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丫推开门,往自己住的院子走,现在,没有人了,可以好好地大哭一场。张家门口已经等了个人,瞧见绿丫进来就迎上前:“小张嫂子回来了,小姐打发我来问问,就是那位,接到没有?”
原来是藕荷,绿丫现在连打招呼的心情都没有,只是轻声说:“没接到。”没接到?藕荷皱下眉,接着就又道:“那哪天回来,有准信没?”
“人没了就是人没了,哪有什么准信?”绿丫的声音陡然提高,不但吓到了藕荷,也吓到了绿丫自己,藕荷看着绿丫,眼睛顿时瞪的很大,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我明白了,小张嫂子,你先好好歇歇。”
绿丫晓得自己该对藕荷道歉的,可是现在嗓子眼里堵的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推开院门走进去,顺手带上院门,坐在地上就大哭起来,也不管外面的藕荷听到没有。
这哭声传到外面,藕荷心里了然,只怕是那位出什么事了,不管怎么说,先回去告诉小姐才是正经。藕荷刚要走,曾大嫂就从门里窜出来,拉住藕荷的手嘴就往绿丫家那边呶:“这哭什么呢,是不是小姐派你来传什么话,她明白自己是个什么人,这才哭了?”
“曾嫂子,你消停些罢。”藕荷把曾大嫂的手一甩:“小姐和小张嫂子,好着呢,你别想从中挑拨是非,还有,好好地想想你怎么生个孩子出来吧,免得曾大哥起了什么外心。”说着藕荷就往外走。
“小烂货,自己不是小姐,摆出这副款来做什么?”曾大嫂嘴里骂了一句,跑到张家门口,附耳在那里细听起来。
藕荷瞧见她这动作,眉一皱径自走出去,拐弯走进宅内,打算去给榛子回话,抬头就瞧见王大娘走过来,藕荷刚喊了一声娘,王大娘就把女儿扯到一边:“藕荷啊,娘和你说件事,你去求求小姐,让她去和老爷说一声,就说,你姥姥姥爷年纪大了,在定北侯府伺候了这么多年,想出来又不敢开口。”
藕荷把王大娘的手甩开:“娘,怎么会让我去说,你去求下姨奶奶好了,横竖下个月夫人进京,姨奶奶要去那边问安的,到时当了夫人的面一说,这点小事,怎么会为难。”
“你这孩子,你也晓得姨奶奶过去是问安的,和小姐过去是不一样的,姨奶奶怎么说,都曾经是夫人的丫鬟,有个主仆之名,可小姐就不一样了,她和夫人之间,顶多算个宾主,小姐又是个晚辈,这说话的分量可不一样。”藕荷听王大娘说完就往前走:“我不去,这会儿我刚得了个不好的消息,怎么都要去回小姐,再拿这件事去求小姐,那才叫碰一鼻子的灰。”
王大娘急得在后面跺脚:“这轴孩子,怎么就那么轴呢。”但也不敢追上去,藕荷顺顺当当进了榛子的闺房,榛子放下作画的笔,接过丫鬟递上的手巾擦了擦手才问藕荷:“回来了,见到绿丫姐了?接到了吗?”
藕荷这一路已经把话想清楚了,低头说:“小姐,见到小张嫂子了,人没接到,小张嫂子说,人没了。”后面三个字,藕荷输说的很低,榛子手里的茶碗落地,甜白瓷的茶碗就此摔坏。
藕荷只敢轻声说出后面的话:“小张嫂子正在哭呢,奴婢想着小姐这边还在等回音呢,不敢去劝。”榛子低下头,用手撑一下额头,眼里的泪也掉落,虽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如果见到舅舅的时候胆子更大一些,为秀儿求情,是不是就全不一样。
藕荷让小丫头把那碎了的茶碗拿出去,又把地下擦干净,这才上前道:“小姐,人有旦夕祸福,这些事,小姐也是不想的,小姐您还是自己保重身子吧。”榛子像没听到藕荷的话,用帕子擦一下眼中的泪才问:“绿丫姐姐,哭的很伤心?”
藕荷应是:“特别特别的伤心,而且,人也很恍惚。”如果真的人没了,以榛子对绿丫的了解,除了哭,好像还该做别的事。榛子抬头看向藕荷:“那么,有没有烧纸钱?”藕荷摇头:“小张嫂子只是关起门来哭,并不见她烧纸钱。”
榛子突然觉得没有力气,但还是强撑着道:“你让个人去瞧瞧,瞧瞧可有烧纸钱?”如果没有烧纸钱,只怕不是人没了,而是落到那不好的地方去了,绿丫才会这样哭泣,哭泣的像再没有了明天。
藕荷应是,出门寻人去瞧瞧,回身进屋瞧见榛子还坐在那细思量,也不敢像平常一样寻些话来寻榛子的开心,只是默默服侍,去瞧的人很快回来,说并没瞧见绿丫在烧纸钱。榛子的下巴收紧,那并不是人没了,而是,人落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屈三爷,可真是禽兽不如,榛子闭上眼,两行泪落下,等睁开眼时,榛子已经叫过藕荷,吩咐了几句,藕荷虽觉得榛子的命令十分古怪,但还是听命离去。
张谆刚进了门,就瞧见曾大嫂趴在自家门上听得不亦乐乎,那眉忍不住皱起,上前对曾大嫂道:“曾大嫂,我们家里,出了什么事,要你这样听?”曾大嫂不料被张谆逮到,脸上的笑有些尴尬:“我这不是怕小张嫂子哭成这样,有个万一可怎么好,这才在这挺的,你既然回来了,那我不打扰了。”
说着曾大嫂就急忙窜回自己家去,张谆直等到曾大嫂进了屋,这才把自己家的门打开走进去。进去和张谆料的不差,绿丫坐在地上,哭的天昏地暗。
张谆走上前,蹲在自己妻子身边,伸手拍拍她的肩,正哭的天昏地暗的绿丫并没一丝回应,张谆索性把她抱起来,也不管她身上的灰尘沾了自己一身。绿丫被抱起来才意识到身边多了个人,茫然地看着张谆,泪落的像不会干一样:“谆哥哥,秀儿她,秀儿她……”
秀儿的事,张谆已经听老刘提起过,老刘还很叹息了一会儿,说那姑娘十有八|九是落到什么不好的地方去了,狠心的爹娘见的多了,可像屈三爷这样没心肝的,还真不多见。
此时张谆只是把绿丫抱到屋里放下,接着回身打了盆水,绞着手巾给绿丫擦脸:“我不晓得秀儿落到什么地方去了,但我只晓得,秀儿她若知道,一定不会希望看到你哭成这样。”绿丫任由张谆擦着脸,茫然地问:“秀儿不愿意,我晓得,可是谆哥哥,我这一辈子,是不是再见不到秀儿了?”
见绿丫的泪又要决堤,张谆绞一把手巾,再次给她擦脸:“绿丫,你不是和我说过?人活这辈子,遇到什么事还不一定呢,最主要的,一定要活着。秀儿虽报了病亡,但并没有死,只要活着,你就有见到她的一天,不是吗?”
绿丫的情绪稍微被控制住,接过张谆递来的手巾给自己擦着脸:“谆哥哥,道理我都晓得,可是一想到那是秀儿不是别人,我就伤心。”张谆把绿丫脸上的手巾拿掉,握住绿丫的手看着她的眼认真地说:“所以,你要好好地活下去,或者,你活的那一份,不仅是为自己活的,也是为秀儿那份活的。”
等有一天,见到秀儿,可以告诉她,自己这么些年,活的怎么样,绿丫点头,用指尖把眼泪擦掉,张谆看着终于平静下来的妻子,摸摸她的脸:“今晚的晚饭我给你做吧,下面条,用木耳炒鸡蛋做浇头,你说怎样?”绿丫把眼里又要流出的泪憋回去,努力让声音平稳一些:“谆哥哥,你会做饭?”
张谆已经准备进厨房:“当然,不然在外面那一年,我怎么养活自己,难道天天去下馆子,可没有这么多的钱。”说着张谆就往厨房去,绿丫这次没有拦他,只是念着张谆的话,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就有和秀儿见面的那一天,即便这天可能会来的非常晚,但有希望就永远不会晚。
秀儿,你也要好好活着,绿丫看着天空飞过的鸟轻声说,等着我找到你的那天,在这之前,屈三爷会得到报应的。
“哦,这么一点小事,何需来告诉我,小姐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廖老爷放下账本,对管家说。
这轻描淡写的话让管家额上的汗立即出来了:“可是老爷,小姐总是闺中女子,这样的事,按理……”廖老爷又笑了:“老王,你在我身边日子也不短了,难道不知道我并不拘泥这些?再说了,女儿家总也要有自保的能力,不然真教出个只知道琴棋书画别的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来,来日我一去,那不是一块任人咬的大肥肉。”
“老爷您既然这样想,为何还要小姐学那些?”看着管家脸上神色,廖老爷又笑了:“这些东西,总是要知道的,多点谈资也好,虽然这内宅中的妇人,个个闲下来时,讲的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可在大场面上,也要讲些琴棋书画,装下文雅,难道敏儿要例外吗?况且屈家的事,本来就该交给敏儿处置。”
管家这下知道马屁拍到马蹄上了,应是退下,廖老爷这才继续看账本,外甥女能这样,让廖老爷很欢喜,不管屈家这次是怎么又惹到敏儿,横竖这回,他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屈三爷从衙门里出来,看着外面的天空,忍不住放声大笑,自己又回来了,又自由了,再不用提心吊胆,见到个衙役就腿肚子抖。街上的人奇怪地看着屈三爷,屈三爷毫不在意,摸摸口袋里的银子,足有十五两呢,先去找个住处,然后再想别的,这些银子,可比当初来京时候的银子还要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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