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这支刚刚经历过战争洗礼的军队。
韩雍和久保友三郎心里面都明白,地方过于狭窄,不适合厮杀,在许道师院门外,倒是有一处相当开阔的地方。
只要到了那里,就是游龙入海,猛虎归山了。
两个人都是这么想的,到底谁的想法对,便只有到了那里真的动起手来,才能见个真章。
院子里挤得到了甚至连多来一个人都容不下的地步。只有韩雍和久保友三郎之间有大概一丈远的距离。
以他们两个人为中心,所有人都朝着同一方向移动。
直到跨出院门,来到许道师宅院外的开阔地。
一出院门。韩雍紧绷着的身体一下子松垮下来。
久保友三郎认为韩雍是仗着人多才这样,不由得轻视了三分,心里暗道:“等一下,就让你追悔莫及。”
久保友三郎哪里想得到,韩雍是害怕他在里面搞一出鱼死网破。院子里人挨着人,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也施展不开,何况,他的身边有盈盈,他可是切切实实怕伤到盈盈一根头发,就算没伤着。吓着也是不行的。
韩雍根本没打算以多欺少,他相信,仅凭他带来的这些人。足以对付对面的这群矮矬子。两千卫所兵,除了一半用来掠阵,剩下的,另有他用。
一名将军模样的人骑着一匹枣红马冲了过来,重重叠叠围了好几圈的卫所兵赶紧让开。让他毫无阻碍地来到了韩雍的面前。
将军勒住马缰,翻身下马。半跪在地,道:“韩大人,一切如大人安排,兄弟们就等着大人的军令了。”
韩雍道:“哎,吴大人,何必行此大礼?起来,赶紧起来。”
向韩雍行军礼的,正是苏州府守备吴仁敌。他的腰间,还挂着一个圆圆的布袋子,布袋子的底部已经殷红一片,滴滴答答向下滴着血。
吴仁敌瞟向久保友三郎,道:“就这撮鸟人惹的事端,让下官窝了多少天的火,现下终于可以发泄出来了。”
韩雍笑道:“大人能做到守备这一职位,也是经历过历练征战的,何必在这件事情上耿耿于怀,待一会儿,自会让大人痛痛快快打一场。吴大人,许道师院子可不小,院墙外,是不是围得铁桶一般了?”
“一千人围着一个宅院,已经绰绰有余,除非这许道师真如传说中的那般神通,能够飞天遁地,要不然,鸟儿都飞不进一只,能跑了他这个老小子?”
“卢公公呢?”
“卢公公已经骑马返回苏州府,在那边,下官的心腹正候着卢公公,对付城里头的那位,不过,为了卢公公的安全起见,我把你给我的死士铁卫全数派到了公公身边。”
韩雍道:“吴大人多虑了,王敬的手下王臣,不过是锦衣卫,拷问他们拿手,若论杀人的本事,他们怎抵得过三千营和神机营那群兔崽子。”
吴仁敌道:“韩大人,敌我双方的人都站定了,看来都是蓄势待发。”
韩雍叉着腰,看着对方如草芥一般,道:“吴大人,你期盼的好日子来了。”
吴仁敌道:“是的,让他们折腾那么长时间,已经是太过对不住苏州府的父老乡亲。说吧,你们是要自己了结性命,还是要劳烦我费点劲儿?”
久保友三郎道:“你是什么人,这么大的口气,报上名来,我不杀无名之辈。”
吴仁敌道:“好说了,我就是被你们折腾的焦头烂额,却拿你们束手无策的苏州府守备吴仁敌。”
久保友三郎道:“哦,我说是谁呢,原来是苏州府守备大人。”他心里窃喜,如果能抓住苏州府最高指挥官,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吴仁敌道:“你现在是不是在白日做梦,准备抓我呢?”
久保友三郎道:“吴大人倒是会洞察人的内心想法。不过,有一句话吴大人说错了,我绝非白日做梦。”
“久保友三郎,你不光是白日做梦,你还是痴心妄想,有本事尽管拿出来,一会儿你便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你……你是如何知道我的名字的?”
第三十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三)
吴仁敌道:“我怎么会不记得你这贼首的名字,恨之一字,能时时刻刻不停歇。久保友三郎,虽没见过你,在我的想象中,你就是这个样子,从几年前,我就知道你是这个样子。对了,久保友三郎,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得告诉你。在你躲在许道师府院里的时候,我把你那群帮凶,全部宰了,扔进海里面喂鲨鱼了。”
“什么?你说什么?”久保友三郎大吃一惊,不过,他马上镇定了下来,“吴大人,你这是想打击我的军心吗?”
“我堂堂苏州府守备,怎么需要费这个心思?睁大你那禽兽一般的眼珠子,看看这个东西认识不?”
吴仁敌解下挂在腰间的布袋,扔到久保友三郎的面前。
骨碌骨碌,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布袋里滚了出来。
那是一颗人头,那是一颗眼睛里充满了恐惧的人头。
当这颗人头滚到久保友三郎面前的时候,他的眼睛几乎瞪了出来,他用他那破锣般的嗓子怪叫了一声“松下君。”
“松下”是久保友三郎的左膀右臂,同时,也是他的幼时玩伴。在带着从九州岛便跟随他的一众武士深入苏州府“打猎”的时候,他把松下留了下来,让他寸步不离守着大本营,同时看管住自己手下的那一两千号人。
松下死了,说明他苦心经营的大本营以及周边岛屿应该尽数被吴仁敌占据。
他怒火上涌,哇呀呀几声怪叫,然后骂了一声八嘎,一道寒光闪烁,久保友三郎已经是倭刀在手,双手持握,欺身上前。把全身的力量汇聚到刀上,狠狠劈向吴仁敌,看样子,他不再准备擒拿吴仁敌,而是杀了他。
自从担任苏州府守备以来,吴仁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久保友三郎这群倭奴,自己的防区被人肆无忌惮的突破,形同虚设的感觉简直就是侮辱。
吴仁敌早就想大干一场,只可惜,手下的卫所兵说是兵。其实就是一帮少爷,娇生惯养、贪生怕死,害得他有兵不能用。
这些年。他算是替这群少爷兵背了黑锅了,苏州府的老百姓不明真相,就戳着吴仁敌的脊梁骨,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不知多少遍。
终于,他可以和久保友三郎算一算总账了。
多少次。他都幻想着能和久保友三郎真刀真枪打上一仗,以解他心头之恨,看久保友三郎扑上来,吴仁敌兴奋地全身都在发抖。
服侍吴仁敌多年的亲兵和吴仁敌心意相通,把站在他身边的一名卫所兵手里的长枪平推着送了出去:“大人,接住。”
吴仁敌一手接过。双手持枪,枪身拧动,好似一条出洞的毒蛇。枪头的红缨漫天点点,把久保友三郎裹了进去。
久保友三郎做梦也想不到,对面这名面目白净,好像文弱官员一般的苏州府守备竟然把一杆枪使得出神入化,攒、挑、点、刺、扫。眼中除了红缨“织”就的一道红墙,就是红墙里透出的点点寒星。久保友三郎毫无防范。瞬间被迫得从进攻变成了防御,倭刀不见了刚抽出刀身的霸道之气,手忙脚乱地格挡着吴仁敌如臂使指的长枪。
由于承受不住吴仁敌一波快过一波,一波强过一波的攻势,久保友三郎向后退了一步。
看到这里,韩雍笑着问柳仕元道:“仕元,看出了点什么没有?”
柳仕元瞧了瞧好整以暇的韩雍,道:“韩大人,我是习武之人,我看出来什么那不算什么,如果羽瞳看出了点什么的话,那才说明吴大人的预期将会达到。”
韩雍呵呵笑了笑,道:“被你这么一提,倒也是。纪姑娘,请问,你有没有看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纪羽瞳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们两人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来考我这个小女子?”
韩雍道:“如果不是胜券在握,我也没这个心思,纪姑娘,能不能看出点什么来?”
纪羽瞳点了点头。
“说来听听。”
纪羽瞳道:“吴大人和这名倭奴,看似吴大人只略占上风,其实不然,我相信如果吴大人全力施为的话,这名倭奴早就命丧当场,吴大人之所以这样,是在逐步逐步打击倭奴们的士气,要不了多久,吴大人就能真的一显身手了。”
韩雍向柳仕元调侃道:“听听,仕元,你娶了一位只一眼便能洞察人内心所想的媳妇儿,以后做事必得坦诚以待,切莫有所隐瞒哦。”
柳仕元呵呵一笑,笑而不语。
纪羽瞳却不容让,来了个亦是彼道还施彼身,道:“在往后的日子里,难道大人对我盈盈姐姐就不坦诚相待了吗?”
韩雍举手投降道:“是我说错话了,纪姑娘针锋相对的能力我是见识了。”
盈盈笑道:“聪明的女人,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吃亏的。更何况,我们羽瞳妹妹是聪明且美丽的女人。”
四个人闲聊的当口,吴仁敌已经占尽了先机,把久保友三郎逼得一步快过一步退着,久保友三郎气得哇哇大叫,可是毕竟武艺比吴仁敌差了不止一点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