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扯我衣袖做什么?有鼻血拜托也别擦到我身上啊。我也快要留鼻血了好不好。”
姚砚面上保持着得体的温柔的笑容,不时的还朝着那群女子点头示意。
尖叫声一阵高过一阵。
姚砚心中得意不已,但面上还故作矜持的并没有表现出来。
“姚公子,姚公子。”
有女子凑上前来,羞红着一张脸递过来一方绣罗帕。
姚砚含笑伸手接过,而后双眼深深的把那女子望着,却又把那方绣罗帕举起凑到鼻尖,深深的吸了一吸。
“好香。”
他低低的说着,眼中的笑意如同倒了的蜜罐,直甜蜜的让那女子快要窒息了。
碧桃在他身后看着这一幕,只想深深的扶额啊。
又来了,又来了!每次出门都会上演这类似的一幕。
而周边的女子看到姚砚的这一番举动,都跟疯了似的挤了上前来,纷纷将手中的绣罗帕高高的举起。
“姚公子,姚公子,这是奴家的罗帕。”
一个女子这样,姚砚还有心情做得一番先前那般深情的举动出来,但若是一群女子这样......
姚砚落荒而逃。
身后的女子们见他跑了,不甘心的又追着他跑了几条街,直至人影完全消失不见,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散开了去。
而姚砚此时正紧紧的将身子贴在一条狭窄的小巷子里,全身是汗。
碧桃在旁还不忘落井下石,冷嘲热讽:“可惜了公子早上费尽心思搭配的这一身好衣裳啊,现在全都弄脏了。”
他们二人现在所处的这小巷子极其狭窄,便是一个人行走都有些困难。而刚刚姚砚被追的慌不择路,被碧桃拉着,就随着她将身子紧贴在了这小巷子的墙上。
墙上满是苍苔,映得他那簇新的衣袍上满是痕迹。
她一定是故意的!!!
姚砚对着碧桃怒目而视。而后者却是毫不在意的弯下腰,掸着鞋上刚刚混乱中被一众女子踩出来的脚印。
跟姚砚在一起的这十三年时间里,碧桃充分的认识到了一个真理。那就是,对付姚砚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无视他。
果然,一见碧桃这般,姚砚立即泄了气,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从小巷子里艰难的蹭了出来,他看着衣裳上那脏兮兮的印子,转身可怜兮兮的叫着碧桃:“小碧桃......”
而碧桃则是继续扮演着冷面神的形象,无波无谰的说着:“第一,不要指望我回去给你拿衣服替换;第二,跟我卖萌没用。难道这十三年时间里你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以后不允许再叫我小碧桃如果再叫就拳头伺候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啊。”
说罢面无表情的提起了一只粉拳,示威似的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姚砚双手抱头,委屈的把她望着:“嘤嘤嘤嘤,碧桃你欺负人家。”
碧桃额头的青筋欢乐的跳了两跳。她望着他,很冷静的说道:“你再给我卖个萌试试。”
姚砚立即将抱头的双手放了下来,清咳了一声,撑开手中的扇子,目不斜视,转身迈步领先就走。
与周琅等人的约会定在洛阳牡丹最盛的地方。
姚砚一路上不时的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衣服,确保勉强能见人之后,这才昂首阔步的迈进了茶馆中。
可周琅是什么人?周琅家中是开绸缎铺的,眼光那叫一个毒辣,姚砚不过刚跨进茶馆的门口,他就笑道:“姚贤弟,你今日身上的这一套衣裳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吧?这纱袍的料子,是纱縠吧?”
纱縠,又叫雾縠,天衣,薄如烟雾。质地之轻,行动间更是恍若翩鸿。
这是姚砚最为得意的一件外罩纱袍,现在听到有识货的人这般说,他喜形于色,立即接口道:“那是。”
周琅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扫,面上的笑意是如何都忍不住:“姚贤弟果真妙人也。这件纱縠上的刺绣,唔,真是别致的紧。”
在座他人听了周琅的这番话,皆是哈哈大笑出声。
其实哪里来的刺绣了。他口中所说的刺绣,无非就是打趣他衣服上那些苍苔的印子罢了。
姚砚笑,也不甚在意。几步上前,与他勾肩搭背,道:“周兄的这一张破嘴,竟是连这上好的信阳毛尖都堵不牢。昨日巴巴的下了帖子让我来这里是作甚?可别真的告诉我是邀我来赏牡丹的。”
周琅笑了一笑,面上神采飞扬:“如何不信我真的只是邀你来赏牡丹的?”
姚砚起身落座,整个人如同冬日的一只猫般蜷缩在椅中,懒散的说着:“我认识的周琅,可不是这么有闲情逸致的人。邀我去花街柳巷赏花魁我信,要说邀我来这赏牡丹,哟呵,莫不成今天的日头是从西边出来的不成?”
旁边一人便拊掌笑道:“姚贤弟还说周兄是一张破嘴,依我看,你这张嘴毒辣处可不让周兄。”
又有一人笑道:“听闻前些日子姚贤弟将家中姨娘全都撵出了府。这两日满洛阳纷纷扬扬的都在谈论着这件事,难不成姚贤弟竟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听闻?”
感情这干人巴巴的叫了他来就是为了八卦的啊。
姚砚撇撇嘴,右手葱白似的食指竖了起来,摇了两摇,道:“错。这第一,她们是我家老爷子的姨娘,你们说的跟是我的姨娘一样做什么?这第二,是她们自行说要离去,我不过做了个顺水人情而已,如何是说我将她们撵了出去?”
周琅笑道:“可是这些姨娘四处说是姚贤弟不顾人伦,欲要奸-污她等,所以她们这才要离开姚府。”
姚砚继续蜷缩在椅子中,身姿懒散的就像随时都会滑下椅中一般。闻言,他也没有反驳,只是懒洋洋的说着:“这整个洛阳,我姚砚但凡要是看上了任何一个女子,想必她都会欣然与我共枕席,又何须用奸-污这种费时费力的手段。”
在座之人俱各大笑。
而碧桃站在他身后,觉得真是没脸见人啊没脸见人。
家中有这么一位公子,她深深的觉得带不出手。
你不要这么自恋行不行啊公子,你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的真实身份啊流泪。
碧桃默默的垂下了头。她觉得她以后出门,千万不能让人知道她是姚砚的贴身侍女,不然多少脸都不够她丢的。
而那厢周琅正在欠身转头望着窗外。
忽然他转过头来,笑道:“姚贤弟这话未免就有些说满了。洛阳城中谁人不知,姚黄魏紫,姚贤弟便是牡丹之王,可这魏紫也不遑多让。洛阳城中纵然有一半姑娘心属贤弟,可这另外一半嘛,就得另属他人了。”
姚砚闻言,手中棕竹扇子敲了敲乌漆漆的桌面,笑道:“感情周兄是在说那冰块不成?”
周琅手指窗外:“喏,冰块在那呢。”
姚砚也在椅中微微的欠身望了过去。
园中牡丹绚烂,争奇斗艳。而有一男子着玉色襴衫,腰系蓝色锦带,正立于其间。
观其人面容,则俊眉秀目,仪容隽雅,奕奕逼人。
姚砚一望清这人的面容,顿时那嘴撇的,便是茶馆外面的人都能察觉到了。
第3章 旧时相识
要说这姚魏两家的恩怨,还得从十年前说起。
两家都是洛阳城内数一数二的富商,祖上也曾相互往来,见了面也得拱手称呼一声世兄。可是不巧,轮到上辈子的时候,姚家老爷子和魏家老爷子同时看上了一位风尘女子,两者各不相让,竟是就这么杠上了。
有道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兄弟是蜈蚣的手足,女人是御寒的衣物,两个老爷子漫天银钱遍撒,势必要比个高下。
自然这其中也带了些一较高低的意味。
姚黄魏紫,两家历来都是洛阳城内并驾齐驱的富商,但其实相互的心里都有这么一句话想说给对方听。
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意气之争的下场就是,两家的家底基本上都被掏空了,从洛阳城数一数二的富商,直接落到了外表光鲜但内里其实早已空空如也的境地。
好在魏家下一辈子出了个魏仲羽,竟然在这短短的十年间便将这局面给扭转了过来,让魏家重又站到了洛阳富商的顶尖。
可是姚家就没这么幸运了。
唔,因为姚家的这辈子只出了个姚砚。
若是说起这魏仲羽,洛阳城中便是个小孩儿都知道。此人现年二十二岁,先是立志于从政,小小的年纪便考取了生员。可后来他又投笔从商,不过短短的几年时间,竟是能将魏家的败局扳了过来。
所以洛阳城内的父母但凡教育孩子的时候通常都会说上一句,你看看人魏家的大公子,习文也罢,从商也罢,皆是一等一的好手。你多学着点罢。
至于说起这姚砚,洛阳城中那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此人现年十八岁,自小便是个惹草招风,闲游浪荡的货色。论到学问和生意这四个字,人家认识他,他都未必认识人家。终日里只是到处晃荡,游手好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