亭的方向而去,在再拐上一个弯儿就能看到亭子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畅快地笑声,那是一阵如银铃动听悦耳的声音,这种声音只有芳华妙龄的女子才发得出来,毕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
万贞儿怔怔站住,再也迈不动步子,这散发着青春靓丽气息的笑声吸引住了她,让她羡慕不已,几乎舍不得走过去打扰她,就这样,万贞儿隔着浓密的四季常青的植物修建成的树墙出神。
“玲儿,荡起来,高一些,再荡高一些。”
“甄选侍,您小点心,真的不能再高了,如果有个万一,惊吓伤着选侍,奴婢们是万死难辞其咎了,主子尽兴就好。”
“嗨,这哪儿能尽兴呢。本来玩得正开心,瞧你们这一个个心惊胆战的模样,真扫兴。”
“主子,要不咱们再玩点别的什么的?”
“宫里头除了秋千,哪还有什么好玩儿的,你瞧各宫的妃嫔姐姐们,都开始种花、养鸟、刺绣、看书……闷都闷死了。”
“那主子想干什么?”
“我想见皇上。玲儿,你说皇上长得什么样儿?入宫的时候,我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没看清。入了宫,他也就是我的丈夫了,哪有成婚半年还不知道夫君长什么样子的道理。玲儿,你在宫里头时间比我久,应该看见过不少次吧。”
“没有,奴婢也没有这个福分,虽然奴婢早两年进宫,可是皇上自登基之后,十日倒有七八日歇在万贵妃那里,奴婢哪有机会见到皇上。”
“唉……”女孩子幽幽叹了口气,听着声音,倒是让人遐想不已。
“掰着指头数一数,我入宫至今都快两百天了,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侍寝的机会。如今能晋升到选侍,只不过凭借了爹爹以及家族的声望。要怪,就怪那个年老色衰却依然不肯退位让贤的老妖婆,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魔法,让皇上这般死心塌地的宠幸着她。害得我们这一批女子,二八芳华,只能苦守在深宫中,连见一眼自己夫君的小小愿望都不可得。唉,如果能令皇上看上我一面的我,我就不相信,凭着我的容貌和温柔,会得不到皇上的欢心?”
“奴婢的祖宗哎,主子,这话也是能往外说的,奴婢的魂儿都让您吓跑了三四个,主子,可千万不能只图嘴上痛快,好吗?”
“想玩不能好好的玩,想说不能痛痛快快地说,难道真真要把人憋死在宫里头吗?罢了罢了,回到住处还能一吐为快?”
“回了住处也不能说,主子,这话只能烂在肚子里头。”
“行了,行了,回吧。”
在听到“甄选侍”辱骂她为“老妖婆”后,万贞儿登时火冒三丈,对于这般不知死活,在背后乱嚼她舌头根子的臭丫头,万贞儿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她正准备走出去,仔细着给她一番教训,然后“甄选侍”后半段话却让万贞儿呆住,“甄选侍”的话结结实实戳到了她内心最担忧的一件事情,那就是宫里面像“甄选侍”这种妄图取代她的地位,不知天高地厚却又不自量力心比天高的“愚笨”丫头绝不在少数,随着她年龄一天大过一天,她开始对她与朱见深之间的患难真情渐渐不像刚废掉吴皇后时候那般自信。花样年华、青春活泼的少女们,手里面握着一个比她优胜出不知道多少的优势,那就是她们都还年轻,当年轻诱人的肉体投怀送抱、予取予求任君采撷的时候,想必任何一名正常的男子都是无法抗拒的,皇上虽说十日里确实有七八日六七日在九华宫,但剩下的那几天呢,除了安妃,还会不会有别人在她之前怀上龙种,诞下孩子呢。到那时,她圣眷不衰的局面将彻底不复存在。
第五十六章 御花园的冲突(二)
越想,万贞儿越觉得害怕,按在小腹上的手不由得颤抖了起来。正在这时,一股谄媚的声音从背后传到万贞儿的双耳中:“娘娘,原来您在这里,真是让奴婢好一通找哇。”
万贞儿醒过身来,转身定睛一瞧,却是十王府的凌潇潇。
万贞儿见凌潇潇小步跑向自己,道:“凌潇潇,虽然你是从本宫的九华宫里出去的人,不管怎么说,如今都已经是一方主事,不能隔三差五便到本宫这儿来,你的忠心本宫是清楚的,可是别人呢,后宫里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事儿他们都能有模有样地说出点事儿来,何况宫里面何止成百上千双眼睛,都盯着本宫呢,她们希望本宫出岔子,出丑。你的这一举动,正好授人以柄。”
凌潇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道:“是奴婢思虑不周,差点害得娘娘您陷于被动之地,是奴婢的错。”
万贞儿道:“记得就好。”
万贞儿瞧凌潇潇一手正拿着她平日里依靠的座椅垫子靠背,道:“香瑶那丫头干什么去了,本宫让她取垫子,怎么换成了你来?是不是她仗着本宫疼爱,支使了你?”
凌潇潇赔笑道:“这怎么可能呢?娘娘,是奴婢心里头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该如何决断,想请娘娘给指点指点。去到九华宫门口的当口,正碰上香瑶姑娘为娘娘送靠垫靠背,这不,便抢夺了来,腆着脸请香瑶姑娘把侍候娘娘的良机让与奴婢。香瑶姑娘素来心肠是最好的,就答应下了。”
万贞儿听着心里头非常舒服,道:“你呀,最讨巧的就是你这张嘴了。”
凌潇潇道:“是娘娘调教的好,要不,奴婢也得不到十王府的差事。奴婢这张嘴。其实就是为替娘娘长脸用的。”
万贞儿道:“好啊,本宫身边能多几个像你这样能时刻替本宫长脸的奴婢奴才,本宫就该烧高香了,潇潇,扶本宫去杏花亭,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咱边走边说。”
凌潇潇一听,马上条件反射般把她那笔直的腰杆一弯,一只胳膊夹着靠背坐垫,一手抬高至万贞儿搭着的地方,扶着万贞儿慢慢向杏花亭而去。
走了几丈余。在转角的时候,万贞儿本能地寻着“甄选侍”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那里是一处群树怀抱的地方。中间凹下去一块,立着一个鲜红醒目的秋千架子。“甄选侍”离开不久,秋千还来来回回小幅度晃动着。
万贞儿看着秋千,向凌潇潇问道:“潇潇,你记不记得皇上现有妃嫔多少人?”
“回娘娘的话。奴婢当然记得,一共是一十二位主子。”
“哦。”
“娘娘,您为何如此问?”
“适才在你来之前,本宫远远地听到有一位甄姓选侍妹妹和宫女聊天,本想上前与她聊上几句,没想到却错过了。潇潇。这位甄选侍你可认识?”
凌潇潇道:“娘娘,不是奴婢狐假虎威,民间都说。宰相门人七品官,奴婢跟随娘娘的时候,别的人也都会高看奴婢几眼,选侍虽是主子,可是平日里倒是没什么机会需要和她们来往的。所以……”
“好了好了,本宫只是随口问问。你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地应答。对了,你不是说有事儿吗?什么事,说吧。”
“回娘娘的话,事情是这样的。大概在上个月,重庆公主开始厌食呕吐,后经太医院的太医诊断,重庆公主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自从得知公主有孕后,这驸马爷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天天往十王府跑,今儿个说是亲朋好友费了好大一番周折花重金购得山东的极品阿胶,必须得送进府给公主补气补血,明儿个又说长辈从南方托富商带了血燕银耳,奴婢好心劝说驸马爷,平日里公主进补的东西从未间断,且十王府里的补品从来是皇家御赐世间最好的,如果另外再进补,会增加公主的负担,适得其反。没想到驸马爷听了之后暴跳如雷,指着我们的鼻子就大骂我们是刁奴,故意刁难他,别有居心地阻止他们夫妻相见,后来还动手打伤了三名小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