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渌水依荷起微澜 (夏慕言)


  这才是,丁姨娘所出子女的悲哀之处。显然事已至此,想要挽回却是再无可能,也惟有安静听劝,万事小心翼翼才是上策。然而这两个自小就被一惯自诩,在这后院之中一人独大的丁姨娘,亲自教养长大的孩子,又怎会如此作想。
  即便,被太太安排了自此跟随同院的吴姨娘后,也是未曾改变多少。“想必入京之后,也少不得要吃些苦头咯!”想到那两个自恃颇高的庶出弟妹,卢临渊便是哂笑一声。
  “只求莫要闹出事端来,已是才好。毕竟此去可是京城皇都,万不敢胡乱行事的。”
  拍了拍叶氏的手臂,轻笑道:“这两个也曾在京中住过些时日,比起咱们俩‘才’来此不久的,只怕也是明白的多。何况这一路之上又能在吴姨娘口中,听说了不少,定会收敛几分才是。”
  提到这句,二奶奶也是缓缓点头,后院之事虽不曾细问,但也在丫鬟们口中得知。这吴姨娘一向都是以丁姨娘马首是瞻,旁的姑且不论,单是有了这份情意在那两个孩子,也该安分不少。
  一夜无话,转过天来两人却在蔺管事那儿听到了一桩,颇为令人不安之事。即便是临行之前,已有一番细思量的卢家老爷,只怕也未曾想到,自家那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丁管事,竟然还真在当年给卢府埋下了个大祸根。
  “这……大管事可曾有提及那户人家,如今身在何方?”
  一旁立定的蔺管事,不免也是轻轻叹了一声,依然摇头道:“应该已是离了府城多年了,若遇上好心之人,那孩子想必也该与三爷一般年岁了。”
  这哪里只是生生拆散了一户人家,分明就是图财害命!
  负手一路踱回西厢,重重落座书案前,不禁又叹了一声:“果然是死不足惜,死不足惜哦!”
  “相公为何有此一叹,莫不是大管事传来的消息,颇为棘手?”
  摆手拉过娘子一旁坐下,才低声附耳道:“原说只是收了那人的银子,出面将闹事之人,轰出去了事。却不想其中还有隐情在,可这一门心思只顾着捞银子的丁管事,却又哪里晓得其中的深浅。”
  “不问明那闹事之人,所谓何来,反倒是指使了打行的上门,将家的老头生生打折了一条腿。而后,更是无所不用其极,竟然还以此为由,威逼着他家搬出这毅州城中。”说着,又是深深叹了一声。
  那旁二奶奶已是忍不住,脱口而出,接了一句道:“这等手段又与那地头恶霸有何分别!”
  “更令人咋舌的是,那被逼迫着迁离此处的小商户,却是因何而起,娘子听后必定更是唏嘘不已!”
  接着又将刚才,在蔺管事哪里获悉之事,转述了与她知道。
  原来此事皆因那年新上任此处的府尊而起。按理说带着舅爷上任而来,也并不鲜见。只是这位知府大人却是靠着岳家之力,才得了今日的风光,所以对自家这位小舅爷更是每求必应。
  说来也是那家闺女运气不佳,才刚陪了娘亲庙中上香往回,便遇上了那闲来无事,随处游玩的知府舅爷。却不知,是那家的闺女颜色过人,还是因这位实在是闲着无聊,便上前搭话与人。
  那家虽是商户出身,却也是小有资产,自是不会同这陌生男子多言一句。虽不曾动手动脚,可这被一男子一路尾随其后,又是何其难堪的紧!
  想来,那家的闺女本也并非是,那等逆来顺受的柔弱性子。没行出多久后,便已是褪下两人的香袋,转回身去顺势便结结实实给了那位知府舅爷两下。
  这本是娇生惯养的小爷,哪里遇上过这般行事的女子,初时确实是事发突然,不曾防备一二,才挨了几下。随后待等远处,瞧见自家主子遭了旁人‘毒手’后,奋力赶到的下人们,个个却都看傻了眼。只道是小爷与那女子闹着玩,是谁都不敢上前一步帮手。
  最后还是那旁的商人妇,瞧出了端倪,拉着自家闺女便跳上了一旁的车马,丢与那把式一大把铜钱,才得以脱身而去。到底是未能躲过这一劫,才刚回到家中坐定,那头吃了大亏的知府舅爷,又岂能就此善罢甘休!
  “更令人咋舌的是,那丁管事实在是愚钝至极!还不等问明事情始末,便是收了那求上门来的商户之银。直到去了衙门后,才得知其间之事,不免已是骑虎难下,所以才想到了那昏招。”与之前相公之叹联系一处,那旁的二奶奶也已能将此事贯穿起来。
  “即便再缺银子,此等之事也是他一狐假虎威之人,敢轻易接手下来的?难怪,老爷会将大管事留下善后,只是这桩冤案还真是不好插手其间。”
  “更要命的是,那家被赶离了毅州的商户,在城郊山谷之中不幸又遇上了强梁。一家七、八口人,惟有那在此劫中丢了一条胳膊的商家妇,与家中幺儿侥幸存活了下来,至于旁个便都葬身山谷咯!”


☆、第八十三章悻悻而去

  “茫茫人海,一去已有十来年,又要往哪里去寻当年那无辜被害的商家妇?还真正是难为大管事了!”不禁也是摇头接了一句。
  这旁卢临渊更是指了指窗外道:“虽说已近十年岁月过去,可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加之那商户母子二人,又落得个家破人亡的悲惨地步。若说就此避世不出,不提报仇一事,我却不信!”
  身边之人已是应声接道:“原本好端端的一家子,突遭变故,错又不在自身,怎不叫日呢心生愤恨!更为蹊跷的是,被迫赶离府城而出,偏有路遇强梁,哪有这般巧合之事?这里可是毅州府城,旁的不敢断言,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不说;只怕真就有那落草为寇的,也定然瞧不上他们一行,才对。”
  比了比身上的衣衫,愈发肯定道:“那本就是商户出身,即便不曾做过行商,也定然清楚这一路之上,不敢显贵露财的道理。”见这旁相公欣然颔首,才又接着言道:“再则本就是常年在此,又怎会不知哪条道能安然离开?”
  “确实如此,看来当年这桩绝非偶然之事,至于究竟是何人指使所为,却是不好妄下断言。”略作沉吟后,禁不住倒吸了口凉气,惊呼道:“坏了!只怕当年这黑锅是背定了。”
  “一来,出卖他家之人,无疑便是出自我府内管事;二来,反手召集了恶徒一众上门行凶的,又是一桩;最后再多一件,买凶灭口之事也必是落在卢府名下!”言罢,已是不由自主愣神这旁。
  见他如此,身边之人不禁柔声宽慰一句:“相公且宽心,毕竟那丁管事已因此前罪行,被府中人等押送往府衙了。就当日街面上的情形而言。只怕周遭街坊皆都知晓此桩,如此一来,即便那商户家回来寻仇,好歹也可用借此缓和一二。”
  说着,却又低声一叹,才幽幽接道:“惟有能在事发之前,将那户人家寻出稳妥善后,才是上上之策。若是不然,咱们卢府这个治下不严的罪名,怕也是……。”
  颔首了然。却是再难吐露一字。说来自己二人自初来乍到时,略有不适,但好在此后并无经历大风大浪。即便有暗中出招之人。也在主事太太的强势手腕之下,直接破除一清。此刻忽闻,许多年前竟然还有这等之事,与卢府联系一处,难免犹如当头重击。直冲面门而来!
  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初来之时,两人为何借口养病避去那偏远之地,就是为了防那院中的暗箭。可眼下这桩,更是令人坐立不安,这可是灭门大事。若非残存此世的两母子。命丧他乡,卢府老少只怕终是难逃一劫!
  正待屋内两人沉默不语之际,却听得外面蔺管事回禀道。说是府中大管事特来请安。一听此桩,那旁二奶奶已是脱口而出:“这般时辰又来寻相公你说话,只怕事有不顺。”
  事实,也的确如此。才刚跨入书房,昔日颇有气势的大管事。犹如一夜之间便苍老了十载。鬓发间丝丝银白,更是格外的扎眼。就连方才跨进屋内的脚步。也是再不复往日那等堪比青壮的矫健之态。
  看在卢二爷眼中,已是为之一震,不免率先急切问道:“可是不曾寻访到?”
  重重一叹,作势便要跪倒一旁,却被随后而入的蔺管事生生托将起来。此刻却听得上面那位二爷,已是低声劝道:“大管事切莫要自责,此事与你无关。只是那假借卢府之名,敛财行凶的恶奴所为。再加之,已近十载岁月流逝,又岂是这般容易之事,想来就是老爷未曾上京复职而去,也必是不会怪罪……。”
  却见那旁大管事是狠命摇头,悲切异常道:“并非如此!二爷您是有所不知,当年那丁姨娘进府之初,她娘家兄长并未有意留在府中办差之想,而是老奴我观其曾读过两年私塾,又懂略通……却不知是老眼昏花,识人不清啊!”
  说着已是忍不住愧疚落泪,捶胸愤愤道:“想当年识人不清之人就是老奴,却不想因此连累了府上名头被污,叫老奴怎还有脸回京禀明老爷、太太知晓期间种种!”
  “事已至此,再说这等丧气话,也是无用。倒不如,且收了那先后派遣出去打探的人手,反之将那背叛主家不算,还私吞主家财务府外置产的斑斑劣迹,公告于世才是可行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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