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们谁要做婆婆了?总不会是锦儿要嫁小全哥吧?说起来,这桩婚事总是好的,门当户对不说,两个也算青梅竹马。绿丫也不是那样恶婆婆,来来,趁我还在,就把这亲事定了,以后说起,就说我做的大媒。”绿丫心里是愿意的,只是去瞧秀儿,见秀儿只笑不说话,绿丫怎不明白秀儿怎么想的,把榛子的手拍一下:“得,这定亲,总要遣人说合,你啊,还是赶紧收拾赴任,去做你的知州夫人去。”
榛子冰雪聪明,怎瞧不出秀儿有点不大情愿,虽觉奇怪也没再问出,毕竟以后日子还长。等从榛子这里离开,秀儿才对绿丫道:“你没有怪我吧?”
“我怎会怪你?虽说我觉得小全哥已经很好了,可我更知道锦儿是你心头肉,你为了给她挑个夫婿,定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我若连这些都不明白,就白认识一场了。”
绿丫的话让秀儿的眉微微一皱:“其实呢,我并不是觉得小全哥不好,可我总害怕……”害怕人心会变,害怕自己护不住女儿。秀儿自己的路太苦,怎舍得让女儿也吃苦?
“我知道,所以呢,我也只会和你说一句,要锦儿真的喜欢,你可不能不答应。”知根知底的人家,又两厢情愿,那就是天作之合,秀儿笑了:“我当然不会拦着,不过……”
“不过因我儿子还小,其实也不小了,快十岁了,可这个年纪,没定性的人也多,罢了罢了,你疼锦儿,难道我就不疼她了?这桩婚事,还是再等个几年,等到你觉得我儿子有定性了,再应,横竖这世上,你再寻不到比我儿子更好的女婿了。”秀儿先是笑,接着就拍绿丫一下:“有你这样夸儿子的吗?”
“我自个的儿子,怎不能夸了?不说我,就说你,你不也一样爱夸你锦儿?”这话让秀儿笑了,能有这样的好友,彼此明白彼此的心意,真是上天恩赐。
“来了,来了,报喜的来了。”玉儿、锦儿、容儿三个人缩在屋里,容儿年纪最小,性子也最急,在那探头瞧见就说。
“玉儿姐姐,以后你可真是要做秀才娘子了!”玉儿被锦儿说的脸一红,她已经十五岁,身形已经长开,不再是孩童模样,乌油油的头发,白白的脸,身上衣服又素淡,再加上读过几年书,谈吐也不一样,这些年更是少出门,真如一块美玉一样。
“锦儿姐姐,你还是别为玉儿姐姐操心,你啊,还是想着,怎么给我寻个好姐夫回来。”容儿笑嘻嘻地说,她今年已经九岁,在家备受宠爱,性子比起玉儿锦儿都要活泼多了,锦儿伸手去捏容儿的脸:“这才多大年纪,就说这个,你不害羞?等我去和姨姨说去。”
容儿抱住锦儿的胳膊:“锦儿姐姐,我娘还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还说,现在就给我攒嫁妆呢,还说,我以后的女婿,要我喜欢才能嫁呢。你说,我有什么好害羞的?”
锦儿伸手又想去捏容儿的脸,容儿已经嘻嘻一笑:“不如,你来我家做我嫂嫂可好?锦儿姐姐,我哥哥还是个不错的人的,长的不错,我家里的事你也全知道,我哥哥读书虽没有周家姐夫那么聪明,可也不笨,说不得也能考个秀才。”
“你们几个说的倒热闹,外面的鞭炮声这么吵,也没让你们停下。”兰花推开门,进来拿准备好的赏钱,这赏钱是早准备好的,一吊吊用红纸包着放在托盘上,最底下还用垫了一层小银锭子,加起来也有二十来两,在这样人家,考中个秀才就出这么一笔赏钱,算是十分之重了。
“娘,您瞧见他了吗?”玉儿把那盘赏钱抬起,交给自己的娘,小声问了一句。
“他没来,想是在学里老师那里磕头呢,不过你婆婆来了,说让你安心,我们说的话都是一个吐沫一个钉的,不会乱改的。”这等人家出个秀才是难得的事,更何况周家儿子今年才十六岁,生的还算貌美,兰花虽不识字,戏文里的陈世美是瞧过的,现在女婿中了秀才,万一被人瞧中要扳去做婿,那可如何是好?
玉儿虽觉得周家不像是做这样事的人,可是被自己的娘说了,心中也忐忑起来,这种事不是没听过,此时听到自己的娘说婆婆来过,还再三保证,一颗心这才放下,笑着应了。
“玉儿姐姐,姑母也是瞎担心,要晓得,现在张家姨父已经是大掌柜了,一年七八千银子,又不是当初无依无靠,而且读书得科举的人,必要积阴鸷,若阴鸷不够,就做不长久的。”
锦儿等兰花一出去,就扶着玉儿的肩膀说。
“好奇怪,若那人真的变心,那还要来做什么?倒不如丢掉另寻!”容儿的小脑袋一点,在那瞪大眼说,锦儿不由笑着把她搂到怀里:“这不一样的,就像玉儿姐姐对周家姐夫,和对我们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的?”容儿也是个爱问的性子,这话让锦儿回答不出来,于是两人齐齐瞧向玉儿,玉儿被她们瞧的面都红了,才嗫嚅道:“容儿,你别听你锦儿姐姐胡说,等以后,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容儿叹气,用双手撑住下巴:“我已经不小了,过了年就十岁了,哥哥更不小了,过了年就十三了,怎么还会不明白?”说着容儿努力地想,猛地想到,于是大声地说:“哥哥瞧见锦儿姐姐会脸红。”
这话让锦儿吓了一跳,玉儿急忙伸手去捂表妹的嘴:“这话可不能瞎说,什么瞧见你锦儿姐姐会脸红。”容儿的嘴巴被捂住,挣脱不开索性张口咬了玉儿一下,玉儿吃疼把手放开,改捂为捏表妹的脸:“你啊,太调皮了!”
容儿的一双眼圆鼓鼓地瞪大看着锦儿:“嗯,我娘说过,如果有一天,瞧见男子会脸红,那男子见了你也会脸红,就是喜欢,就可以……”这回是换锦儿把容儿的嘴捂住:“姨姨到底教了你些什么,这样胡说,别闹了,我们吃我娘做的绿豆糕。”
说着锦儿飞快地把手放开,另一支手就把绿豆糕塞进容儿嘴巴里,容儿的嘴巴被堵住,想再说什么但已经没人肯听,只得嚼着绿豆糕,自己在想问题。
兰花端着那盘赏钱出去,交到老刘手上,报喜的见了那么一盘赏钱,心里大喜,口中高呼一句:“谢岳老爷赏钱十五吊,赏银五两。”这声高呼让兰花和老刘都觉得脸上多了光彩。
跟着报喜的来的,还有同窗,小全哥也算同窗,也跟了来,身边的同窗听到这赏钱的数目就用手捅下小全哥:“张兄,你这姑父给的赏钱可不少,我觉着,周兄要努力再考,等考个举人出来,只怕会赏个百来两。”
“这就胡说了,我姑父一家,一年也就这么些银子。”小全哥心不在焉地答着,眼却往窗边瞧,今儿听说锦儿也来啊,怎么不见她?难道是在里屋躲着和自己妹妹表姐说话?长大了就要男女授受不清,不能见面了,自己本来还寻了好玩的要给她呢。不过不能交给妹妹带去,不然的话,妹妹又要从中把东西拿掉了。
那个同窗还要再说,见小全哥往窗口那里看,笑着说:“张兄,我听说你有个青梅竹马,是不是今儿也来了?不过那桑间月下,不是我们该做的事。”
小全哥一张脸登时涨的通红,声音不由提高一些:“你胡说什么?男子家的名声难道也能败坏不成?”小全哥正处在孩童往少年的变化期,这嗓子还有点尖,这声音一高,立即有人往这边瞧来,见状那同窗忙道:“对不住,我说错了,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这男子家,也不能随便议论闺中女儿!”小全哥把脸一板,倒也有几分道学,同窗不由嘀咕一声没有再问。此时报喜的已经报完喜,坐下喝茶,等着席面摆出,小全哥和同窗也就上前贺喜。
老刘瞧见侄儿,伸手拍他肩膀一下:“你还来装模作样过来给我贺喜,赶紧给我脱了外衫,帮忙端菜去。”小全哥应了,把外衫脱了,这衣衫却不知道往哪里放?兰花已经接过:“拿来,我拿给你表姐进去,这肩膀也绽线了,你娘最近也肯定忙,也不把你缝缝,我让你表姐给你补好。”
小全哥哎了一声就道:“可不能让容儿给我补,她要补,定要和我拿手工钱。”兰花听了这话噗嗤一声笑出来:“晓得了,我会和容儿说,别让她动。”
说着兰花走进里面,掀起里屋的帘子把外衫交给玉儿,让她补好。容儿见了这件衣衫就眼一亮:“姑母,我来缝。”兰花拍侄女脸一下:“你哥哥说,别让你补,不然的话,你要和他要银子。”
“哥哥就是小气,一件衣衫我不过和他收三钱银子罢了,他还不肯给我补,哼,那就表姐缝吧。不过表姐缝的,没我缝的好。”容儿的小下巴翘起,有些得意地说。
“知道我们容儿针线活做的好,你也别成日挂在嘴里。”兰花笑着打趣侄女一句,也就转身去忙。玉儿拿出针线箩来,穿好针正准备缝时,兰花又掀起帘子:“玉儿,再给我寻几吊钱出来,还有那个,也拿给我。”
玉儿哎了一声急忙放下去寻,等寻到东西,刚要坐下缝补,又来了一个人,要寻别的东西。玉儿在那拿起放下,一针都没缝,容儿有心想为哥哥缝好,可是想起自己哥哥的话,腮帮子鼓起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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