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不叫发现的,小的一介凡人,在神仙大人眼里不过……那会儿小的刚想转身回来报于东家你晓得,就只觉得双腿发软,再也动弹不得了,亏得神仙大人不怪罪,放了小人回来说话。”
继而又将那袖中的朱笔罪状,交了东家手中:“小的才不过识的一个马字,还是东家你仔细瞧瞧这上头,到底写的什么。”才一出手交妥了状子,那旁还不待马善元翻看开头,就只见那管事已是拔腿冲出了院门外,就连走丢了脚上的布鞋,也已是顾不上捡起穿上,便已消失在了院门之后。
想到刚才他口中的描述,再低头瞥了一眼朱笔状子,顿时吓得他自己都险些松手丢了那物件落地。但细一思量,这可是‘那位’的授意,又怎敢轻易抛掷在地,忙不迭是紧了紧手中的动作,转而却是不能再外正屋去了,还是拐向一旁空置的厢房中,再细细翻看的好。
条条罪状是列得分明,自家最是清楚到底真假如何?再看最后那句更是不由心惊肉跳起来:“这又是怎么会被人知晓?”原来自己受旁人暗中指使,才敢行出这等事来,此刻却是明明白白落在纸上哪能不叫人,再无半点疑问,那神仙走失一事定不是那对母女所为。
一来,此事就连家中娘子面前,自己都是守口如瓶,不敢透露分毫,其余之人更是无需过问,必是无从获悉。而且,那暗示之言点名了那位的官宦身份,才越发让他深信不疑。
然而他却不知,这一切都王御史同那旁别庄内的尹侍郎,联手所为。此事本就因尹府别庄之故,才让这黑心地主起了贪欲,而明知对方原是官身,还敢如此肆意妄为,答案便只有一个,必是得了京中的大势力依仗,方才敢直面相对。
分析之下,两位大人自是有了新的线索,那便是早先不曾如愿接下户部左侍郎之职的那位马大人。而此处借故诓人敛财的地主,虽不是那位的族亲,却是为了京郊立足,以在数年前自己寻上门去,同那位连了宗罢了。
而年内又得了圣上钦赐的别庄一事,更是激得那位马大人是愤愤不平,好似这尹侍郎所得的一切荣耀,本该都归于他的名下才对!于是这一场沸沸扬扬的闹剧,便在一个欲泻私愤,而另一个却是始终不能绕过那个‘贪’字,索性是一拍即合,酝酿了起来。
而那对神婆母女,虽说只是意外偶得,却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招好棋。本想着物尽其用之后,便将所有罪责归于,突然走失不见的庙祝一家。再借着期间被诓骗去了财物,无处伸冤的百姓们,直接一状告到万岁面前,才是尹家的危机所在。
毕竟一切起因,都是由尹家兴修别庄各处而起的,若非这般劳师动众,一派欣欣向荣之气过于引人驻足,又怎会被神婆利用,成了诓骗众人财物的利器!
殊不知,人算不如天算,他们又怎会料到这神婆母女,命悬一线之际却因女儿的美貌,使得本该亲手断送其性命的地主,动了偷梁换柱,悄悄藏入后院的念头。
正是因其有意耽搁了不少时日,那母女俩才得了喘息之际。而随后的几次试探,更让这花大娘是倍感不安,言语之间的细微变化已是不假。加之白日里,时不时有人影在外走动频繁,配合着送饭丫鬟的眼神闪烁,动作怪异,又怎能逃得过这她的老辣目光。
自当不动声色,暗自筹谋着如何才能顺利脱身而出,又是这般巧合,被曾经旧识梁掌柜辨出了本真。
当第二日引了她母女俩前来的马车才刚停稳,便只见早已换了一身行头的梁掌柜,一旁束手而立,再没了昨日的暴富之态。反倒好似哪里得见过的模样,待等用过一杯茶水后,已然是惊呼出声,连连讨饶道‘当初都是自己有眼无珠,不该胡言乱语诓骗与他’。
却不知,这位早在昨晚已与连夜驾马杆来到王御史,说定了应对之法,自是不会为难于她母女二人。只不过戴罪立功一桩,却是势在必行。听得自家性命得保,哪里还有不依之理,第二日入夜便依计行事,传出了神像‘走失’的悬案一桩!
要说那官场不顺的马大人,本也算得世代官宦之家出身,门第更是高于尹家不少,可始终觉得自己那场,输给了出身不如自己的尹卫国是奇耻大辱!
而偏巧此番马家欲害的这位,本就与卢、王两府颇有渊源,再加之王府的二爷王御史,又是那等心思缜密之人。待将整个事件仔细推论一番,便已漏出了许多马脚。
继秋收法场大事件后,腊月初又传出这骇人听闻的一桩来,更是引得众人纷纷议论不休。
☆、第一百八十八章 有眼无珠(下)
“要说王家二爷的确是好运气,旁人也都一样赶路往京,却没能瞧出那处的破绽,更是说动了户部的尹大人,用计将那贪心不足的大地主,押在了府衙的大堂之上。”
听这人说起这事来,同桌的秀才已是连连摆手道:“哪里是他将尹大人说动的,此事本就有意直指向那位而去,他们二位是各取所需理应算是……一拍即合才对!”
此事眼下已是传得沸沸扬扬,在座众人皆是清楚的很,虽说因其涉及马家嫡出那位,每每审理也都改在内堂之中。然而这世上哪有这不透风的墙,何况秋后闲来无事之人更甚平日,私下寻知情者打听详情地已不在少数。
“你们只怕还不晓得,年节里泉鸣楼中的说书人,便要将这桩新鲜事拿来一说咯!”
“哦,这可是关系那马家的名声,可怎么敢……?”这位的皱眉出言,却被方才开口之人微笑拦道:“此案不出三日便要判定主犯罪责,到时必是要将那马家……。”
说着此处,不免压低三分音量,示意众人仔细听了,这才小心翼翼再度启口道:“听说此事就连万岁也已被惊动了!”后面无需多言想必在座各位,也能明白这其中的深浅、轻重来。
这一桌上虽都是尚未步入仕途之人,但仍哪个也不是那初出茅庐之辈。再加之先前这尹侍郎才得了圣上钦赐的别庄,已是明摆着是深得当今那位的器重。可这马家倒好,仗着世家名门却是一味蛮干,如今落得这般地步,也是咎由自取罢了!
想到万事都在当今那位的一念之间,更人是暗叹一声马家的不自量力,无论是明着与那尹侍郎为敌。还是暗中耍弄手段,都是那不智之举。
“哎,可惜了马家多年的积累,只一个闪失便被人告上了顺天府去……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说着已是话锋一转,抬眼看向了刚才起头提及此事的那位:“向兄却只说对了一半,那马家固然是不能落好,可此案之中另有一人,倒是因此得了一份大功绩哦!”
“哦,贤弟所指的可是那王御史?”
谁知这旁不曾点头接话,隔壁桌上的那位却已是收起折扇。朗声笑道:“只怕那位是得了贵人相助,才落得这份意外的功绩。可惜这原本倒手的功绩却是旁落他人之手,就连我这外人都不免觉得是惋惜万分!说来……。”
众人才听出一丝不对味来。却已叫对面的友人,连忙出言大呵一声阻止道:“莫要信口胡言,此事本就纯属偶然,那里是人力所能及一二的。”忙是回头唤过一旁的伙计会账,已作势拉起那位。便要直接下得楼去。
直到那旁两位匆匆结帐而去,这桌上的几人不免是相视对看,低声嘀咕起来:“究竟那位口中的功绩旁落他人,却是所指何事?莫不是此案之中还有蹊跷不成?”
见众人疑惑不解,方才那最先开口提起这桩的秀才,已是疾步来到窗台向下定睛望去。片刻后才幽幽道出一句,更令这旁众人愈发迷惑的言语来:“我倒是哪一位,原来还真是他家这位。”
这才转回身来座下。笑着与众人解惑起来:“想必大家也都听说了此案,虽是直指向那位户部侍郎而去。然而,那位刚巧途径的王大人却并非偶然路过的,正是探望已是自立女户的胞妹而去!”
显然其中确实有人闻听过此桩,自然也有那头回得知的:“怎么又牵出了王大人的胞妹。可这官宦人家的小姐之中,还从未听过有自立女户一说的?”才刚要接着发问一句。已知定是那隐情所在,不免是抬手示意那位,继续往下。
只见那位知情者,也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刚才两人所在的隔壁那桌,这才长叹了一声起来:“说来方才那朗笑之人,原本倒是与那王御史有亲,却是王大人妹婿家的嫡亲兄弟!”
“王大人妹婿家……这般说来,王御史家的胞妹却是合离后,方才自立的女户!”这句脱口而出,忙又接着追问一句道:“莫不是王家这位小姐,却与此案有些关联?”
“何止有些关联,正是这位引了自家兄长,才使得此案有了突破的关键,据说离了这位的从旁帮村,只怕那黑了众人钱财的地主便已是逃之夭夭了!”逐而又将陆续听来的传闻,详尽的叙述了一遍与同桌之人细听。
又是引得众人连连摇头道:“真正是白瞎了这等贤良之人,却不知哪位听说此桩后,感受又是如何?”
那旁已有人,忙不迭颔首应到:“自是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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