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渌水依荷起微澜 (夏慕言)


  转而一思量,却已猛然抬头看向自家兄长:“即便自从我们家再无人入阁,也难保他家来日必定鼎盛!有道是盛极必衰,也是太过寻常之事,更何况当日那桩他师徒二人,几乎将新近落户京中的商户们都结了冤仇。”含笑示意了一眼姚宏远,只见他同样也是一脸的狡黠。
  果然见了这般地情形,卢临岩也不禁低声问讯起来:“这又是如何一说,二弟你又暗中寻到应对之策?”
  “凭一家之力,固然撼动他不得,然集众家所能,却未必不能办到!”示意自家兄长附耳过来,将原定之计一一道来。正待那位兴而击掌接了一声:“妙,这般润物细无声,又何愁他日撼动不得!”
  那旁姚宏远正欲唤了门口守护之人,前头酒楼送了饭菜过来,却听得外头长随低声回禀一句:“宫里刚才传了消息出来,只怕就要有大事发生。”
  三人互望了一眼,已将门外之人唤入屋内仔细问话:“可知是何等大事,这一消息又是由何人口中获悉。”等那长随细细将消息得来尽数道了明白,屋内瞬间静得出奇,落针可闻。
  “皇上已是弥留之际,只怕这宫中必是风雨欲来,朝中官员亦是辗转反侧,不得寐。只不知那人此刻四处传播消息,又以欲何为?”
  才刚喃喃低语一句,不觉重又抬头与自家胞弟对视一眼,居然异口同声道:“萧墙之祸!”


☆、第三百二十九章 急风骤雨(下章)

  兄弟俩这旁面面相觑,另一旁的姚宏远面上也是震惊不已!原说田家已随着后宫的那位陨落了,那位所出的皇子即便会半点后援全无,至少也断了两条胳膊,怎么还敢贸然与东宫那位较劲?
  三分不解,余下七分却是莫名震惊,别看他身不在官场,可好歹也是官宦人家出身。对于近些日子京中的变化,也是时刻关心着,又因卢临渊的暗中嘱咐,较之往日来越发上心许多。
  之前虽觉宫中那位时日无多,却不曾想过而今一场夺嫡大戏,就在眼前。不觉嘴中泛苦,才要开口询问如何应对,这旁卢临渊已是先他一步,正色向胞兄提议道:“刚巧我家父亲病了,而起因又是外族内乱一事,此刻索性闭门谢客,在家养病也是情有可原。”
  见上首之人虽是略略点了点头,眼眉间却掩饰不住一丝无奈之色来,反手指了指自己低声道:“大哥若是还觉不妥,那弟弟今日也学一回坐堂的大夫,与父亲开一剂汤药,便好!”
  不待那旁两人一脸茫然地望向过来,已是径直起身到了临窗的书案旁,翻开书卷誊写了起来。见他这般作派,表郎舅俩皆是不明就里双双摇头,再等这旁拿起方子轻轻吹干了墨迹,顺手交到自家胞兄手中,才胸有成竹的莞尔一笑:“只要不是再请了名医来家中诊脉,任旁人如何查证,也必是一无所有。”
  继而才抬头看了一眼,书案上的那本旧卷:“你们也都知道我这身子骨。经历了这许多年的调养已是再无大碍了,虽说有那方外的高人指点了一副良药,我自己也因此看起了医书典籍。”
  听到此处,那旁两人自然有些吃惊。不过再转念一想,也都点头释怀。任谁这般久病不愈,又因此断了仕途之路,终有几分不甘。与其长吁短叹,倒不如打起自己用些心思,即便不能与正经的坐堂大夫那般,至少也能懂得些养生之道。
  见两人微微一怔后,却又点了点头,卢临渊才接续说道:“虽不曾正经学过,可这典籍上对症下药的方子却是不少。如今比照着父亲的病因。再寻出个……。”
  此刻那旁的卢临岩算是听出了话中之意。脱口而出:“父亲到底有些春秋了,又听闻宫里传出的消息,病情忽然急转直下。也是再寻常不过的。”认真叠起了手中的方子,又是目光闪闪道:“如今太医院想必已是无暇理会其余小事,即便是那京城各大药堂的名医,只怕也有要事在身!”
  这头兄弟俩默契十足,另一旁的姚宏远也是反应不慢,连连附和道:“必是这般的,今年入冬以来已是连着下了两场雪,即便是个好人也有些抗不住,何况姑丈那般病体未愈,更需时时小心。”
  “指不定明日起。朝中不少老臣也该闻讯‘病倒’咯!”最后听得卢临渊老神在在地补上了一句,点睛之笔更让在坐两人,颔首连连。
  本来这数月来宫中诸事,就透着一股阴谋味道,再联想到田贵妃的突然暴毙,已令许多人不免有些坐立不安。继而田家的陨落,更将原本就已是一滩浑水的朝野,更是搅得明暗难辨。而今宫内皇上弥留的消息,又被人刻意传扬出来,只怕更一场腥风血雨,就在眼前!
  卢家这般的纯臣自是退避三尺,唯恐被这场风暴所累,而今日将姚宏远寻来,卢临渊也是早有决断。舅舅家固然也有准备,也不及自家父亲更显贵,然而却是乌有合宜的借口避过,只怕也正与家中几位表兄暗暗商议。
  刚才那宫中消息传来,虽有些意外,却也早在众人意料之中,只是紧随田贵妃病故,也不免有些措手不及。
  “看来不待年节将至,那高高在上的位子已是有了新主!”深深看了一眼宫阙那方,坐在最上首的卢临岩已是转而看向,另一旁的姚宏远:“舅舅家中可有应对之策,我家几位表兄弟又是如何说道?”
  “此事来的突然,即便早先寻些应对之法,明日却是……。”姚宏远也是直言不讳。实则早在卢临渊托他留意京中大事那会儿,便已是多少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只是这等讳莫如深之事,漫说是他这般的身份了,即便是那有些势力的人家,也必是不敢露出半点端倪的。
  听他这么一句,这旁兄弟俩是互望了一眼,便开始低头思量了起来。而此刻内宅之中的二奶奶,也已有蔺管事口中获悉了刚才传来的大消息。唤了乳娘来,将小姐、公子抱去厢房,自己也是深深吸了口气,低头描起了花样子来。
  手中不紧不慢,心中却是另有一番思量。老爷这头倒是早就有了借口一则,可舅父家中却是无奈的很,倘若年事偏高者反倒容易装病在家,避过风头。可这才不过知天命,又是个一惯硬朗的,却是用不上那般的由头,真要强用只怕是适得其反的。
  夫妻俩早在家中推演过多次,只是不曾想到那头兄弟二人却要赶在年底之前,分出胜负……。猛得一个激灵,却是豁然开朗:“真要是夺嫡的前兆,只怕他们两方是早有排布,哪能临时抱佛脚!”
  想到关键之处,不觉也是自嘲着摇了摇头。两人俱是关起门来小心商议,即便在连跟随多年的老管事面前,也是只字不提。并非怕其得知后萌生退意,而是不想老管事这般年岁,还要为此担忧。
  或许是当年被严阁老家逼得紧了,夫妻俩一味只想到了置身事外之法,却不曾想到那萧墙之内,双方也是唯恐夜长梦多。又是早已起了活分心思,只怕是早在数年之前,各自已在暗中布局,只等宫中那位……唉,不由得长长一叹,这旁已是低声唤入了自己贴身丫鬟,往前头书房送信。
  卢临岩本就在翰林院中,又因家中产业有其看顾,索性也学起了往日胞弟那般,应酬不多。其中多半缘故,也因近些年来党派纷争更甚所致,又被老爷点头认可,更是不敢轻易崭露头角。
  舅父家中的那几位表亲又是比自己早入仕几年,与之相比的确有些不大好办,此刻却听得内院弟妹屋里的大丫鬟,与几人换了新茶点来,一时虽感诧异,却也并不觉太过突兀。
  直到这旁胞弟看了那丫鬟手中之物,展颜一笑后,才莫名与一旁的姚宏远对望了一眼:“怎么想出什么来了?”
  却见卢临渊摆手叹道:“一叶障目,我们终究忘了这等大事是何其之难,想要成事岂是临时起意,便可办成的?”看着那丫鬟小心退出了门外,才接着低声言道:“我们两家纯臣之名是素来已久,真若似严阁老那般转而参与其中,只怕也已有些时日。何况舅父不比父亲如今是户部任职,手中又无兵权在握,更是无碍!”
  “是啊!”两人虽不曾附和与他,但面上顿时一松,眼神中处处透着三分喜色,便是一览无遗。此刻只需按部就班,默不作声就可安然度过。
  至于翰林院中任职的卢临岩,看向自家兄长直言道:“大哥已侍疾为名,即便多留半日在家,也是无人多言。”一句道出,屋内的紧张压抑顿时全消,余下有关外城之片产业,几人又是林林总总商议了起来,直到用过了一餐饭食后,才分了前后陆续往回。
  此刻转会内院的卢临渊,显然也是轻松了许多,拉着叶氏内室里说话,倒叫一旁正陪着二奶奶做针线的大小丫鬟们,震在当场。这些年来,虽说二爷、二奶奶相处极好,却也不曾见过二爷这般模样。
  纷纷小心退了出去,这旁才在床边坐下的叶氏,已是怪嗔了一句道:“咱们可是在京城之中,哪里能全然放松了警惕,只是才过了一关而已,真要等这场急风骤雨过去之后,方得再见青天!”
  一旁赔笑,拱了拱手:“娘子教训的是,为夫这里欢喜的紧,一时得意才行出这……不过也不曾真叫那些小丫鬟瞧见了不是。”转而又一想,却不免皱眉打量起了这院子来:“哎,到底不及咱们家里住的宽敞,算来还得有好一阵子,不如将外头的书房让出来,叫她们几个搬了去才好,也免得被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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